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方岑摇摇头,道:“这些下人虽然都是老人,却不知这是王府的私宅。”
“那就好。”伊华然对这里越发满意。
在齐方岑的带领下,在宅子里转了一圈,伊华然和黄莺各自定下了住处,伊华然住在玉桂园,黄莺住在落樱园。两个园子相邻,来往也方便。
三人一起用了晚饭,黄莺虽然对齐方岑依旧看不顺眼,还是识趣地回了自己的院子。
伊华然看向齐方岑,问道:“阿岑还回王府吗?”
“不回。”齐方岑上前,拥住伊华然的身子,道:“华然,小别胜新婚,今日你在哪儿,我便在哪儿。”
伊华然起身,将他打横抱了起来,径直进了卧房。
伊华然靠坐在床上,双手扣住齐方岑的腰,看着他神情迷乱地在自己身上起起伏伏,眼尾红得像是染了血,明亮的凤眸闪着水光,纤长的睫毛上挂着晶莹的泪珠。明明是棱角分明的俊脸,此时竟那般楚楚可怜,让他忍不住想狠狠欺负。
这般想了,便也这般做了,伊华然起身,将齐方岑压在身/下,床帐落下,被浪翻涌,齐方岑的声音慢慢变得破碎,隐隐听着好似在哭。
今日的夜空极美,无数的星辰争相辉映,却突然飘来几朵云将它们遮住,好似不想让它们看到如此羞人的事。就连那恼人的蝉鸣,听着都小了几分。
第二日,两人一直睡到晌午才起身,黄莺打量着一脸倦怠的齐方岑,嘴角勾着坏笑,道:“纵欲伤身,你别整日缠着我哥,他的病可刚好。”
齐方岑听她这么说,直接转头在伊华然唇上亲了一口,道:“我乐意,你管得着吗?单身狗。”
单身狗也是齐方岑从黄莺嘴里听来的,如今直接还给了她。
黄莺被一击绝杀,心里那个气,转头看向伊华然,道:“哥,他欺负我,我们回平远,不在这儿待了。”
齐方岑抱住伊华然的腰,道:“要回,你自己回,华然不回。”
看着两人幼稚地互怼,伊华然顿觉哭笑不得,道:“行了,你们都多大了,还整日像孩子似的斗气,也不怕被人看了笑话。”
黄莺狠狠瞪了齐方岑一眼,转头看向伊华然,道:“哥,你陪我去逛街,陪你赶了半个月的路,又累又闷,你得补偿我。”
“好,我们也需添置些换洗的衣物。”伊华然看向齐方岑,道:“阿岑回王府吧,王妃卧病在床,你也需在床边尽孝。”
“你的衣服都在秋风园放着,我让人送来便是,不必再去买。”
“选择在这里住,就是不想被人关注,自然是尽量不与王府扯上关系。你之后若是回来,也需小心些,身后莫要跟了尾巴。”
齐方岑点点头,道:“我白日在王府,晚上便回这里。”
“好。不过你要多顾及王妃的情绪,心疾与别的病症不同,最忌情绪大起大落。”
“我知道。”齐方岑又在伊华然唇边吻了吻,“那我先走了,等我回来用晚饭。”
“好。”伊华然瞥了黄莺一眼,小声叮嘱道:“路上慢点,小心伤口。”
“嗯。”齐方岑挑衅地看了黄莺一眼,转身走了出去。
看着他走出去的背影,黄莺翻了个大大的白眼,道:“幼稚!”
黄莺说完又看向伊华然,道:“哥,你行不行,他怎么还能下床?要不我让老余给你瞧瞧,或者买些补药给你补补?”
伊华然被她说得面红耳赤,上前捂住了黄莺的嘴,恼道:“你好歹是个姑娘家,稍微注意一些言行,怎能说这种不害臊的话。”
走出去的齐方岑闻言一个趔趄,扯到了伤口,疼得面容扭曲,想到昨日激烈的情景,也不由红了脸,不自觉地加快了步子。
黄莺拉下他的手,不以为意地说道:“哥,我又不是小孩子,该知道的都知道,干吗这么遮遮掩掩的。况且,昨晚他叫得那么大声,我在隔壁院子里都听到了。”
伊华然闻言脸更红了,抬脚走了出去,不打算再搭理黄莺。
黄莺见状急忙追了上去,道:“哥,等等,你带银子了没,我可没带银子。”
“带了。”伊华然无奈地说道,真是拿她没办法。
两人坐上马车,黄莺好奇地问道:“哥,京都现在什么形势?齐方宇和齐方玖还在牢里吗?”
在平远那一年,他们刻意屏蔽了京都的消息,对此一无所知。
今早起床前,伊华然确实与齐方岑聊过此事,如实说道:“齐方宇还在牢里,齐方玖被放了出来。”
黄莺越发好奇,道:“为什么?是中间发生什么事了吗?”
“八皇子死了。”
“八皇子死了?什么时候的事?”黄莺怔了怔,随即问道:“这事与齐方宇有关?”
“半年前。八皇子是被慎嫔害死的。”
“慎嫔?那不就是……”黄莺惊讶地瞪大眼睛,紧接着问道:“她不是病了吗?还被囚禁在依兰宫,她是怎么做到的?”
“俗话说‘瘦死的骆驼比马大’,高明月掌管后宫这么多年,在各宫安插暗桩是轻而易举的事,尤其是那些育有皇子的宫妃身边,一定会安插暗桩,这些人通常都是心腹,而且隐藏得很深,极难发觉。”
“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因为她想救齐方宇。”伊华然顿了顿,接着说道:“受齐方宇的牵连,高家倒了,林家也倒了,想救齐方宇出来千难万难。若这时再有人在她耳边吹吹风,说皇上有意培养八皇子为继承人,你说她会怎么想?”
“杀了八皇子。”黄莺瞬间明白了伊华然的意思,道:“皇上只剩下三个皇子,齐方宇、齐方玖和齐方珍,如果齐方珍死了,那就只剩下齐方宇和齐方玖。为了齐国的将来,皇上不得不将人放出来。可就算齐方珍死了,不是还有齐方玖吗?她怎么就肯定皇上会将两人都放出来,而不是单放齐方玖?”
“因为她要将杀害齐方珍的罪名嫁祸到宜嫔身上。”伊华然叹了口气,道:“如果事成,那齐方玖也不再是齐方宇的威胁。”
德妃王玉书被齐方玖牵连,被降了位份,变成了宜嫔。
黄莺闻言恍然大悟,随即追问道:“那是哪里出了错,让事迹败露?”
“暗桩反水了。”
黄莺眉头微蹙,道:“暗桩既然肯动手,那就是做好了死的准备,这连死都不怕,又为何会反水?”
“不怕死,不等于受得住刑罚,锦衣卫的诏狱可不只是用来吓唬人的。”
黄莺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那在她耳边吹风的人是谁?这件事背后可有平阳王府的影子?”
黄莺很聪明,她能想到这些,伊华然一点也不意外,道:“背后推手就是他们。”
黄莺接着问道:“是他还是他们?”
伊华然如实说道:“是他,他走之前便做了布置。”
“这心机真是深沉得可怕!”黄莺忍不住感叹,却又担忧道:“哥,你不是他的对手,如果他想算计你,咱们真的防不胜防。”
伊华然安抚地笑笑,道:“这次我信他。”
“但愿他是真的悔改。”黄莺忍不住叹了口气,犹豫片刻,问道:“那慎嫔怎么样了?”
“被赐死了。”伊华然讥诮地笑笑,道:“用自己的命给他人做了嫁衣。”
“死了也好,省得受罪。”黄莺微微蹙眉,她不是齐方晴,对高明月没什么感情,“现在齐方玖成了太子的最佳人选,真正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嗯,前不久刚大婚。”
“大婚了?和谁?”
“现任内阁大学士的女儿郑玉娇。”
“之前的那个未婚妻呢?”
“死了,据说是病逝。”
黄莺一听伊华然的语气,便知其中有猫腻,道:“应该是被病逝吧。”
伊华然嘲讽地笑笑,道:“这就是皇权,人命在他们眼中根本不算什么。”
“哥,你说我如果回去,皇上会怎么处置我?”
伊华然挑眉,道:“回去做甚,怕我养不起你?”
黄莺如实说道:“做回公主,至少能给你做后盾,让齐方岑有所顾忌。”
“不需要。”未免黄莺自作主张,伊华然警告道:“八皇子刚死,你如今的处境很尴尬,就算想回去,也得等这件事翻篇。”
“不回就不回,反正有哥养我。”黄莺挽住伊华然的手臂。
两人说话间,马车停了下来,车外紧接着传来鹭的声音,“公子,我们到了。”
伊华然掀开车帘瞧了一眼,映入眼帘的正是随心成衣铺的招牌,当初他虽走了,成衣铺却一直在营业,有平阳王府的照拂,再加上伊华然留下的衣服设计稿,生意一日比一日好,在京都打出了名堂,如今的营收可谓是日进斗金。不过他这次来,并没有亮明身份的打算,普通人是不知道随心成衣铺的幕后老板,只是那些人该知道的都知道,他不想打草惊蛇。
两人相继下了马车,随即朝着成衣铺走去,虽然不年不节,店里的生意依旧不错,有几个客人正在挑选衣物。
空闲的伙计见他们进来,急忙上前招呼,“两位客官里面请,您二位是想买成衣,还是定制衣物?”
“我们想选几身当季的成衣。”
伙计点点头,道:“咱们这儿的成衣有多种,棉麻的在一楼,丝绸的在二楼,您两位想选哪种衣料?”
“都瞧瞧吧。”
“那您这边请。”伙计招呼着两人往里走,“这边的是男装,那边的是女装,您瞧瞧有没有合眼缘的。”
黄莺一件一件瞧过去,一边瞧一边挑着毛病,伙计非但不恼,还尽心尽责地为两人介绍,职业素养是真没得说。伊华然对他的表现很满意,挑了两身男装,又挑了两身女装,便和黄莺一起上了二楼。
二楼比一楼雅致些,衣服款式也更多,三楼是专门的试衣间和休息区。伊华然和黄莺每人挑了四身衣服,这才停下来。
“若在你们这儿定制衣服,裁衣师傅能上门吗?”
瞧两人出手大方,伙计便知他们不是缺钱的主儿,笑着说道:“能,您若想定制衣物,直接留下地址便可,我们会安排师傅上门,跟您量尺寸,确定花样和款式。”
“成,那就安排明日上门吧。”
伙计拿来纸笔,伊华然写下地址,便和黄莺一起出了铺子。至于他们买的衣服,已经打包好,放进了马车里。
出了成衣铺,两人又去了莹华楼,给黄莺挑了几套头面,虽然他们需要隐藏身份,也没什么人来往,但出门时还是需要好好打扮,毕竟无论哪个时代都是看人下菜碟,这样能省去许多麻烦。
该买的都买了,时间也临近中午,伊华然便提出去春满楼吃烤鸭,黄莺自然没意见,许久未去,还真有些想。
待来到大门口,他们刚从马车上下来,就见一个妇人抱着孩子脚步匆匆地走过来,伊华然急忙拉开黄莺,避免她们撞上。
可那妇人在错开身时,竟是微微一怔,随即转身看向两人,“小姐,能否请您帮个忙?”
黄莺打量着妇人,道:“什么忙?”
妇人瞥了一眼伊华然,道:“劳烦小姐借一步说话。”
第142章 出门
伊华然和黄莺刚来到春满楼门口, 便碰到了一个抱着婴儿的妇人,本以为只是路人,没想到这妇人竟提出要他们帮忙。
“小姐, 劳烦借一步说话。”
黄莺打量着妇人,身上是粗布麻衣, 头发用蓝色碎花的布包着,看上去约莫二十岁的样子,脸色蜡黄, 嘴唇干到起皮,眉眼间尽是疲惫。
黄莺点点头,和妇人一起往旁边走去。伊华然并未阻拦, 他相信黄莺能处理。
待与伊华然拉开距离,黄莺停住脚步, 转身看向妇人,道:“现在可以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