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刚牵上,那边明黎的家族长辈们就过来了。
明黎的大伯看见他们俩牵着手,不可置信地愣了下,血压都高了,他快步过来,挡住明黎,低声呵斥道:“你给我松手!”
“这是什么场合,我之前给你挑的王家的孩子,今天也要来,被他看见了像什么话!”
明黎皮笑肉不笑:“就是要让他看见,让所有人都看见。”
“我早跟您说了,我有爱人,您不听,事情到了这个地步,丢的也是您的脸皮。”
大伯指着他鼻子,气得脸红:“你!”
到底还是要脸,他平复了下心情:“你不怕把你妈气死吗?”
明黎淡淡道:“今天过后,圈内人都会知道我有爱人,包括你说的那个什么王家的孩子。”
“我妈那个人比您精明,她明知道事情无可挽回,再气也是糟践自己的身子,自然就不气了。”
大伯语气冷了一度:“好啊你,我真是小看你了。这么多年乖巧听话,一出手就来了个大的是吧。”
他瞥了眼周煜林:“我收拾不了你,我还收拾不了他?”
明黎骤然冷了脸:“你敢。”
大伯哼了一声,拍拍周煜林的肩:“你要是个识相的,别掺和这趟浑水,否则就算金锐成是你老师,也没办法。”
明黎一把打掉他的手:“别碰他。”
周煜林却很镇定,淡淡道:“我胆子很大,什么家族我看不上也不怕。你有什么招数,就使出来吧。”
大伯:“很好,特别好。你真是个有种的。等着吧。”
周煜林回了他一个礼貌的微笑:“里面请,您慢走。”
等目送明黎的大伯离开,周煜林感觉跟他十指相扣的手,在慢慢撤回。
他猛地握紧,回头看向明黎:“没关系。”
明黎有些心烦了:“我怕他们狗急跳墙,你会受伤。”
周煜林却说:“不怕。我家里就我一个人,我也没什么软肋和牵挂,他拿捏不住我。”
说到底,人之所以会被别人威胁到,都是因为心里有在意的东西。
而周煜林,他孑然一身,什么都没有,没有在意的事,没有在意的人,这就是他无所畏惧的底气。
明黎不说话了,抿着唇一脸担忧,似乎在思考什么。
后面陆陆续续来了很多人,看他们牵着手,一副情侣的样子,有些人自然会问一嘴。
两人就说他们是彼此的爱人。
于是这个消息,很快就成了拍卖会上众人嘴里的谈资。
有人三年前,曾经参加过周煜林跟靳修臣的婚礼,总觉得看周煜林眼熟。
但时间过去太久了,再加上婚后,靳修臣就没让周煜林在大众面前露过脸,众人也都没想起来。
直到靳修臣忽然出现。
看见周煜林跟明黎交扣在一起的手时,靳修臣只觉得心脏被狠狠刺了一刀,眼前昏黑了一瞬。
前几天,周煜林说不恨他了,他还那么高兴,不夸张地说,那是他这两年来,最高兴的几天。
他原本还以为,自己跟周煜林复合的可能性又大了几分……
靳修臣站在不远处,就那样看着周煜林,脚下好像陷进了黑色的地狱,有什么沉重的东西在拼命拉扯着他的腿,让他怎么都迈不动步子。
这时,周煜林的余光随意地扫了过来,在触及到靳修臣后,瞳孔下意识反应剧烈地收缩了下,握着明黎的手也徒然用力两分。
明黎察觉到了,安抚地回握他。
周煜林很快恢复镇定,收回了目光。
靳修臣一步步,缓慢地朝他走过来,然后站在了周煜林的面前。
周煜林喉结微动,同他对视,像接待其他人那样,公式化又客气地说:“欢迎,请进。”
靳修臣死死地掐着自己手指,倔强又暗含委屈地看着他,眼神里是厚重的痛色。
一阵风吹过来,让他的头发微微凌乱,鬓角那一撮沧桑的白发更扎眼了。
周煜林不小心瞥见,飞快地挪开视线。
他怕靳修臣在这种场合闹起来,让大家都不好看,就冷淡地提醒道:“快进去吧,外面人多。”
靳修臣喉结艰涩地滚动,执着地看着周煜林。
有一种苦味,从他的舌尖蔓延开,浸入四肢百骸,苦得他难以忍受。
但最终,靳修臣什么也没说,背影落寞地入了会场,每一步都仿若背了一座大山般。
周煜林盯着地面想,这个人的病,应该好点了吧。
起码能出现在公众场合了。
很快拍卖会开始
周煜林跟明黎两人在台下,并排地坐在一起。
靳修臣的目光,始终追随着周煜林。
脑子里有很多个声音,嗡嗡的,让他的头很痛。
他们在一起了吗?
这个想法一出来,靳修臣徒然胸口窒息的闷痛。
他深吸一口气,额角的青筋暴躁地跳动,眼前的世界逐渐模糊。
这是要出现幻觉的前奏。
靳修臣收回目光,闭上眼,选择不再去看。
不管是幻觉中,还是现实中,他都接受不了那种可能性,这对他来说,是一种毁灭性的打击。
或许,刚才瞧见周煜林跟明黎牵手的场景,只是他的幻觉。
对,一定是。
他要再去问问,哪怕是招周煜林烦,他也要问问。
不然他真的,熬不下去。
在周煜林没有察觉到的时候,已经有些人,顺着靳修臣的目光,注意到了他。
然后想起了,周煜林是三年前那个,让靳修臣在婚礼上放了满城烟花,只为博他一笑的人。
于是稀碎的流言开始扩散开,最终传到了明家长辈们的耳朵里。
拍卖会一结束,明黎的大伯就拉着明黎去了角落。
周煜林不放心,跟着去看。
大伯看到周煜林,人都要昏倒了,斥骂明黎:“你是不是脑子有病?!你知不知道他是谁?!”
明黎:“知道。”
大伯指着周煜林,手都在抖:“这、这是靳修臣的人!你真是挑的好啊,你是不是疯了,想拉着明家一起完蛋?!”
周煜林平静道:“我跟靳修臣已经离婚了,现在是单身,恋爱自由。”
大伯两眼一翻,对他的态度,也不敢像之前那样不客气:“你,你请别说话。我处理家事。”
虽然明家,家大业大,不是一般的小家族,但仍然怕靳修臣。
应该说,圈子里的人,没有谁脑子有坑,会愿意去惹靳修臣。
他们对靳修臣的畏惧,不在于靳家的权势,而在于靳修臣这个人,疯狗一样的狠劲儿,报复心极强,还非常有头脑、有手段。
就说靳家到了他手里,还没两年就发展迅速,一举拿下国内的多个市场,在多个行业独占鳌头,这一点就足以说明,这个人非常地有能力。
只是靳修臣太疯癫了,做事完全不计后果。
如果别人不顺他意愿,他宁愿两败俱伤,甚至玉石俱焚拉着对方一起完蛋,也要达到目的。
俗话说得好,不怕横的,就怕不要命的。
这种人,没有人愿意去得罪。
大伯苦口婆心:“当我求你,别跟靳修臣的人搅合在一起。我们家怎么经得住他报复。”
明黎不以为然:“大伯也有怕的时候?”
大伯:“对对对,我怕,我真怕。你行行好行不行。”
明黎:“别怕。现在怕还早了点。等我跟林林去国外领了结婚证,到时候你再怕。”
本来这事儿他不该说出来的,最好的效果是先斩后奏。
但看见明家的人这么怕靳修臣,明黎忽然心里有了另一个主意,或许不用委屈周煜林。
这消息宛如晴天霹雳,大伯都差点没站稳:“你!你要跟他领证?!你反天了!”
明黎正要说话,这时,身后忽然传来咚的一声响动。
是什么东西掉落在了地上。
三人都下意识回头,看见靳修臣时,各自的表情都很精彩。
大伯第一时间捂住自己的嘴
而明黎,第一时间看向了周煜林。
周煜林那一瞬的表情很复杂,心虚中,又夹杂着矛盾的理直气壮。
他甚至在心里确认了一遍,自己已离婚,是单身,自己跟靳修臣早就毫无关系。
然后才能继续维持他淡定的神情。
靳修臣望向周煜林,好像在从地狱仰望人间。
他艰涩地,缓慢地,每个字都宛如泣血般地问:“林林,你要,要跟他,结婚?”
心脏的疼痛蔓延到了喉咙,大脑似乎也失去了组织语言的功能,让他甚至连一句话,都不能连贯地说完。
周煜林只是看着他,看着这个人站在风里,瘦骨嶙峋到可怜。
那双曾经年少时让他着迷的眸子,如今完全失去光彩,还暗淡地铺了一层死气,又在听到他要结婚的消息时,痛到不住地颤动,像是碎了一地的星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