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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平女神像,将东方神韵与西方写实风格相融。
许茹仰头凝视那面散发着女性光辉的慈祥面容,突然说道:“这雕像,总让我想起母亲。”
她默默牵起许汐白的手,掰开那蜷缩着、深深嵌入肉里的手指,轻声说:“汐白,姐姐会一直陪着你。”
许茹无法向弟弟讲述这些年的所见所闻,不仅是她改变了往日执拗冷漠的性格,就连大姐许念慈也仿若脱胎换骨。
她并非执意逼迫弟弟成婚,只是肖钰销声匿迹,必须有人定性、定罪并给出解释。
敷衍之词,钱统领肯定要比他们这些长期奋战一线的木讷士兵更为娴熟。
她要做的,是为弟弟找到与叛军毫无瓜葛的证据。
比如,她回来前就给自己安了一个部队医院护士长的身份,并打算向军区汇报说€€€€许汐白被肖钰威胁困在医院,肖钰又劫持军用车潜逃无踪。
她十几岁便离家,容貌早已改变,无人能识。
若许汐白此时对外宣布婚约之事,即便封鹤本领高强,也不敢轻易招惹沪城唯一能贷到巨额资金的易中商行老板。
“阿姐……我又让你丢脸了。”
许茹把手放在他头上,轻抚着说:“离家这么久,许家全靠你一人支撑着,是姐姐对不起你。”
许汐白茫然若失,站在那眼神呆滞,低头道:“父亲指婚,我不敢违抗。只是那王绻……我从未见过,也没有真情实意,我不想在婚姻中成为一个躯壳。”
“王老板有自己的考量,他钦佩你的经商能力,在国外也有根基,你和他结婚算是双赢。”
许汐白的眸子暗了下来,掩盖住了内心的愁苦,点了点头。
“……你和他的婚约只是走个形式,婚契也是假的。姐姐不想逼你,如果实在不愿意,就再等等。”
许汐白抿着嘴唇说:“不等了。”
有了王绻的帮助,他和二姐也能有更多的精力投入到各自的领域,为民兵组织获取更多沪城军营的情报。
许茹偷偷看了他一眼:“真的?”
“当然是真的。”
封鹤带着大批人马,将部队医院团团围住,巡查兵们整齐列队,枪口齐刷刷地指向站在门外的西装男人。
许汐白推开房门,随邵管家迎上去。
“王公子。”
王绻立即展颜:“汐白,你看这些人,气势汹汹,似要拿我问罪。”
封鹤怒喝:“汐白!肖钰在何处?交出他,政府即刻收兵!”
许汐白微微一笑,眼珠转动:“我怎会知晓,你们都找不到,自然是逃了。€€€€”
他挽住王绻,对门口众人道:“我先生来接我回府,诸位能否让让?”
第51章 礼同掌判,合王许二姓以嘉姻……
男子之间成婚,并不像传统男女婚礼那般,需行揭开新娘盖头或唱响婚曲等繁杂礼仪。
“十二件礼”与丰厚聘礼送达后,只需择一良辰吉日,便可举行盛大庄重的拜堂成亲之礼。
那由漫天红绸铺就的天地,宛如炽热火海,无尽喜庆与热烈扑面而来。
当许汐白步入这片红色海洋时,他突感双腿如钉,僵硬难移,一步亦难行。
他身着精致西式西服,与身旁着同色系礼服的王绻相得益彰。
许公子姿容俊美飘逸,引得在场宾客阵阵惊叹。
本欲前来参加婚宴的杜鹃小姐,只能隔拥挤人潮遥望他,心中纵有千言万语,却终不得机会与他一言。
依照简化流程,婚礼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须臾之间,便到了互换戒指的关键环节。
代父参加婚礼的许茹端坐于长辈席上,眼神无意间掠过弟弟,却惊愕地发现他的面色苍白如纸,毫无血色。
“礼同掌判,合王许二姓以嘉姻……”
司仪以激昂高亢的声音诵读贺词,激情洋溢,瞬间将喜宴上的热闹气氛推至高潮。
众人目光皆聚焦于许汐白身上,期待着他将象征着爱情与承诺的婚戒戴在王公子的指间。
杜鹃稍稍向前移动了些许,心中暗自慨叹:
不过半月未见,许公子竟然变得如此憔瘦,好似一阵风便能将他吹倒。
“汐白,速戴戒指……”二姐轻声催促,言语间略有焦灼。
她手扶椅背,目光落于弟弟那张俊朗却略显憔容的面庞,心头不禁泛起忧意。
许茹微轻抬下巴,用眼神向王绻示意,希望他主动些,赶紧携弟弟完成婚礼仪式。
毕竟,台下坐着众多商界权贵,此场盛大婚礼不只是展示家族实力与人脉之机,也是打破许汐白与那“逆党”肖钰有瓜葛的最好证明。
众人皆期待目睹这场完美联姻,任何拖延或失误,都恐引发无谓猜测与议论。
虽然众人急切等待,许汐白却如失魂般,呆立原地纹丝不动。
他的眼神迷茫而空洞,像是全然沉溺于自身思绪。
王绻深知许汐白所历经种种,包括他与肖少爷间那难以释怀的旧情。
见许汐白痛苦模样,王绻实不忍逼迫,只望他稍作情绪缓和。
他信许汐白之教养与品德,应该不会存心失礼于人前。
时间流逝,现场气氛愈显尴尬。
宾客们开始交头接耳,窃窃私语,对这突发状况困惑不解。
而身为主角之一的许汐白,依旧毫无反应。
此时,邵管家突然从后方快步赶来,靠近许茹身边附身低语。
许汐白抬头,似乎先前佯装聋哑时略通的读唇语技能,此刻排上了用场。
邵管家神色异常紧张,这种情绪也迅速在许茹的脸上显现。
他似乎读出了“埋伏”二字,许茹问邵伯“他呢”,老人颤抖着蜷缩起脖子,将头别到一边。
“二姐……”
许茹强颜欢笑:“汐白,我们先完成婚礼,来,阿绻,汐白,彼此交换结婚戒指。”
宾客众多,许汐白无法当场失态质问,是否与肖钰有关。
婚礼前夕,他曾无数次思索,定要留下一张笑容灿烂的黑白合影。
最好托人寄给父亲,好使父亲知晓他已觅得眷侣与商业伙伴。
然在喜宴前夕,许汐沐浴净身时,在镜中又看见一直佩戴于颈间的翡翠吊坠。
恨意汹涌,几近麻木,他甚至想要赌咒发誓。
肖钰离去后,他几乎夜夜难眠。
或是梦到自杀那晚漆黑的柴房,或是梦到肖钰倒伏在他背上,血水沿腰腹流淌的触感。
时至今日,恨意依旧,他仍未学会如何不在乎。
王绻迅速将戒指戴在许汐白手上,同时伸出已戴好戒指的右手。
他牵着许汐白面向众人说道:“各位亲朋好友,我与先生不喜欢过于繁琐的场合,因此婚礼流程从简,仪式已结束,各位可以先用餐,待我二人换好便服,再向诸位逐一谢礼。”
许茹一眼便洞悉了弟弟的心思,其目的不言而喻,是想从她这里打探那个人的消息。
但这无疑是饮鸩止渴。
“别看,我不会告诉你的。”许茹将弟弟支开,与邵管家进了偏房详细商议。
在外人看来,许汐白和王绻年龄相仿,若按月算,王绻甚至比许汐白还稍小一些。
如此年轻,他们却已在事业上取得如此辉煌成就,假以时日,恐怕沪城的商业命脉将大部分掌控在王、许两大家族手中。
回想半年前,陆家才是沪城当之无愧的顶级豪门。
可如今时过境迁,物是人非。
自从肖容钧离开后,再也没人给肖家出谋划策、耍阴谋诡计。
再加上肖老爷子不幸遭遇意外身亡,元太太瞬间在肖家失势,毫无根基可言。
无奈之下,她也只好灰头土脸地返回娘家,向兄长求助。
陆啸眼看着许汐白的生意日益兴隆,心中妒火中烧,面红耳赤。
此时沪城政局飘摇,他着实不敢在此时因这事惹怒钱统领。
他已多次与女儿商议此事,均感近期钱统领对陆家的态度急转直下,似对陆家不屑一顾。
受许氏冲击,同在洋人街的店铺资金告急,陆啸也难以从商行借到维持运营的足够资金。
更糟的是,参加商会活动时,他也难免与许汐白、封鹤这两个年轻人碰面,这让他倍感尴尬与无奈。
最终,陆啸难以抑制内心的愤懑,将所有怨气都撒在女婿封鹤身上。
陆啸发难之前,下达命令,命手下之人将蛇舍之门大开。
门开,腥味刺鼻。
紧接着,十几条身躯庞大、色彩斑斓的毒蛇从黑暗中爬出,张牙舞爪,令人毛骨悚然。
此些毒蛇,乃陆啸精心喂养多年之物,条条剧毒,身手敏捷。
只见他手持拐杖,挑起最凶猛之蛇,毫不犹豫,朝封鹤扔去。
封鹤大惊,侧身躲闪,仍被擦身而过,瞬间全身酥麻。
“父亲……请息怒……”封鹤战战兢兢道。
但陆啸怒火中烧,难以平息。
他瞪大双眼,怒斥道:"我如何息怒?你信誓旦旦地保证一定能够抓住肖钰的把柄,可如今呢?我把人交给你处置,结果你却搞砸了一切,还让那臭小子逃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