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煜林继续刚才的话题,或许是因为陆序的交心,他的情绪也终于外放一点。
那点落寞和难过,很自然地流露了出来:“我暂时离不开他。我只是……没办法再像以前那样,毫无防备……毫无保留地继续爱他。”
所以周煜林买回那本书,是对自己的一个提醒。
提醒他在面对靳修臣时,面对那个曾经深爱着他,把他视若珍宝的人时,已经需要‘盔甲’,用来保护自己。
并且,他开始在这段感情里,给自己谋算后路了。
就好像一个战场上的将军,开始规划撤退的逃跑路线。
周煜林勉强打起精神:“你就当做,那是我给自己预留的plan B。在plan A已经行不通的时候,它就会启用。”
陆序看着他:“那你……plan B,已经启用了吗?”
周煜林温和一笑,却没有回答。
这时电梯刚好开了,他先一步抬脚离开,走前回头看向陆序:“对了,可以的话,今天的聊天内容,不要告诉他,谢谢。”
陆序顿了下,俊气的脸上几分怒意:“你管我。”
别人剖开的真心,不能轻易践踏,这点道理他还是懂的。
如果这些私密的话,他都跟靳修臣说了,那他成什么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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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煜林又惴惴不安地过了一段日子。
这几天,靳修臣没回来过。
他本来想找靳修臣谈谈,解释一下那天他跟靳修竹见面的事儿。
但又一想,他为什么要解释?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社交自由,就算是爱人也管不着,靳修臣可以把爱慕自己的陆序留在身边多年,为什么他要跟靳修竹正常往来就不行?
这不公平。
周煜林不愿意为了这种事低头,他有自己的骄傲。
就这么过了一周。
这一周内,周煜林每天按时上班下班,回家自己做饭自己吃,生活平静无波。
这天下班前,周煜林无聊拿出手机玩儿。
目光不经意扫到那个情侣软件,他心头微动,犹豫片刻还是点开了。
这几天都没怎么写日记……
周煜林指尖在键盘上敲动,一个字一个字地斟酌着。
他写了很久,零零碎碎的一些事,一点心绪。
没什么逻辑,他并不是真的想写给谁看,只是想记录一些什么,把心底的压抑都宣泄出来。
写到最后,他又想起过去。
十年前的靳修臣,虽然是靳家的孩子,但靳老爷子不要他,他一个人带着病弱的母亲,在破旧的小出租屋生活。
吃穿都缺,上学都艰难。
早餐唯一的牛奶,是靳修臣自己打零工挣出来的,他怕自己以后长不高,长不壮,所以穿的用的可以破旧点,但吃的上面,却很不吝啬。
但自从跟周煜林在一起后,他再也没喝过牛奶,所有好东西,都紧着周煜林。
那时的靳修臣,几乎什么都没有,但他却把自己仅剩的一点东西,毫无保留地给了周煜林。
这些细节,以前周煜林每次想起,都会心疼,更多的是甜蜜,感受到自己在被爱着的,那种无与伦比的安全感和幸福感。
但如今,他再想起,只剩下心痛。
所有美好的回忆,都化作了一根根刺,一把把刀,一遍又一遍凌迟着他的心脏。
周煜林的眼眶微红,在日记的最后写上了一句:
【高二那年的牛奶早餐,抵消他一周的冷暴力】
周煜林的情感,让他在面对靳修臣时,无法再做出理智的判断和选择。
如果人能够剥离情感就好了,永远理智,就永远不会受伤。
胃又不舒服了,周煜林伸手按了按那个部位,从工位的抽屉里拿出暖宝宝,贴在胃的地方。
正要收拾东西下班,一个同事突然过来,丢给他一份文件。
“小林啊,上头说,你之前待的那个项目组暂时不缺人,让你去另一个项目组帮忙。”
周煜林脸色微变,伸手接过文件。
同事小心翼翼地问:“你是不是跟老板吵架了?他竟然舍得把你踢出自己的项目组?”
周煜林垂下眼,掩盖眼底破碎的脆弱:“没有。可能是,他觉得我更适合去另一个项目组吧。”
同事不再说话,周煜林把文件收好,失魂落魄地下了班。
靳修臣这是什么意思呢。
周煜林感觉,这次靳修臣似乎不是单纯的生气。
开车回去的路上,等红绿灯时,他拿出手机想给靳修臣发消息,但字都打好了,指尖抬起又落下,最后还是退出了。
胃越来越不舒服。
等回到家的时候,周煜林已经疼出了一身冷汗。
他给自己倒了水,强撑着吃下了胃药,晚饭都没力气去做了。
想着回床上睡一觉,醒来可能就好了,但人刚从沙发上下来,他就一头栽倒在了地上。
周煜林疼得视线都模糊,周围的景色都变成了重叠的光圈。
他一手捂着肚子,大口喘气,这才意识到,这次可能不是普通的胃疼。
拖着疼痛的身子,他挣扎着摸到了沙发上的手机,抖着手拨通了紧急联系人。
周煜林已经没有亲人,他的紧急联系人,这么多年来,都只有一个。
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电话终于拨通,周煜林费力地掀起眼皮,看了眼屏幕。
几秒后,电话被挂断。
周煜林愣了下,那双平时再难过受伤,也不会露出过多情绪的眸子,此刻脆弱地颤动着。
眼里的光,像是碎了一地的星星。
他不死心,又打了一遍。
这次终于通了。
周煜林再也忍不住,倒在地上,压抑着近乎委屈的嗓音:“臣哥……我,好痛……你回来吧……”
他很需要他。
【作者有话说】
吃饭来晚了QAQ滑跪道歉OR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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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陆序怔了下,静默片刻才说:“是我。他……在忙。你等等。”
周煜林便等着,他疼得多余的话都已经说不出来,只眼巴巴地抱着手机,像是抓着一根救命稻草。
人在脆弱的时候,总是特别容易满足,和妥协。
他开始想着,如果这次靳修臣能回来,他就原谅这十来天的冷暴力。
但这个想法冒出来的瞬间,周煜林就死咬着唇红了眼眶。
他恨自己没骨气,恨自己的底线,总是轻易地就对靳修臣放宽。
真贱。
可是……可是他一无所有……
他连亲人都没有,他只有靳修臣,而现在,他很需要那个人……
此刻的周煜林,就好像一个虔诚的信徒,卑微地乞求着神明能降下一点恩惠,他愿意为了这点施舍,付出自己的全部。
等了会儿,却听见电话那头,嘈杂的背景中,男人熟悉的嗓音,冷淡又不耐烦地响起:“没空,让他别烦我。”
曾经温柔如水的声音,如今却比十二月的寒冬还要冰人。
周煜林的心脏被锤子砸了个稀碎。
他惨白着一张脸,望着天花板,眼里含着的期待,一点点被痛苦碾碎,最后终于变得如死水般的平静。
陆序似乎到了一个安静的地方:“什么事,要不你跟我说,等……等他心情好点,我告诉他。”
周煜林闭了闭眼,虚弱地笑了:“有点事,麻烦你一下,看在……多年认识的份上。”
也许是听出了他此刻的脆弱,陆序没有像往常那样,说话带刺儿跟他作对:“你说。”
周煜林嘶哑着声音,努力平静道:“我胃痛犯了……在、在屋里动不了,你能不能……来看我一下。”
他说得断断续续,停歇好几次下来抽气。
“还有,这件事……就别告诉他了。”
电话那头沉默半晌:“叫救护车你都不会吗,你是傻逼吗。”
周煜林呼了口气:“没那么严重,又不是要死了,不想占用公众资源……”
而且这大雪天,又是周末,他们这里离市区的医院还很远,救护车来的话,会要很久,还很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