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华然捏了捏眉心,苦笑着说道:“老余,你去瞧着点,别让他们把厨房拆了。”
“公子已经许久没有这般开怀了。”
伊华然一怔,有些讪讪地说道:“说到底我也是个俗人,嘴里说放下了,其实心里……”
“人生在世不过短短几十载,想要的东西自然要拼尽全力去争取,期间也许会遍体鳞伤,至少不会后悔。”
余明磊不在乎这个人是谁,只要能让伊华然开怀就好。
他们之间的恩恩怨怨,余明磊并不清楚,说出这番话在情理之中,伊华然深吸一口气,道:“你说得对。”
“公子不必担心,我去厨房瞧瞧。”
“好。”
往日的早饭是辰时吃,今日的早饭是巳时吃,中间差了一个时辰,上桌的饭菜泾渭分明地摆着,分别放在三人面前,先不说味道,就是这品相,完美诠释了什么叫参差。
齐方岑将面前的皮蛋瘦肉粥推到伊华然面前,道:“华然,你尝尝。”
黄莺见状也将自己面前的粥推了过去,道:“哥,我做的是银耳莲子粥,绝对真材实料,你尝尝。”
伊华然看看面前的两碗粥,齐方岑做得还像模像样,至少他不是第一次做,之前他也吃过,味道还不错。可黄莺做得,有点一言难尽。
伊华然拿起勺子搅了搅,实在无法昧着良心说好,斟酌半晌,道:“银耳莲子粥我喝过,你做的怎么是棕色的,确定没毒吗?”
“可能是因为我不小心放了酱油。”黄莺眼底闪过心虚,道:“但我尝了,绝对能喝!”
“你在银耳莲子粥里放酱油?”伊华然好笑地看着她。
“就放了一丢丢。以前的银耳莲子粥都放冰糖,可哥不是不爱吃甜嘛,我就放了点酱油调味。哥,你尝尝,绝对符合你的口味。”
见黄莺一脸期待,伊华然不忍心拒绝,舀了一勺放进嘴里,别的味道没尝出来,只觉得€€咸,不想浪费黄莺的一片心意,勉强咽了下去,随即喝了一大口水,才觉得舒服些。
“有那么难吃吗?我之前分明尝了啊。”黄莺见状皱紧了眉头,拿起勺子吃了一口,随即吐了出来,奇怪道:“怎么这么咸?没可能啊,出锅之前我尝了啊。”
齐方岑趁机将自己做的皮蛋瘦肉粥又往伊华然身边推了推,道:“华然,还是喝我的吧,你尝尝,与上次做的相比,是否有进步。”
伊华然拿起勺子尝了尝,随即点了点头,道:“咸淡适中,肉也熬得软烂,不错。”
“华然喜欢就多吃些,锅里还有呢。”齐方岑说完还不忘得意地看了黄莺一眼。
黄莺见状不服气地说道:“你都学了好些时日了,我这才第一次做,你有什么好得意的!”
齐方岑嘲笑道:“方才某些人差点把厨房给点了,还摔坏了两个碗、一个盘子。”
“是老余的错,洗碗洗得不干净,导致那碗太滑,我才没拿稳。”黄莺转头看向余明磊,“是不是,老余?”
余明磊应声,“是,确实是我的错,与小姐无关。”
齐方岑还想讥讽两句,被伊华然瞪了回去,只能作罢。
“快吃饭吧,都什么时辰了。”
伊华然发了话,两人互瞪了一眼,宣布暂时停战。黄莺做的粥实在太咸,难以下咽,好在余明磊端给他一碗白粥,给她解了围,却还是招来了齐方岑嘲笑的眼神。
眼看着一场嘴战又要开始,伊华然一人一记眼刀过去,两人这才消停了。
吃完饭,伊华然瞧了两人一眼,道:“黄莺收拾桌子,阿岑去洗碗。”
余明磊出声说道:“公子,这些点活我来做就成。”
“这是我们共同的家,自然要共同承担家务。你就只管给我熬药,其他活让他们干便可。”
“我哥说得没错,这点小活不在话下。”黄莺虽然不会做饭,但收拾、清扫这样的活还是干得得心应手的,挑衅地瞥了一眼齐方岑,“就怕某些人身娇肉贵的干不了。”
“华然,我去给你泡茶。”齐方岑没搭理黄莺,起身往外走。
“哥,你瞧他,压根没把你的话放心上。”黄莺见状直接告黑状。
齐方岑脚步一顿,回头看向黄莺,道:“我泡茶是为了等某些人收拾,不想浪费时间。”
齐方岑说完便离开了饭厅,黄莺被气得俏脸微红,大声说道:“你给我等着!”
伊华然见状有些哭笑不得,道:“如今你不是公主,他不是小厮,没了身份的压制,你斗不过他,何必自讨苦吃。”
“我是谁,堂堂……”说到这儿,黄莺停了下来,瞧了余明磊一眼,道:“哥,我可是你妹,你不能胳膊肘往外拐。”
“你们俩多大了,怎么行事这般幼稚。”
“我不管,我一定要压他一头!”
黄莺没再多说,手脚麻利地收拾桌子,将碗筷放到托盘上,端着就走了出去。
伊华然倒是不担心,这点活与她来说不算什么,他就是有些好奇,以她的身手是怎么做到摔了两个碗一个盘子的。
余明磊起身去拿抹布,被伊华然出声拦了下来,“老余,你别干了,还是让黄莺来吧,不然待会儿又是麻烦。”
余明磊怔了怔,随即明白了伊华然的话,“那我去熬药。”
待黄莺回转,齐方岑也端着茶壶走了进来,瞧了一眼还没擦的桌子,阴阳怪气地说道:“咦,我这茶都泡好了,怎么这桌子还没擦?”
黄莺拿着抹布走了过来,一边擦桌子,一边瞪他,“碗筷已经送去厨房了,某些人还是赶紧去洗碗吧,逞口舌之快谁不会,碗筷记得要刷干净!”
“刷得再干净,也抵不过某些人可劲儿摔。”齐方岑从怀里掏啊掏,掏出一沓银票,道:“华然放心,来之前我带了些银子,碗筷还是买得起的,以后不怕没碗筷吃饭。”
黄莺气急,拿起抹布就朝齐方岑扔了过去,齐方岑微微后仰,抹布擦着他的脸飞了过去,不过上面的水却溅了他一脸。
见他黑了脸,黄莺哈哈笑了起来,“抹布水好喝吗?”
“君子动口不动手。”
“那是觉得自己打不过,纯纯伪君子言论。”黄莺胜了一回合,阴沉的心情瞬间明朗。
“打不过?”齐方岑冷笑,刚想上前,就被伊华然叫住,“阿岑,去洗碗。”
齐方岑动作一顿,转头看向伊华然,也不说话,就那么委屈巴巴地看着他。
伊华然看得一阵好笑,道:“我们好久没下棋了,收拾完过来陪我下棋。”
“好。”齐方岑眉开眼笑,不再搭理黄莺,转身走了出去。
黄莺看着齐方岑走出去的背影,道:“哥,我也要下棋。”
“每次下棋你都耍赖,我可不想跟你下。”
“我保证这次绝不耍赖!”
“我答应阿岑了,下次陪你。”伊华然起身,朝着卧房走去。
黄莺见状急忙上前,扶住了他的手臂,“哥,你慢点。”
“没事,休养这么久了,好得差不多了。若不是老余坚持,我才不会日日在床上躺着,躺得骨头架都散了。”
“老余可是神医,他怎么说,哥就怎么做,在这事上我们都得听他的。”
伊华然无奈地笑笑,“行行行,躺着就躺着,可别€€唆了。”
扶着伊华然躺到床上,黄莺便又回了饭厅收拾,擦桌子,扫地,又将桌椅放好,全部收拾完后,便去了厨房。
齐方岑正拿着抹布擦灶台,动作利索,干活仔细,压根不像个养尊处优的世子爷。黄莺微微蹙眉,有些怀疑这人是不是也被穿了,突然想到他曾在军中待过,也就释然了。
黄莺走到橱柜前,打开橱门往里瞧,碗筷摆放整齐,每个都被洗得干干净净,连点水渍都没有,她就是想找碴,也找不到理由。她不甘不愿地走向余明磊,问道:“老余,你那去疤的药膏,我哥能用吗?”
余明磊愣了愣,随即说道:“小姐是说公子胸口的伤?”
黄莺点点头,又指了指自己的脖子,“还有脖子上的伤。”
“公子胸口的伤可以,脖子上的伤不成,那伤太久了,去不掉了。”余明磊有些愧疚道:“怪我,没将这事放心上。”
“又不是你伤的,怎么能怪你。”黄莺面色不善地看向齐方岑,道:“我哥受的罪,都是某些人害的,也不知他怎么好意思追来。”
齐方岑表面不为所动,继续擦着灶台,心里却在想着两人的过往,黄莺说得没错,伊华然受的伤、遭的罪,都与他有关。
余明磊并未搭话,拿了帕子打开药锅瞧了瞧,随后又把盖子盖上。
齐方岑收拾完厨房,又仔细洗了洗手,这才回了正房。只是他回来时,伊华然靠坐在床上睡着了,有人进来竟都没有察觉。
齐方岑轻手轻脚地走到床边坐下,给他捏了捏被子,心疼地看着他的脸,虽然依旧美得惊心动魄,却带着明显的病态,这次他真的是在鬼门关走了一圈,还好他将自己的话听了进去。
黄莺也走了进来,瞧见了睡着的伊华然,心里一抽一抽地疼,冷眼看向齐方岑,给了他一个眼神,随即轻手轻脚地出了房门。
齐方岑没搭理她,起身来到门前,直接上了门闩,随后又回到床边,脱掉鞋子上了床,在伊华然身边坐下,放软身体,让他靠在自己肩上,希望他能睡得舒服些。
半睡半醒间,伊华然感觉到有人上了床,想要睁开眼瞧瞧,只是太过疲倦,眼睛怎么也睁不开。后来,他闻到了熟悉的味道,知道了身边的人是谁,便又安心地睡了过去。
房间里很安静,身边依偎的是心爱的人,齐方岑的心前所未有的平静,很快也睡了过去。阳光透过窗子,洒在两人身上,仿佛给他们加了层滤镜,怎么瞧都觉得赏心悦目。
黄莺冷哼一声,轻轻关上窗子,小声嘀咕道:“看在哥的面子上,就饶你这一次。”
这一觉便睡到了中午,伊华然终于醒了过来,不过脑袋还未恢复正常运转,有些发蒙地看向身边的齐方岑。
齐方岑合上手里的书,笑着说道:“华然,醒了。”
伊华然眨了眨眼,大脑缓慢运转起来,刚睡醒的他嗓音有些沙哑,“我怎么睡着了?”
瞧着他露出如此可爱的表情,齐方岑没忍住在他唇上亲了亲,“许是醒得太早,也许是早饭吃得太饱,反正想睡就睡便是了。”
伊华然彻底清醒了,坐直身子,好笑地看着他,“我是想问,你怎么会在我床上?”
“我怕你睡得不舒服,就主动做了靠枕。我在追求你,自然要多多献殷勤。”
伊华然白了他一眼,道:“你这理由找得不错。”
齐方岑颇为得意地说道:“那是自然!我可是绞尽脑汁,想了好半晌才想到的。”
伊华然挑了挑眉,“我这是在夸你?”
“不是吗?”齐方岑明知故问,随即伸了伸手臂,道:“我可是当了一个半时辰的靠枕,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华然打算怎么奖励我?”
“你想要什么奖励?”
齐方岑指了指自己的唇,一脸期待地看着他。
伊华然看向他的唇,随后慢慢靠近,齐方岑呼吸一滞,伸手揽住了他的脖子,闭上了眼睛。温热呼吸打在脸上,他本能地吞了吞口水,可等了半晌伊华然的吻都没落下,他忍不住睁开眼睛,看到的是伊华然含笑的眼睛。
“想得美。”
伊华然忍着笑意,想要后退,却被齐方岑拦住,下一刻便被吻住了双唇。他微微怔住,再回神时,齐方岑已经松了手,心满意足地看着他,“这奖励我很喜欢。”
第139章 养病
午后, 上午睡的时间有些长,伊华然精神一直很好,黄莺见他没有午睡的打算, 正闹着要跟他下棋。齐方岑从外面进来,手里拿着个信封, 来到近前递给伊华然。
伊华然伸手去接,好奇地问道:“这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