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伤心小椰子”没回消息,谷筝便把手机放在床头,自己往下躺了躺。
不多时,乔天善吃完夜宵,起身把打包盒扔进门口的垃圾桶里。
谷筝担心被乔天善看到手机上的内容,立即伸手将手机倒扣在床上,然而这样一来,“伤心小椰子”发消息的话,他就看不到了。
于是他又坐起来,找到设置,把接收消息的提醒调为震动。
乔天善从洗衣房拿了衣服回来,看谷筝一本正经地捣鼓手机,顿时噗嗤一乐:“不是躺下了吗?怎么又起来了?”
谷筝闻言,把枕头放平,再次躺了下去:“好了,躺下了。”
乔天善瞥了一眼扣在枕头上的手机,看破不说破,只问:“对了,你手上的伤好点没有?”
谷筝躺得笔直,双手交叠地放在肚子上,闭着眼睛假寐:“好多了。”
“我给你的祛疤膏记得擦。”乔天善说,“你被抓得太深了,不擦祛疤膏的话肯定留疤。”
谷筝说了声好。
乔天善把烘好的衣服一股脑地塞进行李袋里,回头发现谷筝呼吸均匀,似乎已经睡着了,他轻手轻脚地走过去,弯腰刚想把床头灯关了,就听见一声闷响。
原来是谷筝放在枕头边上的手机震动了下。
下一秒,谷筝猛地睁眼,从床上蹭了起来,哪儿还有一点睡着的样子?
乔天善:“……”
谷筝拿起手机后,才在余光中注意到乔天善站在床头,扭头看去,乔天善已经默不作声地往卫生间里去了。
[伤心小椰子:我也刚吃完晚饭]
[骨头:这么晚?]
[伤心小椰子:白天太忙了,没时间]
[伤心小椰子:对了,你住的云城酒店?]
乔天善刷完牙从卫生间里出来,把卫生间里的灯和过道上的灯都关了,躺到床上,才斜着身子去关床头灯。
他问谷筝:“要留灯吗?”
“不留。”谷筝说,“我马上也睡了。”
于是乔天善把房间里剩下的灯全关了,整个房间瞬间被黑暗吞噬,只剩谷筝和乔天善的手机屏幕光亮着。
乔天善也没打算直接睡,靠在床头看视频,放的外音,时不时笑出声。
谷筝沉在黑暗里,将屏幕亮度调低,重新看了“伤心小椰子”发来的话,不知道是出于紧张还是出于害怕,心跳竟一下子加速起来。
“伤心小椰子”知道他住在云城酒店?
怎么知道的?
他是不是暴露什么了?
谷筝越想越恐慌,手都有些抖,赶紧翻到自己不久前发的动态,把那组照片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
没有露馅的地方。
但凡是暴露了位置的照片都被他和蔺川剔除出去了。
谷筝眉头紧锁,姿势有些僵硬,正纠结着要不要承认,“伤心小椰子”又发了一张图片过来。
正是他之前随手拍下发给“伤心小椰子”的图片,拍的那碗红烧牛肉面,面碗边缘的几个字被“伤心小椰子”用红色涂鸦笔圈了起来。
“云城温泉酒店”。
谷筝:“……”
大意了。
当时他真没留意到碗上还印了字。
这下想否认也不行了。
[骨头:嗯]
[骨头:我们协会里有个同学家入股了这家酒店,他和他爸妈商量过,我们住进来房钱半价,比住原本要订的酒店便宜,还送一日三餐和泡温泉的票]
[伤心小椰子:去泡过温泉了吗?]
[伤心小椰子:]听说云城酒店是去年才开的,设施都比较新]
[骨头:下午泡过了]
[骨头:你怎么知道这些?]
[骨头:你来住过?]
同楼层的另一个房间里,邱匀宣坐在落地窗前的沙发上,身体歪斜,单手支着下巴,他垂眸盯着手机看了许久,始终没有动静。
身后响起学生的声音:“邱老师,我把今天的笔记整理完了,我回房间了。”
邱匀宣放下手,坐直身体,扭头笑了一下:“有什么问题随时问我。”
“好。”学生从桌前起来,把椅子推回去,抱着几个笔记本,感激地说,“都这么晚了,麻烦邱老师了。”
“没事。”
邱匀宣起身把学生送到房间门口,关上门后,他的注意力才落回手机上。
微蹙的眉头一直皱着。
许久,他坐回沙发上,往上翻到“骨头”之前发给他的图片。
那天晚上贪吃鬼可能有点应激,指甲都嵌进了“骨头”的肉里,划出几道极长的血痕。
他本想关注一下“骨头”的伤,可后来实在太忙,医院的事、学校的事以及家里那群人闹出来的各种大大小小的事,全部堆在一起,他忙得跟陀螺似的,每天只有睡前才能回“骨头”的消息,偶尔撞上了才聊几句。
过了这么久,他都差点忘了“骨头”被贪吃鬼抓伤的事。
“骨头”经常问他贪吃鬼的近况,倒是绝口不提自己手上的伤。
本来他已经没打算和“骨头”见面了……
邱匀宣点开输入框,拇指在屏幕上悬了有一会儿,才落下去。
[伤心小椰子:我忘了跟你说]
[伤心小椰子:我也来c市出差了,好巧不巧,我也住在云城酒店里]
[伤心小椰子:现在太晚了,你明天方便吗?方便的话,我们见一面吧]
[伤心小椰子:贪吃鬼的事,我想当面谢谢你]
砰的一声。
谷筝从床上滚到地上,后脑勺撞到床头柜上,钝痛瞬间从骨头缝里溢出来,头皮麻了一片。
他痛得龇牙咧嘴,一时半会儿没能从地上爬起来。
乔天善看着视频都快睡着了,冷不丁被他的动静惊醒,低头一看,吓得连忙掀开被子从床上爬起来。
“谷筝!你没事吧?”
谷筝被乔天善扶到床上坐下,眼前直冒金星,他呼吸凌乱,抖着声说:“没、没事。”
“哎哟。”乔天善打开床头灯,挠了挠头,“这床也不小啊,怎么就摔下来了?”
谷筝双手抱头地静了一会儿,放手抬头,脸色依然苍白,他指了一下脚边:“刚才手机掉床下了,我捡手机。”
乔天善捡起手机还给谷筝,担忧地问:“感觉怎么样?要不要去医院看看?可别撞上什么好歹来。”
“没事没事。”谷筝忙道,“也就晕了一会儿,现在已经没事了,不用去医院。”
说着起身要往外走。
乔天善一头雾水:“你去哪儿?”
“我出去打个电话。”谷筝的话音未落,人已一溜烟地跑了出去,跟赶着投胎似的。
剩下乔天善继续挠着脑袋:“莫名其妙……”
这天晚上,谷筝有些失眠,翻来覆去到凌晨三四点才睡,显然对面的蔺川也兴奋得睡不着,早上六点多还在给他发消息,为今天的见面出谋划策。
谷筝的眼睛一闭一睁,再醒来时已经上午十一点多,房间里只剩下他一个人,乔天善床上的被子没有整理,乱七八糟地堆了许多衣服。
他起来坐了一会儿,给乔天善打了一个电话。
乔天善和协会里的其他人去市区里玩了,背景嘈杂,说话都听不太清,最后挂了电话给谷筝发了几条微信消息,说自己下午再回。
谷筝看了一眼时间,爬起来穿衣洗漱。
这时,蔺川的视频打了过来。
谷筝接起视频,把手机放在桌上,镜头对着自己。
“你别紧张,当和一个陌生人见面就行。”蔺川的话是这么说,可他的声音比谷筝还绷,也是紧张得不行。
谷筝在蔺川的指导下搭配好衣服和配饰,去旁边换上。
“真帅啊,谷子。”蔺川吹了一声口哨,彩虹屁就没停过,“难怪那个老登被你迷得五迷三道的,我要是喜欢男的,我也喜欢你,到时候那个老登肯定被你迷死,真是便宜他了,有这么一个大帅哥陪聊。”
谷筝有些焦虑:“应该不会遇到我们认识的人吧?”
“应该不会。”蔺川说,“那个人不是在上班了吗?你除了你家亲戚也不认识几个上班族吧,我倒是认识不少,不过他们都没见过你。”
谷筝闻言,稍稍放下心来。
中午十二点半,培训才结束,邱匀宣跟认识的人打了个招呼后就往回赶了。
学生计划去市里的景区逛一圈,邱匀宣没什么兴趣,只让学生自己注意安全。
回到酒店已经下午一点多,邱匀宣在餐厅里随便吃了点东西,又回房间换了身衣服。
毕竟是来出差不是来旅游,他连朋友圈都没发,衣服也只带了换洗的两套,稍微整理,便匆匆出门了。
他和“骨头”约在酒店的咖啡厅里,从大厅侧门出去,走上一段路就到了。
咖啡厅不大,有室内和室外两个休息区,午后阳光很晒,热浪一波波地涌来,头顶的绿荫根本遮不住热气,室外的座椅上没有一个人身影。
邱匀宣绕过室外的休息区,沿着玻璃朝咖啡厅大门的方向走。
手机屏幕突然亮起,“骨头”发来消息。
[骨头:我已经到了]
[骨头:我坐在靠窗这里,灰色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