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闻州没再吭声,用包着纱布的右手歪歪扭扭地写了几笔,“秦闻州”三个字写得像狗爬。
“真丑。”裴灼评价道。
秦闻州:“。”
秦闻州:“我还有个问题。”
“什么?”
“你有男朋友吗?”
“没有,”裴灼对此反应冷淡,含着一点警告的意味,“我对alpha过敏。”
秦闻州识趣地转移话题:“我饿了。”
裴灼去厨房给他拿营养剂补充体力,刚打开柜子,只听卧室传来一声巨响€€€€
他顿了顿,拎着一袋营养剂回到卧室门口,看见好不容易找到方向想要回去充电的扫地机器人被踩得四分五裂,罪魁祸首坐在地上,正试图把残骸往桌子底下推,掩盖罪行。
被发现后,秦某人抬起头,眼里充满了无辜:“裴灼,这个圆不溜秋会撞人的东西是什么?”
“是你祖宗。”裴灼把营养剂扔他怀里,“扫地机器人修理费八百,欠条是你写还是我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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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没能拿到尾款,裴灼鸽掉了和慈善家的交易,提前进入退休生活。
也就少活三个月而已,至少自己还省下了一大笔钱,完全足够支持最后两年的生活。
裴灼算盘是打得不错,可惜漏掉了001这个变数。
继踩坏了扫地机器人之后,秦闻州又打碎了茶杯一只,拧坏花洒一个,摔裂洗发水一瓶,偷吃泡面若干。
最后因为洗了个冷水澡发起了高烧,裹着被子躺在床上,战战兢兢地叼着一支古老的水银温度计,巴巴望着裴灼,颇有当年的弱智遗风。
裴灼:“……”
当初就不该贪这点钱。
第5章 房东
A市特别执行部大厦,顶楼办公室内。
“还没找到人?”
“没有。”陆谦有点不安,偷偷瞄了对面一眼。
谁都知道龙鳞的老大脾气不好,办公桌上明目张胆地摆着“早日退休”几个字,据说是因为前任老大跑路而被抓来顶岗,心里有怨。
祝风停皱着眉“啧”了声,无视办公室门口贴着禁止吸烟的标志,摸出打火机,“咔吧”点了一支烟。
半晌,他开口:“我要申请外勤。”
陆谦一惊,扶了扶怀里厚厚的一叠资料:“可、可是……”
倒不是说担心祝风停借口外勤跑去翘班摸鱼。只是这人出手向来没有轻重,每次组织都得花大量精力替他善后,弄得大家连夜加班叫苦不迭。
上面也是有意磨一磨他的性子,希望他能挑起龙鳞的重担,这才先斩后奏将人拎上了这个位置,指望他能稍微收敛些,别总一天到晚像个毛小子似的惹麻烦。
但祝风停永远十八岁。
“可是什么?秦闻州失踪,基因稳定剂配方也没到手,你让我坐在这里干等?”祝风停叼着烟,坐没坐样地歪在椅子上,从桌上堆成山的资料里随手拿起一份翻了两下,又摔回去。
“先不说配方,那东西是真是假还有待验证,但秦闻州€€€€001是最接近N造神计划的存在,当年龙鳞费尽心思、折进去多少人才把他弄出来?他要是出了什么意外被抓回去,让造神计划重启,我看龙鳞也没什么存在的必要了,直接原地解散算了,我也能早点退休,省得上面那帮老头整天担心这担心那。”
陆谦费劲巴拉地从怀里抽出一封薄薄的信,信封壳上既没有地址也没有邮戳,好像凭空冒出来似的。
他小声试图打断祝风停:“祝哥,那个……”
“六年前我就提议过销毁001,偏偏有人€€€€”祝风停想到这人就脑壳冒烟,又忍不住摔了一下资料,“偏偏要把那弱智崽子留在龙鳞养大!自己倒好,拍拍屁股跑了,甩得一干二净!如果事情真到了那一步,老子掘地三尺也要让他滚回来善后……”
他忽然瞥见陆谦手里的东西:“你手里拿的什么?”
“信。”
“我又不瞎。谁寄来的?”
这年头还会寄手写信的人实在少之又少,再加上寄件地址不详这一条,就差直接盖上某人的戳了。
祝风停明知故问,不等陆谦开口,摘下烟摁灭在烟灰缸里,掐了掐眉心:“算了,信给我。”
陆谦递上信。
当初他也是被那人捡回来的年幼实验体,但那人只管捡不管养,他只好一天到晚跟在比自己大八岁的祝风停后面,祝哥长祝哥短的,转眼便十年了。
其实他不怎么怕祝风停,只是性格使然,有些腼腆罢了。
也是唯一一个敢在祝风停面前提“楚夭”这个名字的人。
“楚老大在信里说什么了?”陆谦探头探脑地凑过去,随后“啪”,被一叠资料拍了回去。
“喝你的瓶装奶去。”祝风停眼皮都没抬,半晌,食指轻轻抹了一下信尾的落款,又开口说,“他说,最近F市的治安不太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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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灼提着一袋药,站在坑坑洼洼的巷子里。
“抢劫?”他有点不解地看着对面脖子上戴着大金链子的花臂混混,“抢谁?我?”
“不是你还能有谁?少磨蹭,赶紧把身上值钱的东西交出来!”花臂混混吐了口痰,又眯起眼睛,“你……是omega?”
“嗯。”
“哎哟,今天运气真不错。”花臂混混眼睛一亮,盯着裴灼细白的脖颈,“识相点赶紧过来!让爷摸两把就放你过去,嘿嘿嘿……”
裴灼扎紧塑料袋,省得一会儿掉东西出来:“你出门不看黄历?”
“黄……什么?”花臂混混虽然脑子不好使,但话还是能听出好赖的,稍一琢磨反应过来,勃然大怒,“你骂老子?!你找死!”
花臂混混原本空无一物的手上突然出现一把匕首,因为太过短小,看起来有点像指甲刀。
“不见棺材不落泪,老子让你€€€€”
小巷里掠起了一阵风。
很轻柔,令人察觉不到几时到了身后,直到塑料袋发出“簌”的轻响。
短小的匕首不知何时易了主,夹在修长的指尖,如白鸟振翅般转了两下。
“D级天赋,物体操纵。”裴灼垂着眼皮,仿佛只是捏着一柄玩具,转了几下试试手感,疑惑道,“这样也能出来抢劫?”
花臂混混惯会见风使舵,见机不对,赶紧求饶:“是是、是我有眼不识泰山,大哥高抬贵手,放小弟一马……”
“把身上值钱的东西都交出来。”
花臂混混:“?”
“没什么,现在轮到我了。”悍匪如是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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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灼带着意外收获回到家。
一进卧室就看见柔弱不能自理的alpha蒙头盖脸地在被子里卷成一团,只露出一小撮乱糟糟的银灰头发,似乎睡着了。
他想了想,没有叫醒秦闻州,只是把塑料袋放在床头,去书房开了电脑,登陆黑市,选择F市本地委托。
页面一闪,赫然刷新出上百条委托,发布时间都在一周内。
F市只是一个偏远又不发达的小地方,本地委托屈指可数,而且大多都是些穷酸抠的委托,无非就是趁着夜黑风高打某某一顿,要么就是去偷对家卖得最好的货,或者寄几封恐吓信之类的,连绑架都很难一见。
这些新发布的委托之间看不出有什么明显的联系,但地点分布很有规律。
裴灼滚了滚鼠标,正思忖着,忽然页面自动刷新了一下,某条委托被撤销了。
他稍稍一怔,迅速敲了两下键盘,调出电脑自带的即时回放功能,去看那条被撤销的委托。
标题看不出什么,地点……就在他住的这片街道。
裴灼又回到黑市网站,随手挑了一条还挂着的委托点进去查看详情。
委托内容很奇怪,没有指定对象,只是要求随机抢劫一个人,被抢劫的人天赋等级越高,报酬也越丰厚,失败上报也可以领取一部分的钱。
还有入室盗窃、绑架,甚至……杀人,无一例外,报酬都和被害者的天赋等级挂钩。
裴灼揉着耳垂上的小痣,又打开N的内网,果不其然有一封信邮件。
“前往F市待命。”
看来自己的隐蔽工作做得不错,组织暂时还没察觉分配给自己的在隔壁G市的那套豪华顶楼大平层空无一人。
他关掉网站,确定了一件事。
N在找人。
以这样的方式搅浑F市的水,逐步收缩范围,锁定上报失败最频繁的区域,然后再派出自己这个非法实验体一举捕获目标。
那么……N的目标是谁呢?
正思索着,冷不丁一股轻柔滚烫的呼吸扫过后颈,裴灼浑身一炸,几乎是下意识地一肘子顶了过去。
“砰”!
有东西被拍到墙上,然后软绵绵地滑落下来。
裴灼回头:“……”
他从椅子里站起来,捡起被摔得晕头转向的alpha,凑近打量片刻,电光火石间,断掉的思路仿佛齿轮咬合,“咔”地续上,轰然开始转动。
有什么比诈死失踪整整六年的001更能吸引N的目标吗?
没有。
秦闻州烧还没退,本来就烧得晕晕乎乎,被裴灼这么一打量,更晕了。
独特的薄荷香气透着一丝若有似无的辛辣味道,带着体温、近在咫尺地包裹着五感,恍惚间产生了一种错觉,好像何时、何地,也曾被这样的味道紧紧裹住,像酷暑里的汽水,抚平所有疼痛和躁意。
……太近了。
他被困在狭窄的墙壁和omega之间,有点不自在地移开视线,猝不及防瞥见裴灼微微滚动的喉结。
视线再往下移,若隐若现的锁骨隐没在宽大的领口之中,温暖的薄荷香气随着动作扑出,轻轻拍打在脸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