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谢洲加了很多次他的微信,验证消息写了一条又一条,他都没同意,最后谢洲恼羞成怒,说了几句狠话后再也没来骚扰他。
“他是他们的堂哥,以前和我还有那俩兄弟读一所中学,后来先考进了a大,还是我们这个专业的,今年毕业了。”蔺川小声地说,“不过谢尤哥和他们的关系很差,以前没少在学校里打架,听说现在就算在学校里碰到也不会打招呼。”
谷筝心里装着事,听得心不在焉。
又走了一段路,他猛地停下。
蔺川问:“怎么了?”
“我有东西忘了拿,要回去一趟,你先走吧。”谷筝说完就往回跑。
他一阵风似的往前冲,穿过人流,神经逐渐紧绷起来。
他突然想起€€€€
“伤心小椰子”也养了一只黑白猫和一只橘猫,“伤心小椰子”也有一个叫他小叔的亲戚,经常去他家里帮忙照顾两只猫。
不知道是不是他想多了,他甚至觉得那个谢尤的声音也和“伤心小椰子”发来的许多视频里出现的声音十分相似。
眼见距离宿舍楼越来越近,他跑得气喘吁吁,心跳快得几乎压过他的喘息声。
在宿舍楼外,他看到了谢尤。
谢尤把刚才提着的袋子挂在手臂上,一手拎了一个猫包,两只猫都不轻,袋子也在他手臂上勒出一条红痕,他走得颇为吃力。
谷筝以最快的速度稳住呼吸,抹了把脸上的汗,快步走了过去:“需要帮忙吗?”
谢尤一下子认出了他:“你不是和蔺川一起走了吗?”
谷筝随口说道:“有东西掉了,我回来找。”
“找到了吗?”
“找到了。”
谢尤看了一眼谷筝伸出的手,没有拒绝,把装着黑白猫的包递给谷筝:“谢谢你啊。”
谷筝接过猫包,还真挺沉,比他另一只手上的行李袋都沉。
两人并排往前走,谷筝问:“学长,两只猫都是你小叔的吗?”
“是啊。”谢尤说,“我是喜欢猫,但没时间养,平时太忙了。”
谷筝不像蔺川那样擅长与人交谈,问完这句就沉默了,他来时想过先和谢尤兜兜圈子、套套近乎,可他现在根本等不及,脑海里仿佛有一道声音,不停地催促他€€€€
快点问、快点问、快点问!
你还在磨蹭什么?
谷筝咽了口唾沫,不再犹豫,直接问了出来:“它们叫什么名字?”
“它们啊?”谢尤说,“你手里那只叫三条,我手里这只叫贪吃鬼,以前都是流浪猫,我小叔收养了他们。”
谷筝拎着猫包的手轻轻一抖,这一刻,他简直无法用语言形容自己的心情,只觉惊喜来得太突然了。
寻觅半年,要找的人竟是蔺川熟人的亲戚。
忍住立刻给蔺川打电话的冲动,谷筝把谢尤送到学校门口,等谢尤拦下出租车,他把猫包放到车后座上。
“学长。”谷筝摸出手机,“听蔺川说我们是一个专业的,可以加一下你的微信吗?”
谢尤也弯着腰把猫包和袋子放进车里,听了谷筝的话,他丝毫不觉奇怪,像谷筝这样的人太多了,和他套近乎,想从他身上获得什么。
“可以。”谢尤回答,但态度比之前冷淡了些,他点开微信让谷筝扫了自己的二维码名片。
加上微信后,谢尤没有和谷筝交谈的意思,打了声招呼后,便矮身坐进车里,一边关门一边对司机说:“麻烦去荷月府。”
接着车门一关,车子开走了。
谷筝站在原地,摸出手机拨通蔺川的电话,但在嘟声响起的同时,他挂断了电话。
他的眉头慢慢皱起。
荷月府?
那不是邱医生住的小区吗?
第41章 邱医生是“伤心小椰子”
谷筝从未把邱匀宣和“伤心小椰子”放在一起过,在他看来,邱匀宣和“伤心小椰子”简直就是八竿子打不着的两个人。
然而这一刻,他竟是想到了很多以前从未想过的事。
他又想到了蔺川说过的话。
邱匀宣和“伤心小椰子”都是a市人,都是两班倒的上班族,都养了两只猫,而且其中一只都是黑白猫。
如今又多了一个条件€€€€
他们都住荷月府。
所以邱医生和“伤心小椰子”是一个人?
谷筝眉头紧锁,忽然有些不知所措。
他感觉无比荒谬,就像有天走在大街上,迎面过来一个人,说他不是谷向阳和黎霜的孩子,他是他们的养子,是他们从垃圾桶捡来的孩子。
怎么会这样呢?
谷筝仔细回想邱匀宣的一言一行,却怎么都无法将邱匀宣和“伤心小椰子”联系起来,邱匀宣那么好、那么正常的一个人,怎么可能是“伤心小椰子”?
还是说一切都是巧合?
住在荷月府的人是谢尤而不是邱匀宣?
谷筝想得头疼,他不停地找理由来说服自己,可他根本说服不了自己,要说这是巧合,这也太巧合了。
等谷筝回神,他已经坐上了去往荷月府的出租车,车窗外的风景飞速后退,纷乱的残影就像他混乱的思绪一样,一根筷子在他的脑海里翻来覆去地搅,搅得他心绪不宁,脸上虚汗直冒。
他打开软件,来回翻看“伤心小椰子”以前更新的动态。
不知道是不是他先入为主的观念作祟,以前也没觉得“伤心小椰子”的照片有哪里不对,这会儿越看越觉得像邱匀宣。
两人的背影都很清瘦,哪怕穿着略微宽松的衬衫,也能在光线下透过布料看到那隐隐约约的腰线弧度。
两人的气质也有些相似,背部挺得笔直,脖颈修长。
两人的衣着风格也大差不差,都以黑白灰以及淡蓝色的浅色系为主,不管是邱匀宣身上还是“伤心小椰子”的照片里都没有一点稍微鲜亮的颜色。
谷筝盯着屏幕上的照片看了许久,直到眼睛发胀,司机也慢慢把车停了下来。
司机等了一会儿,没等到他的动静,回头说道:“小伙子,到了。”
谷筝回神,付钱下车。
保安还是上次那个人,已经认得他了,只让他做了一下简单的登记。
谷筝揣着心事,连着两次写错名字,写第三次时才把名字写好,但字体歪歪扭扭,几乎认不出来写的什么,保安撑在旁边桌上,扭头打量着他。
“你没事吧?”保安问。
“没事。”谷筝放下笔,摇了摇头。
来到邱匀宣家门外,谷筝踟蹰半晌,始终没有勇气抬手敲门,他像只无头苍蝇似的在楼道里徘徊,再次走到门外时,冷不丁地听见门里发出一道细微的声响,似乎有人在拧动门把手,他霎时一愣,反应过来之前,身体便已下意识地往安全通道里躲去了。
前脚刚进去,后脚那扇门就打开了。
谷筝躲在门后,大气不敢喘。
楼道里分外安静,谢尤的说话声清晰明了地传了过来。
“小叔你就放心吧,贪吃鬼打针的时候很乖,没有乱跑,不过你什么时候回来?这第三针还是我带贪吃鬼去打吧,不然你回来后又开始忙,到时候忘记了。”
话音落下,一道熟悉的声音从手机里传出。
“不出意外的话,我下个月中回去,是挺忙的,贪吃鬼就交给你了,辛苦你了。”
不知道谢尤的手机是开着免提还是通着视频,邱匀宣的声音有些模模糊糊,隔得远了,还有些听不真切。
但谷筝可以肯定那就是邱匀宣的声音。
他一时瞳孔地震,仿佛有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他的大脑,脑子里都是嗡嗡声响,让他半天没能从那阵几乎覆顶的震撼中挣脱出来。
谢尤一边说话一边走进电梯,电梯门合上,说话声也被关在了电梯里面。
楼道里恢复安静,静到了落针可闻的地步。
谷筝仍旧僵在原地,他听见了自己厚重的呼吸声以及激烈的心跳声,宛如一张巨网,从天而降地包裹住他。
不知道站了多久,他才撑着发麻的双腿从门后出来,摸了摸背后的衣服,早被汗水打湿。
回到家里,天色已暗,黎霜做好了晚饭,谷向阳正在桌前布置碗筷,听见开关门的声音,连忙探头喊道:“回来啦?”
谷筝换鞋进了客厅,面对谷向阳热情的招呼,他很是勉强地扯了下嘴角:“回来了。”
“怎么这么晚?”黎霜端着最后一盘炒菜从厨房出来,“不是说下午就放学了吗?”
谷筝说:“学校里还有点事,就耽搁了时间。”
黎霜哦了一声,把盘子放到桌上,解开围裙擦了擦手,一边往厨房里走一边说:“快把东西放下,洗手吃饭了。”
明天就是国庆假的第一天,但对谷筝这个小家庭来说来说没什么特别之处,谷筝明天一早就要走,黎霜也要去铺子里看着,她新进了一批货,打算趁着国庆假生意不如平时把铺子彻底整理一遍。
只有谷向阳好久没见着儿子,脸上洋溢着肉眼可见的喜悦,一顿饭上说了许多话。
吃完饭,谷筝收拾好碗筷去了厨房,黎霜坐在椅子上回消息,谷向阳拿着帕子擦拭桌子,时不时扭头朝厨房看去。
“你说儿子怎么了?”谷向阳问黎霜,“是不是心情不好?”
黎霜头也没抬:“他不是老样子吗?”
“什么老样子?你没发现他今晚的话比以前少很多吗?”谷向阳担忧地说,“本来就像一个闷葫芦,今天更是把嘴锯了。”
黎霜终于抬头,无奈地说:“儿子都那么大了,有点心事很正常,你就别东想西想的了。”
谷向阳想了想,觉得也是,就这么被说服了。
谷筝洗完碗就回了卧室,坐到桌前,从包里拿出书本,本想看书平复一下心情,可他内心焦躁得根本看不进去一个字,那些密密麻麻的文字和符号像一群群蝌蚪,在他眼前游来游去,让他感觉头晕眼花。
他放下笔,往后一靠,深吸口气。
然而大脑始终一片混沌。
怎么就是邱医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