“瑞清王本想与齐方宇交易,齐方宇处于弱势,他可以很好地拿捏,提出的条件只要不是太过分,齐方宇都会答应。只可惜我态度坚决,几次三番下他的面子,他转而与齐方宇合作,也在情理之中。”黄莺倒不觉得有多意外。
伊华然点点头,道:“你说的没错。他可以取信齐方宇,便是他与齐方玖合作的优势所在。”
“齐方玖的目的无外乎彻底整垮齐方宇,不让他再有翻身的可能,可毁了这场和亲,并不能达到目的。更何况我的态度坚决,这于他而言是好事,压根不用节外生枝。”黄莺若有所思地说道:“而齐方宇此时正被囚禁在东陵,不能来参加寿宴,他们会怎么做呢?”
“齐方宇的计划是要逼迫你同意和亲,一如之前咱们的猜想,十有八九要在你的名节上做文章。狩猎就是最佳时机,想办法让你参与狩猎,让你与瑞清王一同失踪,只要你们一起在外过了夜,无论你们之间是否做了什么,你的名节都毁了,也就只能同意和亲。”伊华然冷静地分析道:“而以现在的局势看来,瑞清王不会按照计划进行,要么让你永远消失,要么让你与旁人一起失踪。无论是哪种可能,你都不会再成为他们的隐患。”
黄莺点点头,道:“可毁了我,也不过是毁了齐方宇翻身的一个机会,还不能达到他的目的。”
“是啊。”伊华然陷入了沉思,许多可能性在脑海中闪过,最后定格在一个念头上,道:“这里是猎场,与东陵相距不远,若齐方宇无诏而来,还带人出现在猎场,你说皇上会是什么反应。”
黄莺很快便明白了他的意思,道:“你是说他们想办法把人诓来,陷害他图谋造反?这……皇上会信吗?”
伊华然深吸一口气,道:“这要看他们打算如何唱这场戏了。”
黄莺重重地吐出一口浊气,“所以我们都是顺手解决的角色,齐方宇来猎场才是重头戏。”
“是。”伊华然顿了顿,接着说道:“就是不知他们会选在何时何地动手。”
黄莺接话道:“那就看父皇何时去狩猎。”
伊华然点点头,“你说得没错。若皇上不出营帐,这场戏他们便唱不下去,所以无论谁激你,只要皇上不下场,你都不要参与。我们与齐方玖而言,是凑数的,只要齐方宇彻底倒了台,你一个公主翻不了大浪。”
“我明白。”
“公主,膳食来了。”帐外传来柳絮的声音。
“进来吧。”
话音落下,帐帘被掀开,柳絮率先走了进来,身后跟着两名丫鬟,他们一人拎着一个食盒,行礼后将饭菜摆上了桌。
“都退下吧。”
“是,公主。”众人相继退出帐外。
黄莺拿起筷子,道:“吃吧。有什么事,吃饱了再说。”
两人一边吃,一边推测着齐方玖的计划,并分别做出应对。待吃完后,伊华然起了身,道:“我出去一趟。”
“是去找他?”
黄莺能猜到,伊华然并不意外,“总要通一下消息。”
黄莺心里有些不舒服,“哥,你不用委屈自己。”
“公私要分清,凡事以大局为重。”说完这句话,伊华然自己先愣住了,没想到自己有朝一日,也会说出这番话,果然印证了那句话,‘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这次的寿宴会很热闹,我们不妨趁乱逃吧,逃到别处过逍遥快活的日子,不好吗?”黄莺定定地看着他。
“我答应过,给他一次机会,不想食言。”伊华然穿上斗篷,道:“我去去就回,你若是累了,便先睡。”
意料之内的回答,黄莺并没有多么失望,道:“不是坐着,就是躺着,怎么可能累。你赶紧去,赶紧回,我等着你打牌。”
“好。”
伊华然去小厮所在的营帐走了一圈,并未找到齐方岑,问了问其他小厮,都说没见着。伊华然有些奇怪,刚想去别处找,就见暗处走来一个人影,虽然光线昏暗,看不清对方的面貌,但伊华然还是一眼便认出了他。
齐方岑也看到了伊华然,脚步顿了顿,随即快步走了过来,漂亮的凤眸中尽是欣喜,问道:“来找我的?”
伊华然应了一声,随即问道:“去哪儿了?”
“我们去别处说。”齐方岑四下扫了一眼。
伊华然沉吟片刻,道:“公主要见你,随我来吧。”
齐方岑神情一滞,见伊华然已经走出去,眉头微蹙,随即跟了上去,轻声问道:“是公主有事找我,并非你要见我?”
伊华然转头看他,小声提醒道:“慎言!”
“四下无人。”齐方岑目光灼灼地看着伊华然,“我想知道你之前答应我的事还作数吗?”
伊华然撇开视线,“我答应的,自然作数。”
“好。”齐方岑没再纠缠,跟着他继续往前走。
伊华然转头看了他一眼,有些奇怪他的反常。
齐方岑猜到他在想什么,冲他明媚一笑,道:“你走后,我想了许久,若你不想我缠着,那我就在原地安静地等着,等你想我了,来找我。”
伊华然闻言有些惊讶,道:“你当真这么想?”
齐方岑点点头,小心翼翼地看他,道:“只要你不想着离开,我可以等,多久我都愿意。”
伊华然见状心中升起些许愧疚,刚要说话,再抬头时,发现两人已经来到了营帐前。
“你且等着,我进去禀告一声。”
齐方岑笑着说道:“有劳黄姑娘。”
伊华然进了营帐,和黄莺说了一声,便让齐方岑进了营帐。
黄莺给伊华然倒了热茶,关切道:“喝杯热茶去去寒气。”
伊华然接过茶杯喝了几口,随后将茶杯放在桌上,拿了个没用过的杯子,给齐方岑倒了杯茶,递了过去,“喝点暖暖身子。”
齐方岑瞥了黄莺一眼,得意地接过茶杯,“好。”
黄莺见他如此,不服气地翻了个白眼,却罕见地没说什么。
伊华然将他与黄莺的猜测同齐方岑详细地说了一遍,“你那边可收到什么消息?”
齐方岑在伊华然身边坐下,将空了茶杯放到桌上,道:“你猜得没错。我刚刚收到消息,齐方宇偷偷离开了东陵,正往猎场的方向赶来。”
伊华然闻言不由深吸一口气,道:“看来齐方宇上套了。你可知齐方玖到底做了什么,让齐方宇如此冒险?”
“齐方宇身边有人被齐方玖渗透,透露消息给齐方宇,说齐方玖将在猎场对皇上动手,谋朝篡位。”
伊华然惊讶地问道:“齐方宇信了?”
“若不信,便不会冒险出东陵,朝猎场而来。”
“齐方宇脑子进水了?”伊华然无法理解齐方宇竟会上当,“如今已没有能与齐方玖抗衡的皇子,不出意外他将是太子的不二人选。再加上皇上身子不好,用不了多久,皇位便是他的,他为何要在此时谋朝篡位,这不是明显的圈套吗?”
齐方岑解释道:“齐方宇在东陵的日子不好过,之前有林美婷照顾他,虽然日子过得清苦,到底还是饭来张口,衣来伸手。可不知怎么,林美婷与他反目,不再管他,他只能自己洗衣做饭,可他四体不勤,五谷不分,哪里懂做饭和洗衣,如今别提多狼狈。”
黄莺插话道:“他急于挣脱这种穷困的日子,所以才中了齐方玖的圈套。”
伊华然面色有些古怪,虽然还是无法理解,但他表示尊重,尊重他人命运。他看向齐方岑,道:“你打算如何应对?”
“坐山观虎斗。”齐方岑给自己续了杯茶,接着说道:“若能让他们两败俱伤最好。”
伊华然听出他的话外音,“你打算帮齐方宇?”
齐方岑意味深长地笑笑,道:“适时提供帮助也未尝不可。”
伊华然提醒道:“若他逃脱,将来会是心腹大患。”
“我自然不会让他脱离掌控。”
看着面前的齐方岑,伊华然有些恍惚,仿佛一下子被他拉回了初次见面时,他性情淡漠,给人深不可测的感觉,就好似藏起锋芒的利剑。可自他们再遇,齐方岑好似变了一个人,执拗、幼稚、黏人、爱哭、爱撒娇,他时常会想齐方岑怎么和书中描写得不一样,又时常给他找借口,都说陷入热恋中的男女智商为零,可真的是这样吗?
“华然?”见他盯着自己发呆,齐方岑有些疑惑,忍不住出声叫道。
伊华然回神,收敛眼中的情绪,道:“你有把握就好。”
齐方岑握住伊华然的手,认真道:“华然放心,我已经安排好了,没人能伤你。”
“你不必担心我,还是让人保护公主吧,齐方宇和齐方玖都没打算放过她。”
“公主那边我也安排了人手,华然放心便是。”
“安排了人手?”黄莺似笑非笑地看着他,道:“不会是来杀我的吧,我们的关系可不怎么好。”
伊华然闻言转头看向齐方岑。
齐方岑见状出声说道:“华然可是不信我?”
“那倒没有。”伊华然挣开他的手,给自己倒了杯茶,道:“只是不想你们之间有什么误会。”
“虽然我对她十分不喜,却清楚你在意她,若她有何差错,你定会伤心,我舍不得你伤心。”
见他又要上手,黄莺用力拍了一下,不满道:“说话就说话,不要动手动脚!”
手背被打得通红,齐方岑不悦地看过去,恼道:“公主未免管得太多!”
“我就管了,你能如何?”黄莺挑衅地瞪回去,道:“你现在可以走了,我们要歇息了。”
齐方岑的脸顿时黑了,却在看向伊华然时,收敛了情绪,道:“华然,奔波了一日,你也累了,好好歇息,我便先回去了。”
伊华然将他的神情看在眼中,温柔道:“嗯,你也好生歇息。”
齐方岑没再逗留,起身离开了营帐。
伊华然看着他的背影,眼中闪过复杂的神色。
“今儿太阳打西边出来的,这人怎么这么好说话了?”
黄莺充满疑问的话在耳边响起,伊华然嘴角勾起苦笑,道:“我好似重蹈覆辙了。”
黄莺一怔,随即看向伊华然,径直问道:“哥,你是不是发现哪里不对?”
“原来我才是那个被感情蒙蔽的傻子。”伊华然转头看向黄莺,“明日我们便找机会离开吧。”
黄莺眼睛一亮,随即说道:“你可算想通了。今儿早点睡,养精蓄锐,争取明儿就能跑路成功。”
两人又说了会儿话,商量着明日具体如何行动,这才让丫鬟打了水,简单洗漱了一番。黄莺和衣上了床,而伊华然则在矮桌旁铺了张兽皮,抱了床被子,也躺了下来。
第123章 寿宴(一)
伊华然闭上眼睛, 脑海中不自觉地闪过这段时间与齐方岑相处的画面,甜蜜的恋爱总会让人头脑发昏,他也不例外, 否则也不会交付真心。只可惜一切只是齐方岑的算计,是他刻意营造出来的美好。齐方岑的目的从未改变, 只是那个至高无上的位置,还因为他,搭上了黄莺, 了解齐方宇的所有动向,为他的大业添砖加瓦。这次齐方宇与齐方玖的争斗,齐方岑应该也参与其中了吧。不, 应该不只是参与,十有八九他才是整件事始作俑者, 两虎相斗,多半是两败俱伤, 最后得利的还是他。
这般心机, 玩弄人心于股掌之中;这般手段, 甚至不惜出卖自己的身体;这般人物, 真是让人胆寒啊!
在接收前两世的剧情时,他还曾在心里嘲笑主人格恋爱脑,竟在一个坑里栽了两次。还不自量力地以为自己是诞生于现代的意识,能被齐方岑爱上是理所当然的事, 甚至因此沾沾自喜,还真是可笑,原来自己也是个蠢货!
心脏一抽一抽地疼, 他此时才真正体会到情伤的滋味。
第二日天刚蒙蒙亮,伊华然便醒了过来, 因为睡得太晚,想得太多,脑袋有些昏沉,就那么躺在兽皮上,看着帐顶发了会儿呆,脑海中不自觉地浮现齐方岑的脸,他垂下眸子,摒弃脑海中的人影,从现在起,他要学着忘记。
“唔。”黄莺坐起身,伸了个懒腰,道:“睡得好香啊。”
伊华然也随之坐了起来,守在帐外的人听到动静,出声问道:“公主,是否侍候您起身?”
黄莺瞥了伊华然一眼,道:“不必,有黄莺侍候便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