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世子妃打算什么时候开始?是去作坊,还是让他们带着工具去王府?”
伊华然想了想,道:“明日我过来,你带我去作坊。”
“是。”张华没有多问,径直答应下来。
“这红翡便先留在你这儿,待明日我再拿去工坊。”
“是。”
伊华然没再逗留,带着菊香、兰香,径直出了莹华楼。
马车好端端地行在路上,马儿却突然发起了狂,无论马夫怎么安抚都没用。
藏在暗处的德信出声问道:“主子,我们现在动手吗?”
齐方玖死死地盯着马车,沉吟片刻道:“再等等。”
只有在危及生命时,他再出手相救,才能给伊华然留下深刻印象。
菊香和兰香被吓得不轻,却下意识地护着伊华然。伊华然稳住身子,出声说道:“不用管我,你们两个保护好自己。”
马夫是暗卫充当,见安抚没用,便动了杀马的主意,刚拿出匕首,就听伊华然叫了一声,道:“€€。”
€€下意识回头,只见车帘被掀开,一只手伸了出来,手里拿着个白瓷瓶,道:“这是迷药,药效极大。”
€€瞬间明白了伊华然的意思,伸手接过了瓷瓶,道:“主子坐好。”
€€一纵身骑在马上,打开瓷瓶,掩住口鼻,白色的粉末飞出,马儿的速度降了下来,没过多大会儿的工夫,它摇摇晃晃地栽在了地上。
隐在暗处,正准备英雄救美的齐方玖傻眼了,没想到会出现这种情况。齐方玖心中懊恼,却不想放弃这个与伊华然接近的机会,双腿一夹马腹,马儿便跑了过去,身后的人急忙跟上。
“怎么回事?”齐方玖明知故问道:“可是马车出了问题?”
€€抬头看去,见是齐方玖,哪还不明白是怎么回事,道:“奴才见过王爷。”
马车内的伊华然一听车外的动静,便明白了怎么回事,眼中闪过冷意,若他真是个弱女子,此时怕是吓得不轻,甚至会受伤。若齐方玖真的爱他,又怎会用这种危险的方式接近他。
“你认识本王?这是谁家的马车,可需要帮忙?”
明知他在装傻,€€却不得不配合,“回王爷,这是平阳王府的马车。”
齐方玖又问道:“平阳王府的马车?那车里的可是世子妃?”
“是。”
齐方玖看向车门,出声说道:“嫂嫂可在车里?”
事到如今,伊华然不得不出声,道:“王爷见谅,世子新丧,妾身不便见外男。”
齐方玖翻身下马,关切道:“嫂嫂可有受伤?”
“多谢王爷关心,妾身并未受伤。”
“嫂嫂,拉车的马出了问题,若是换马,怕是要耽搁些时间,寒冬腊月,嫂嫂又是弱女子,身子怕是受不住,嫂嫂若不嫌弃,不如乘坐我的马车回去。”
伊华然在菊香耳边轻声说了几句,菊香应声,起身出了车厢,将伊华然的意思传达给€€,€€点了点头,转身走向一旁的店铺。
“寒冬腊月,王爷金尊玉贵,若因妾身受了风寒,拿便是妾身的罪过了。”伊华然停顿片刻,接着说道:“马车的事,我们能处理,就不劳王爷费心了。”
伊华然油盐不进,齐方玖又不能用强,想要见他一面,好似比登天还难,不禁有些恼火,加之他本身就有病在身,如今只觉得脑袋一阵阵发晕,身子一个踉跄,好在德信站在身旁,扶了他一把。
德信慌忙问道:“王爷,您没事吧?”
齐方玖闭上眼睛稳了稳,过了好一会儿才感觉好受些。待他再抬眸时,€€已经回来了,手里还拿着一个盛满水的碗,来到马头的位置,一抖手便泼了过去。
等了一会儿,昏迷的马儿有了动静,慢慢睁开了眼睛,在€€的拉扯下,晃晃悠悠地站了起来。
齐方玖看得一怔,没想到自己精心准备的英雄救美,竟这般轻易被化解,脸色顿时沉了下来。
€€走到车前,回禀道:“主子,马已经醒了。”
伊华然出声说道:“再等等,让它恢复些气力,再走不迟。”
“是,奴才明白。”
齐方玖不死心道:“嫂嫂,这马虽然醒了,到底是发狂过,未免再出现意外,还是换一辆马车为好。”
“不必了。”伊华然对齐方玖的纠缠感到厌烦,道:“王爷,如今天寒地冻,王爷若无事,便请回吧。”
齐方玖能感觉到伊华然对自己的排斥,心里着急,却又不知该怎么做。他刚要说话,就被德信拦了下来,“主子,你这般穷追猛打,只能适得其反,为了以后,还是循序渐进为好。”
齐方玖略一思量,觉得德信说得在理,便出声说道:“即便如此,我也得等嫂嫂的马车能走时,再行离开。”
伊华然没再说话,他想等便等吧,反正自己不会露面。
过了约莫一盏茶的工夫,伊华然方才出声说道:“€€,走吧。”
€€应声,赶着马车就走了出去,伊华然自始至终未曾露面。
齐方玖看着马车远去,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待马车消失在视线中,他才转身上了跟在后面的马车。
德信泡了杯茶,小心翼翼地递过去,道:“王爷,您喝杯茶暖暖身子吧。”
齐方玖接过茶杯喝了一口,冻僵的身子暖和了些许,“德信,你说本王要怎么做才能得到她?”
德信清楚齐方玖对伊华然的求而不得,成了困住他的执念,只是为了他不铸成大错,不得不硬着头皮说道:“王爷,若她是普通人家的妇人,您只要一句话,奴才便能把人弄来。可她是平阳王世子妃,王爷的堂嫂,莫说平阳王还在,就算他们都不在了,只要有着这层名分,皇上便不会允许您要她。”
齐方玖明白德信说得没错,只是他就是想要伊华然,凭什么那个短命鬼能娶两个,而自己一个也得不到。齐方岑的眼睛闪烁不定,道:“若她被本王毁了清白呢?”
“王爷,若她被王爷毁了清白,怕是只有死路一条。”
齐方玖眉头皱紧,“为何?”
“因为他是平阳王世子妃,王爷的堂嫂,王爷若与她私通,那就是有悖人伦,皇上不会放过她,王爷的声誉也会受到重创。”德信语重心长道:“王爷,如今五公主回来了,不仅未被责罚,还被赏了封号和封地,足见皇上对她的宠爱。许多朝臣都以为这是皇上放出的信号,猜测齐方宇很快会被恢复皇子身份,开始在王爷与齐方宇之间摇摆不定。王爷,如此关键时刻,您可不能有丝毫差错。”
齐方玖冷哼一声,不悦道:“那些墙头草,等本王荣登大统,第一个收拾的就是他们。”
德信压低声音说道:“王爷,皇上的身子不好,说不准何时就没了,您现在最重要的是争夺太子之位,只要将来坐上皇位,那这天下就是您说了算,想要谁还不是一句话的事,实在不必急于一时。”
齐方玖点点头,深吸一口气道:“言之有理。只要本王成了皇帝,有千百种办法让他变成本王的女人。”
伊华然刚下马车,就被齐方岑抱住,转头看过去,无奈道:“这是在外面,你就不怕被那些眼线看到?”
“这院子被围得如铁桶一般,谁都进不来。”
“有话进屋说,外面太冷了。”
齐方岑应声,拉着伊华然的手往屋里走,待进了房门,齐方岑便迫不及待地将伊华然抵在了墙上,细碎的吻随之落下,带着几分勾/引的意味。伊华然伸手箍住他的腰,反客为主加深了这个吻。
“华然。”齐方岑浑身绵软地靠在他身上,蛊惑道:“我想。”
伊华然喉头一紧,无奈道:“你的伤还未好,不行。”
“已经好了,不信你自己看。”
齐方岑双手环住他的脖子,双腿缠住他的腰。伊华然唯恐他掉下去,急忙托住他的臀,结实又有弹性的触感,让他心猿意马,忍不住吞了吞口水,就这么抱着齐方岑朝里走去。齐方岑以为自己得逞,如小鸡啄米似的,一下又一下地亲着伊华然的唇,直到他将自己放到软榻上。
“每日都是我给你上药,你的伤好没好,我一清二楚。”伊华然站在他对面,居高临下地看着他,道:“你可是听说了我被齐方玖纠缠的事,所以才这般缠着我?”
齐方岑知道瞒不过,老老实实地点了头,不悦道:“那个齐方玖在王府外布置了暗哨,只要你出门,便会有人立即禀告他,明显是对你心怀不轨。”
“不止如此。”伊华然将惊马的事如实地说了一遍。
齐方岑上下打量伊华然,紧张道:“华然可有受伤?”
伊华然撸起袖子,白皙的手臂上大大小小好几处瘀青,道:“腰上还有,一时不备,撞在了车上。”
“这个该死的齐方玖!”齐方岑眼中闪烁着杀意,道:“华然,你放心,我一定为你报仇。”
“你也知道我的皮肤,稍微碰一碰,就会青紫一片,这都是小伤,除了腰上的伤重些,这些都感觉不到疼。我之所以给你看,是不想你瞧见后胡思乱想。”
“那也不行。我都舍不得伤你一根头发丝,他怎么敢的。”
“阿岑,我有个想法,我们不妨利用一下他对我的执念。”
“华然这是什么意思?”齐方岑紧了紧抱着他的手臂,道:“我的事,自己来做,你不许胡思乱想!”
伊华然听他这么说,便知道他明白了自己的意思,好笑地说道:“你以为我要与他虚与委蛇?”
齐方岑诚实地点点头,“若是对付他,还需要委屈你,那我这些年的经营算什么,还谈什么要那个位置?”
“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叫‘越是得不到的,就越想得到’。”伊华然顿了顿,接着说道:“我越对他爱答不理,他越想得到我,可我的身份是他堂嫂,就算你死了,也改变不了这个事实。无论他用什么手段,皇上都不会允许他打我的主意。时间越久,他对我的执念越深,只要身边人稍稍一吹风,他便会铤而走险……”
齐方岑听后,非但不感到高兴,反而眉头越皱越紧,道:“华然,在我得知前两世发生的事后,我便发过誓,绝不会再利用你,这个主意很好,但我不想用。”
听他这么说,伊华然心中欢喜,捧住他的脸,在他唇上亲了亲,道:“你能这么说我很高兴,但我实在厌烦齐方玖的纠缠,也厌烦了这种躲躲藏藏的日子。这么做能让一切早点尘埃落定,也能免去很多牺牲,很值得,不是吗?”
“可我发过誓……”
“就这一次。”伊华然打断他的话,认真地说道:“是我自愿被你利用,不算违背誓言。”
齐方岑靠在伊华然怀里,闷闷地说道:“可我不想你被他纠缠,你是我的,我一个人的,谁也不能窥视。”
“你这话可就错了。我是我的,你也是我的,你的所有都是我的,还有这天下也是我的。”伊华然轻抚着他的脊背,道:“你放心,我看不上齐方玖,他哪哪儿都比不上你。”
齐方岑闻言心里甜滋滋的,嘴上却说道:“他可是皇子。”
“我在意这个?”伊华然好笑地看着他,道:“更何况要论权势,你以后还是皇上呢。你要相貌有相貌,要身材有身材,还有至高无上的权势,要选谁这不是明摆着吗?”
“若以后我老了,身材走形了,华然还会爱我吗?”
“这话我怎么听着耳熟。”齐方岑不止一次问过这个问题。
“耳熟吗?”齐方岑毫不心虚地抬头看他,“我怎么不觉得。”
“你说这话还真是一点都不心虚啊。”伊华然转移话题道:“那这件事就这么定了。能走捷径的,蠢人才绕远,阿岑应该不是蠢人吧。”
齐方岑迟疑了片刻,方才点了点头,道:“那好吧。”
“对了,这几日我有事,每日都会出府,你别担心,也不必寻我,专心做自己的事便可。”伊华然想起去工坊的事,提前跟齐方岑说一声。
“晚上也不回吗?”
“晚上回,白日不在王府。你放心,我会乔装改扮出府。”
齐方岑眼巴巴地看着他,道:“不能说要去哪儿,做什么吗?”
“不能。”伊华然想了想,又说道:“你也不许打听我的去向。”
齐方岑张了张嘴,到底没能说出拒绝的话,“好吧。不过晚膳前,你一定要回来,我等你一起用晚膳。”
“好。”伊华然爽快地答应下来。
第二天,伊华然起了个大早,化妆成男子的模样,原本绝美的容貌被掩盖,变得平平无奇,扔在人堆里不会有人注意的那种。齐方岑一瞧稍稍放了心,不过在伊华然出门前,还是千叮万嘱地磨蹭了一番,好似他不止出去一天,要十天半个月才回来一样。
张华见到伊华然时,脸上难掩惊讶,他知道伊华然会易容,却没想到竟精湛到完全看不出破绽的地步,难怪能与齐方岑纠缠不休这么久,丝毫不落下风。
张华带着伊华然去了工坊,找了专门做翡翠的师傅带他,只说是自家子侄,对这一行有兴趣,特意叮嘱师傅用心教。师傅听闻是掌柜的亲戚,不敢有丝毫怠慢,教起来十分用心。伊华然很聪明,学什么都是一学就会,仅仅三日的工夫,就做得有模有样。引得师傅起了爱才之心,教他越发用心,把他当成了自家徒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