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就留下了病根。
他差点没抢救回来这件事让陆应淮发了病。
如果不是谢瓒在他心脏停跳的时候说了句“江棠还活着”,陆应淮可能就撑不过来了。
这些事江棠都不知道。
因为他醒来的时候陆应淮就在他身边,带他去做检查,哄他吃药,夜里抱着他睡。
陆应淮根本就没恢复好,可江棠没有发现他的异样。后来陆应淮越来越不对劲,他好像不记得自己曾经昏倒过,也不记得江棠已经醒来了。
他以为江棠死了,并且出现了幻觉。
但令人奇怪的是,精神状况差到这种地步,陆应淮竟然还能把江棠照顾得很好。
让人觉得他一半疯了一半清醒着。
只要江棠有需要,他就会给出回应。
“哥,还疼吗?起来吃点药。”江棠把水杯放在床头柜上,拍拍陆应淮的手臂。
陆应淮马上转过身来,似乎忘记了他刚才就抱着“江棠”:“我自己可以,你别下床,累着了怎么办?”
他起身把江棠拉到怀里:“累不累?手酸不酸?”
江棠摇摇头,眼里汪着一泓泪。
陆应淮和以前一样对他好,他却觉得自己把陆应淮弄丢了。
江棠无比想念那双会温柔注视他的眼睛,而不是如今这样空洞黯淡映不出他身影的黑眸。
陆应淮短短的二十三年生命从来没有受过如此重的伤,也没有被如此打击过。
谢瓒说医院不适合他们两个恢复,给他们办了出院。
已经临近一月了,家里除了谢瓒偶尔来检查情况没有别的人来过。
一日三餐都是陆应淮在做,如果不出现幻觉的话,陆应淮和以前区别并不大。
江棠能做的事情很少,大部分事都被陆应淮包揽了。他以为只要他陪在陆应淮身边,一切迟早能好起来。
可是直到有天江棠睡着了被枪声惊醒才知道自己太天真了。
正常状态的陆应淮哄他睡熟,出现幻觉的陆应淮却又看见满地的血。
婴儿床里满是血迹,这次却是陆应淮的。
陆应淮蜷在那张小床里几乎占满了整张小床,他划开了自己左手的手腕,然后对着心脏开了一枪。
江棠大脑一片空白,他不记得自己是怎么联系了谢瓒他们过来的。
他不敢随便挪动陆应淮的身体,怕子弹再次移位会对陆应淮的心脏造成更大的危害。
只能从婴儿床的空隙里拉住陆应淮的指尖,跪在小床边呆滞地问:“为什么啊?”
陆应淮涣散的眼眸望着他,突然勾起手指擦了擦他的眼泪:“宝宝……”
江棠哭得喘不过气:“我在,我在……哥……你怎么……”
“宝宝啊……”
陆应淮扯动唇角,只能发出一点气音,江棠却听清了。
陆应淮说:“我还给你了,你能回来了吗?”
陆应淮的记忆极度混乱,他以为那天他没有夺下江棠的枪……他不是想自杀,他只是想尝尝江棠经历的痛苦。
他甚至没想过他这么做,江棠也能尝到他当时的痛苦。
江棠骤然想起,认为夏凌是陆应淮的那些日子里,他再冷再疼都只敢自己蜷在床角睡。
他会怕“陆应淮”不开心而逼迫自己吃肉类,会在“陆应淮”问他要吃什么时候,迎合“陆应淮”的口味选一些他从不吃的肉类。
这些天……
芯片对他的控制在地下室爆炸那天就已经消失了,是被迫养成的习惯导致他回到陆应淮身边还是会误以为身边是那个“陆应淮”。
他难受了只敢自己缩在一边。
陆应淮每次都会把他抱回怀里安抚。
陆应淮问他想吃什么,他给出的答案也永远是那些肉类。
如果陆应淮没准备,他就会觉得自己做错了事,连饭都不敢吃了。
如果陆应淮准备了,他就会乖乖吃肉,吃到胃里翻江倒海。
这么久以来,陆应淮包容他理解他,一遍遍告诉他不是他的错,一遍遍安抚他“我们慢慢来”。
他没有一点好转,怎么让陆应淮不绝望呢?
陆应淮一定觉得自己努力得不够吧?
只要他不适,陆应淮只会觉得自己不够好,陆应淮从来不怪他,从来没有要求他快点好起来,从来没有半分不耐烦。
是他把陆应淮变成这样的。
芯片控制早就没有了啊。他早就知道那些都是假的了啊。
陆应淮好不容易抱着他睡,睁眼又看见他在床角发抖。好不容易让他不要勉强吃不喜欢的东西,下一顿他还是吃肉吃到吐。
陆应淮一遍一遍救他,明明他也在幻想和现实间不断轮回。
“我回来了……”江棠紧紧抓着陆应淮染血的手,绝望地感觉到那手的温度在消退,“哥,你别睡,我回来了……哥……”
陆应淮形状好看的桃花眼温柔弯着,至此眼中都没有半分责怪,他想说什么,却说不出来,眼睛在不受控地闭上。
“哥……”
江棠握着的手也软软垂下。
他把那只手的手心贴在自己的脸颊上:“哥,我回来了,真的回来了……你别睡啊……”
“别哭,哥哥……不走……”
或许陆应淮具有心疼江棠的本能,他模糊地安抚了一句。
江棠的眼泪彻底决堤。
第213章 别怕,哥哥在呢
“江棠啊,那个……”手术室门前,时非承犹豫着开口。
“?”江棠抬起哭肿的眼睛看他。
桑颂揽着江棠的身体让他靠在自己肩上,不赞同地道:“有什么事不能以后再说?”
“告诉我……”江棠还带着些哭腔,“是我哥又怎么了吗?”
“他……你也知道你之前身体很差,不知道你有没有发现这趟回家之后你没有再吐过血了?”
他这么一说,江棠才发现,回家的这段时间那些难受到濒死的症状都没有了。
因为陆应淮的状态不对,江棠才一直没有关注这些细节,可他几个月来都是病恹恹的,怎么会突然就好了?
是陆应淮做了什么吗?江棠想到一个几乎不可能的答案。
“你可能已经猜到了,”时非承有些不忍,但这些事江棠是有知情权的,“他注射了刺激信息素分泌的药物,然后把所有的信息素都抽出来给了你。”
他们曾经有过标记,只要有足够多的信息素就可以让江棠好起来。但是腺体释放的那些肯定不够。
江棠眼前发黑,似乎看见上一世自己抽取信息素时的样子。
那样的痛苦他怎么舍得陆应淮也承受一遍?
偏偏陆应淮已经承受过了,这让江棠有了更不好的感觉。
就好像……陆应淮要把他之前做过的全部还给他,然后彻底不要他了一般。
江棠被这个念头吓得发抖,不停追问:“他还做了什么吗?不要隐瞒我,我……”
桑颂更紧地抱住他,安抚道:“没有了没有了,陆哥要是知道你这么难过他会心疼的。”
“心疼了,他就会回来,对吗?”江棠问。
“一定会……”桑颂话说到一半,皱了皱眉,“谁在医院里喝酒啊……”
不对。
就算有人在医院喝酒,味道也不会飘到这一层来。
手术室门前的所有人里只有时非承是酒味信息素。
但桑颂对朗姆酒的气息很熟悉,他可以肯定这味道绝对不是时非承的信息素。
这味道更烈到发苦……桑颂凑近江棠后颈嗅了嗅,惊讶道:“小漂亮你的信息素怎么变成伏特加味的了?”
江棠一脸茫然。
一直握着江棠的手没说话的谢柚小心道:“会不会……是第二、信息素?”
说话间电梯门开了,穆霆霄带着秋岱匆匆赶来,和他们一起的还有温轻宇和顾惊墨。
穆霆霄这些日子和几人都混熟了,除了桑颂和谢柚。
因为当初是穆霆霄委托夏凌的人抓江棠的,哪怕是他给出了江棠的地址,也是他攻击研究所系统才让江棠发现了破译芯片的方法,已经在将功折罪了,桑颂和谢柚还是看他不顺眼。
相比之下跟江棠长得有七八分相似的秋岱就获得了所有人的好感。
毕竟江棠多一个亲哥也是好事情。
这是秋岱和江棠第一次见面,他闻到酒味快步走过来,递给桑颂一张信息素阻隔贴纸让他帮忙给江棠贴上:“是第二信息素,霆霄,他的信息素恢复了,会有帮助吗?”
江棠神情恍惚听不见任何人的话,只顾盯着手术室的门。
“会。”穆霆霄肯定地道。
“你又要干嘛?”桑颂排斥地看着穆霆霄,跟母鸡保护小鸡似的护着江棠。
“我信息素降级手术切除了腺体内部的一部分,被机构留下用于这个课题的研究,新的药剂研发出来了€€€€”
桑颂警惕地看着穆霆霄手里的药剂:“鬼知道这里面是什么东西?你要是再伤害我们小漂亮怎么办?”
“为了拿到这个药剂,我把我个人产业拿去做交换了,”穆霆霄垂下眸,“就当是我的补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