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过去五年了啊。
周煜林垂下眼:“你还在用那款洗衣液吗。”
靳修臣:“嗯。”
周煜林:“这么多年了,为什么不换一款。”
靳修臣只是看着他:“因为那是你挑的洗衣液,是你喜欢的味道。”
“我总怕,你再次见到我会觉得陌生,所以不舍得换掉。起码,我身上的气味,是你所熟悉的。”
五年时间,靳修臣把自己从头到尾都改造了一遍,怕自己身上还有以前的影子,会让周煜林厌恶。
但又怕一点过去的影子都没有,又会让周煜林感到陌生,被周煜林排斥。
周煜林不说话了,低着头往前走。
靳修臣也陪着他沉默。
一时间,两人之间变得安静。
过了会儿,周煜林说:“师姐其实,不是故意刁难你,你别对她有意见。”
毕竟都是商场上混的,以后说不定两个人还会一起做生意,周煜林主要怕靳修臣为难韩美美。
靳修臣忽然停下脚步,拉住他的胳膊,很认真地看着他。
这猝不及防的一下,还有男人庄重的态度,让周煜林摸不着头脑:“怎么了?”
靳修臣注视着他的眼睛:“林林。虽然我变了很多,但有一点我没变。那就是有仇当面报,绝不背地里记仇和阴人。”
那会显得他很小家子气,他靳修臣丢不起这个人。
周煜林也看着他,试图从他的眼睛里探究出什么,但除了真诚外,什么都没搜寻到。
靳修臣继续说:“所以我在师姐面前,没有表现对她有意见,那就是我对她没有任何意见。”
“她是你师姐,是你很重要的人,我不在你身边的这几年,都是她在照顾你,护着你,陪伴你,我心里对她感激都来不及,让她使唤一下又怎么了。”
“为了你,我心甘情愿,甘之如饴。”
周煜林睫毛颤动几下,在男人坚定又温柔的视线中,他挪开了对视的目光。
然后大步往前走:“好听的话你一贯最会说了。”
以前他就总是被靳修臣哄两句,就什么都忘了,人都飘忽了,如果还学不乖,他真是白活了。
靳修臣怔了一瞬,眼底闪过失落和难过。
如今,哪怕他掏出所有的真心,周煜林还是会持保留和观望的态度。
是他活该。
靳修臣快步跟上去,轻声说:“是。我以后少说漂亮话多做事,林林,我会证明给你看的。”
“但刚才的话,是为了不让你不安,不是漂亮话。”
靳修臣巴巴地望着周煜林,像是在等他回答。
周煜林静默半晌,终于甩出一个嗯字。
于是靳修臣露出了浅笑。
不觉间,两人又走到了小区门口。
周煜林停住脚步:“就到这里了,你快回去吧,太晚了,回去的路上开车小心些。”
靳修臣眸光紧抓着他:“好。”
周煜林:“对了,你的围巾。”
靳修臣上前两步,低头,手指温柔地弹去围巾上的细雪,然后替周煜林把围巾围得更紧了些:“我的车就在门口,冻不着,你回去还要走一段路。你戴着。”
周煜林一直在看他,视线忽然捕捉到了男人鬓角一撮发白的头发。
他愣了下:“你的头发……”
靳修臣微怔,下意识抬起手,顺着他目光的着落点摸了摸:“这一块儿?是不是有白发?”
周煜林抿唇:“嗯。”
靳修臣忙用手拨弄旁边的头发,给它盖住,略微窘迫地笑:“几年前这里就白了,怕你觉得我这样子丑,专门给它染黑的。”
“大概是时间久了,有点掉色了吧。明天我去理发店再染一染。”
周煜林心口酸涩了下,他记得四年前回国见到靳修臣,这人的头上就已经有白发了。
那时,靳修臣还不到三十,那么年轻……
周煜林轻声:“不用染,不丑的。”
靳修臣:“真的吗?”
周煜林不自觉伸出手,想要抚摸一下他的白发,却在半空顿住了,最终他只是安静地望着。
靳修臣见他要把手缩回去了,一把将他的手捉住,放在自己的唇边,轻柔地啄了又啄。
那双多情的桃花眼,一眨不眨地看着周煜林:“林林,你在心疼我?”
周煜林顿了下,眼里动容的神色忽然瞬间消退,他别开眼,淡淡地:“不是。”
靳修臣没有再执拗地问,只是浅笑:“那,我先走了。”
周煜林没说话。
靳修臣最后吻了下他的手背,又主动抱了抱他,这才肯松手离开。
等迈出几步后,还想再看看那个让他牵肠挂肚的人,结果一回头,发现周煜林早就走了好远了。
€€€€在他转身的瞬间,周煜林也转了身,并且毫不留恋地离开了。
说不明地,靳修臣心头刺痛一瞬。
也好。
再也别等他。
再也不要看着他的背影。
靳修臣知道,周煜林的心里还有顾虑。
周煜林怕自己动容得太快,接受他的速度太快,会对不起曾经吃苦的自己。
也怕他们会重蹈覆辙。
所以周煜林在压抑着自己的情感,不管是心疼,还是其他什么感情,总不想表现得太明显。
仿佛这样,就能让自己的心,变得坚硬一些。
就是给自己筑造起了一道安全的防护墙。
靳修臣都明白的,他要做的,就是用真心和行动,去打破周煜林的围墙,让周煜林再次信任他,依靠他。
时间还长,靳修臣有的是耐心,他愿意慢慢来。
工作室正式开张后,周煜林更忙了。
经常是跟卫远两个人,在办公室画设计图,一画就画到深夜。
而每次在晚上下班后,周煜林都总能在楼下看到那辆熟悉的车,以及在车旁等待他的人。
周煜林看着靳修臣被冻红的脸,不自在地说:“以后在车里等我就好。外面太冷了。”
靳修臣只是笑:“我想在外面站着等你,这样你一从楼里出来,就能看见我。”
周煜林手指蜷缩了下,打开车门上车:“随便你。”
深冬了,马上快新年了
在繁重的工作任务下,周煜林的身体扛不住压力,终于病倒了。
轻微的感冒,加上时常的胃疼,平时也看不出来。
偶尔卫远瞧见他捂着肚子,就边抱怨边给他倒一杯热水:“你这样还不如回家休息呢。”
“我说你是不是有病,马上就要过年了,你还接这么多活儿,你是不是想把我也累死。”
他虽然嘴贱,但人挺体贴的,还会给周煜林充暖手袋。
周煜林撑着笑:“主要是想买房。还有你的工资要发,所以得攒钱。”
等他买了房,就能把周木木接过来照顾了,补上这些年缺席的父爱。
一直住在师姐的房子里,总归是不太好。
卫远翻了个白眼:“你真行。哪天你把自己累倒在办公室里,别指望我扛着你去医院。”
周煜林还回了句不会。
结果卫远一语成箴,也许是周煜林最近倒霉吧。
这天卫远有个事儿想找周煜林讨论下,人还没踏进他的办公室,就听见咚的一声。
卫远直觉不妙,飞快地推开门,就瞧见周煜林倒在了地上。
他骂了句国粹,忙去把人扶起来,掐着周煜林的人中摇了摇:“草!你还活着吗!吱个声啊!”
顾不上许多了,卫远直接扛着人就往楼下跑,开车带周煜林去医院。
中途他拿着周煜林的手机,想联系他家人,但翻了许久,电话簿里只找到了明黎,金教授,韩美美三个人。
他啧了声:“天煞孤星啊。连个亲人都没有。”
打给韩美美,结果对方正在通话中,根本打不通。
明黎又不在这座城市,金教授跟别提了,人还在国外。
卫远急得团团转,不会吧,不会要他来照顾吧。
天杀的,他加班已经够惨了。
忽然地,卫远想到什么,直接打给了靳修臣,这回电话通了。
卫远:“喂?周煜林昏倒了,我正送他去医院,你赶紧来医院一趟。”
他一只手握紧手机贴在耳边,另一只手掌着方向盘,等了一会儿,却没听见电话那头有人说话。
卫远皱起眉:“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