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看到你,还以为你有事走了,就出来看看€€€€”那人说到一半,话锋一转,问道,“工作上的电话?”
“不是。”
那人哦了一声,语气变得调侃:“那是谁的电话?”
Simon说:“一个朋友。”
“朋友?”那人不信,“别是对象吧?”
Simon无奈:“真是朋友,你认识我这么久了,连我有没有对象都不清楚?”
“我哪儿知道你的事?你找到对象也不一定会第一时间告诉我。”那人和Simon的关系应该不错,开了几句玩笑后,又说,“今天跨年,叫你朋友过来玩呗,人多热闹。”
Simon闻言,竟没急着拒绝,问了一下手机这头的谷筝:“你和椰子在一起吗?要不要过来?这边都是你们认识的人。”
谷筝还没说话,那边的人率先反应过来。
“椰子?”那人的声音骤然拉近,“你在和椰子打电话?”
Simon说:“不是椰子……”
那人反应很快:“骨头?”
Simon没有反驳,算是默认了。
“骨头?居然是骨头!”那人又惊又诧,还十分高兴的样子,凑到手机边上,语速飞快地说,“骨头,我是李建华!”
李建华是群管理员之一,也是最早和谷筝互关的几个人之一,他俩从未私聊,但在群里说过不少话。
除Simon外,谷筝和李建华几个群管理员最熟悉。
但熟归熟,却是第一次不以文字的方式说话,谷筝多少有些尴尬,喊了一声建华。
“你和椰子都在a市吧?过来玩呗,一起跨年,今晚只有我们几个关系好的人。”李建华热情地发出邀请,“我们到现在连你和椰子长什么样都不知道,正好趁着今晚见上一面。”
李建华说话跟竹筒倒豆子似的,一句接一句噼里啪啦地往外蹦,谷筝没有一点插话的余地。
等李建华说完,谷筝才找到机会。
“我们家里有事,就不去了,你们好好玩……”
“你们家里有什么事能忙到大晚上?出来跨个年也用不了多少时间,跨完年就回去。”李建华说得斩钉截铁。
“真不去了。”谷筝说,“椰子也没空。”
李建华听到这话,安静了好几秒,居然恍然地发出一道怪声。
谷筝顿觉不对,正要补充,就被李建华怪声怪气地打断。
“该不会你们也要赶潮流打个跨年炮吧?”
谷筝:“……”
最后,还是Simon看不下去把手机抢了回去:“好了,以后有的是机会见面,不急这一晚上,再说人家小情侣一起跨年,我们瞎掺和个什么劲儿?”
说完,跟谷筝打了声招呼,便把语音挂了。
谷筝捧着手机,震惊半天。
跨年炮……
什么鬼啊?!
不多时,Simon那边通过了微信的好友验证,谷筝填好备注,切回软件,把两个群全退了,检查完个人资料和之前没删的几条动态,他直接注销账号。
在这个软件上注销账号没有缓冲期,点击确定就注销成功了。
界面跳回新账号的注册和登录上。
谷筝退出软件,顺便卸载。
忙完这些,他突然有些感慨,这个软件陪了他大半年,刚开始用时,几乎每天的使用时间都在四五个小时以上。
不过也没必要再用了。
吴棣棠说得没错,他和邱医生的事,还是越少人知道越好,而且邱医生也很久没上这个软件了。
这时,一个电话打了进来。
是黎霜打的。
“儿子,你看看铺子的钥匙有没有放在客厅的茶几上。”
谷筝收起思绪,起身出去,在堆放的东西有些多的茶几上翻找了一会儿,翻到了黎霜说的钥匙。
“在。”谷筝在人际交往方面比较木讷,但在做事时还是很敏感细心的,他拿起钥匙,问道,“妈,你要去铺子里吗?”
“我帮你小叔买了两条烟放在铺子里,下午太忙了,忘记拿回来,你小叔明天要拿去送人,我这会儿过去拿回来。”
背景里传来小叔的说话声。
“嫂子,外面还在下雪,明天再拿也一样。”
“不行,你们明天一早就要出门,万一赶不及。”
“那我们自己去拿,你把钥匙给我们。”
“我去。”谷筝说,“妈,烟放在哪里?”
黎霜想想也行:“就在收银台下面,放在最里面,用黑色的塑料袋包着,你翻一下就能翻到。”
说完,叮嘱谷筝出门把衣服穿好,外面下那么大的雪,别冻感冒了。
谷筝拿起羽绒服穿上,把拉链拉到最上面,遮住了脖子和下巴,又戴上外套的帽子后,拿着钥匙出了门。
外面的雪比之前还大,像一片片的鹅毛一样地往下飘。
鞋子踩在已经积起厚厚一层的雪上,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
这个时间点,很多人还没睡,却也没人在外面闲逛,走出小区的路上,谷筝没看到一个人的身影,只有昏暗的路灯光照着满世界飘的雪花。
他双手揣在羽绒服的兜里,埋头走得很快,脑子里回想起刚才的事,想着想着,又想到了邱匀宣身上。
不知道邱匀宣现在在干什么。
应该吃完饭了吧?
也许在陪他的外公外婆聊天。
谷筝不清楚邱匀宣和他外公外婆的相处方式,根据以往的经验来看,邱匀宣在陪他的外公外婆时,几乎不看手机。
谷筝很想给邱匀宣打个电话,却怕打扰对方。
连消息都不敢多发。
不过马上要跨年了,在跨年时发条消息过去没什么吧?很多人还会在那个时候相互发祝福短信。
谷筝这么想着,心里雀跃起来,摸出手机看了一眼时间。
还有一个多小时跨年。
小区外面是一条双行道,然而很多车子停在路边,留下的行驶空间十分狭窄,这是旧街道的老毛病,管也管不过来。
谷筝瞥见一辆白色轿车停在靠近小区门口的位置,像是停了一段时间,车顶上落了一层薄雪。
那辆车有些挡道了。
谷筝看向保安室。
保安室里只有一个大爷,揣着双臂,坐在靠窗的椅子上,脑袋一点一点。
他没多管,径直往外走。
走出小区,身后冷不丁地响起一道喇叭声。
喇叭声不大,比较急促,刚响起来就立马熄火了,可夜晚寂静,喇叭声又格外突兀,把毫无防备的谷筝吓了一跳。
谷筝连忙回头,发现那辆白色轿车的雨刷一直在动,他定睛看去,透过被扫干净雪的挡风玻璃看到车里的驾驶位上坐着一个人。
他惊讶地往前走了几步。
那个人竟是€€€€
“邱医生?!”
难怪看门的大爷没有驱赶那辆白色轿车,原来只是临时停在那里。
谷筝确认了下车牌号,心里那点雀跃在瞬间被无限放大,简直像是被拴在气球上飘了起来。
明明走在雪地里,鞋底粘着雪,步伐有些笨重,可他硬是有种轻飘飘的感觉。
三步并作两步地跑过去,邱匀宣也降下了驾驶位的车窗。
雪还在飘,谷筝怕雪飘进车里,忙让邱匀宣把车窗升上去,升到三分之二的位置才肯松口。
“邱医生,你怎么来了?你不是在老家陪你的外公外婆吗?”
车里没有开灯,全靠外面的路灯光照出邱匀宣唯一露出来的眉眼。
“谢家人都回来了,谢洲和谢越又在吵架,闹翻天了,我不想待在谢家,就回去了。”
谷筝问:“你从你家里过来的?”
“嗯,我不想打扰你,可家里只有两只猫,连一个说话的人都没有,我感觉无聊,才过来看看。”邱匀宣解释完了,才问,“你怎么出来了?”
谷筝老实回答:“我妈落了东西在铺子里,我现在过去拿。”
“这样啊。”邱匀宣说,“我开车送你?”
谷筝赶紧摇头:“很近的,我从小路过去,走几分钟就到了,开车过去反而麻烦。”
邱匀宣没再勉强,在车里拿了把伞递给谷筝:“雪下得大,你撑着伞,免得雪水打湿你的头发。”
谷筝接过伞,说了谢谢。
两人一上一下,一个在车外、一个在车里,对视半天,都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最后,邱匀宣开口说道:“去吧,我也要回去了。”
“邱医生。”谷筝说,“新年快乐。”
“嗯。”邱匀宣说,“新年快乐。”
之前邱匀宣联系的那个顺风车司机在小区外接送过谷筝,所以谷筝并不意外邱匀宣知道他家的地址。
只是转身走了几步,回头瞧见白色轿车依然停在原地,雨刮器一下又一下地扫着挡风玻璃上的雪。
谷筝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