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获得礼物最最幸福的时候又收走,残忍地说“只是给你看一下,并不是送给你了”。
种种难言的滋味涌上心头,江棠又吐出一大口血。
弓起的脊背似要崩断,江棠费力地用不断发抖的手捂住嘴巴,可血还是在不断涌出来。
可能是胃出血……又或者是上次受伤的后遗症,能治好的。
一定能治好的,他只要等陆叔过来。
不。
他现在就可以打急救电话。
或许是活下去的意愿太过强烈,江棠找回一丝力气,慢慢靠回椅背,染了血的手指伸向副驾驶座上的手机。
方向盘上,他的衣服上,座椅上,脚垫上,到处都有血,活脱脱一个凶杀现场。
江棠都不知道自己的脸色有多差,他看着亮着的手机屏幕。
手机已经响半天了,他却一点声音都没听到。
他是要打急救电话的。
可他看着那串陌生的未知归属地的号码,鬼使神差地按下接通键。
对方开门见山,声音尖锐刺耳:“想救姓谢的,到城南工厂,你一个人过来。”
江棠没说话。
对面的人戴了变声器,声音是混着电流的女声,在三伏天里显得格外阴冷,没听见江棠 的回应,那声音又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
“想救姓谢的,你一个人到城南工厂来。”
江棠张张嘴,剧烈地咳了一阵,沙哑道:“我怎么知道你们是不是在骗我?”
“哈哈哈哈,”对方猖狂地笑起来,“年轻人的警觉不要用错了地方,来,让他说句话。”
一阵€€€€€€€€的响声后,谢逸思惊慌的声音从听筒传出。
“小棠!别过来!不用管我!!”
江棠的眼睛蓦地睁大。
但凡这声音里掺一点假他都能很快察觉,可这的的确确是谢逸思的声音。
“别来!你听话!”
谢逸思喊破了音,不知道是不是腺体排斥反应又加重了,他开始发烧,烧得头晕眼花,又被这群人一盆冰水给浇醒了。
“砰€€€€”
“呃啊,唔……”
一声加了消音器的枪声伴着谢逸思的痛呼把江棠开始游离的意识拉了回来。
“我现在就去,你们别伤害他€€€€”江棠随便擦了擦脸上的血,拉过安全带系好。
“唔……别来,”谢逸思的声音明显焦急,“小棠!不用管我,我本来也……”活不了太久了。
他话没说完,嘴巴就被重新堵住。
“md,废话真多。”那个变声器又响起来,“给你半个小时,不要搞小动作,一个人来,不准报警,从现在开始不准挂断电话。”
紧接着,那人准确报出了江棠目前的位置:“你已经被全程监控,如果你敢叫别人,不止是他,你的另外两个朋友也会死。”
他话音才落,江棠手机上就收到了两张照片。
分别是桑颂和谢柚。
他们两个浑身是伤,昏迷着被人捆在汽油桶上。
照片是真实的,不是合成的。
桑颂和谢柚明明该在城北。
这伙绑架犯居然有本事把他们从城北带走……是和城北伤人的组织一伙的吗?
不对。
这些人算准了城北出事SA不可能坐视不管,他们只是在赌。
而且被他们赌对了。
“只是要抓我而已,没必要这么大费周章。”江棠轻嘲一声。
他们赌江棠会落单。
哪怕谢逸思不联系江棠,他们也会绑架谢逸思之后联系江棠,到时候江棠还是会独自出来。
陆应淮他们都抽不开身。
再加上城北与城南之间的距离。
他们放纵那些再生S级去杀人,目的之一是江棠。
这是他们的第二个赌注。
他们赌江棠反应过来这一切,不会忍心有无辜的人因他而丧命。
哪怕他只是所有目的当中最顺便的一个。
“你先过来,一换三,这买卖不亏。”
是啊。
江棠垂下眼睑。
桑颂、谢柚、谢逸思。
三个人对他来说都很重要。
他们都有亲人和爱人,所以用他来换他们平安很值得。
老天不是在和他开玩笑。
老天是真的很不待见他。
可惜了,这次他恐怕真的无法回到陆应淮身边了。
接受了这个事实,江棠反而轻松了许多。
反正他现在这个样子,陆应淮见了会难过的。
他不想陆应淮难过。
“说话算数。”
江棠打开车门,又砰地重新关上,把手机丢在一边,踩下了油门。
哥哥,我没有主动放弃自己,我是要换他们回来。
如果目标是我,那他们都不该被我连累。
用一具破败的身体去换回三个健康的人,很划算的。
你不会怪我的,我知道。
你说过我是最棒的Omega。
第198章 相信棠棠
对方说的城南工厂其实是早些年的经济开发区。
后来随着城市发展,开发区逐渐挪到了更西边的位置,南边的这一片工厂就荒废了下来。
半个小时根本就来不及,好在路上没什么车。
江棠油门踩到底,几乎是凭着肌肉记忆在路上行驶。
很累。
眼皮很重。
感觉只要闭上眼就可以马上昏睡过去。
江棠根据对方规划好的路线,紧赶慢赶还是超时了十分钟。
说是在城南,其实已经快要和下级乡镇接壤,距离市区有一百公里路程。
江棠摇摇晃晃地下车,浑身的血让门口接应他的Alpha都愣了一瞬。
小Omega脸上毫无血色,脆弱得像是下一秒就会从空气中消失,却撑着最后一丝力气缓步走来。
“跟我进去。”Alpha看了他一眼,转身带路。
“我到了,”江棠握着手机,“你把他们放了我就进去。”
“别废话,你先进来,我需要……”
江棠踉跄两步,胳膊无力地垂下,手机也拿不住掉落在地上。
每走一步都天旋地转。
眼前一阵一阵发黑,接着双膝一软便跪了下去。
这废弃工厂里的水泥路早就裂开塌陷坑坑洼洼的,江棠的膝盖重重磕在一个断口边缘。
江棠勉强撑着地,鼻尖滴下的虚汗如同断线的珍珠。苍白干燥的唇瓣张了张,急喘了两口气,又呕出一口发黑的血。
腺体流出的液体顺着脖颈往下淌,汇聚在锁骨,江棠摸了一把。
果然是血。
带路的Alpha听见他没跟上来,住了脚步回头看,又骂骂咧咧地走回来。
“你还能不能走?!”
江棠唇瓣微动。
Alpha没听清他说了什么,更加不耐烦起来,俯身凑近:“你说……呃。”
满是鲜血的冰凉的手捂住他的口鼻。
他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听见自己颈骨的断裂声,那句“你是装的”再也没机会说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