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礼听话点头,推开门后脸上的笑容却僵住:竟然是大床房,而且室内温泉无遮无掩,看起来很不正经。
怪不得刚才陈聿深提醒“房间不够了”,竟然……
程酌倒是很习惯这些损友,安抚说:“没关系,你睡这里就行。”
话毕他把简单的行李放好,又嘱咐:“我去和聿深聊点公事,你先在附近逛逛,注意安全。”
云礼抱着双肩包坐到床边,什么都没回答。
*
在程酌朋友眼里,彼此的关系是怎样的呢?之前那个秦世就说过“小老婆”之类的称呼,他们是怎么知道的……
独自在林边里漫步溜达时,云礼忍不住胡思乱想。
真是想曹操曹操就到,伴随着一阵机车轰鸣,秦世那家伙出现在路边,掀开头盔招呼道:“小云礼,你怎么一个人?”
这男人总给人聪明过头的感觉,云礼小心:“哥哥有点工作要忙。”
“神经,来玩还想着那些,怪不得还是处男。”秦世讲话特别随意,又笑,“要不要骑车?”
云礼本不想理他,听到这话又蠢蠢欲动:“我吗?”
秦世弯起眼眸:“过来。”
*
虽然在国内搞游戏美术很不自由,但程酌对易迅的事依然上心,匆匆敲定过几个决策后,才想起寻找小可爱。
不料把整个民宿逛遍了,都没发现云礼的影子。
瞧见桑雀正被姑娘们缠着玩扑克,他靠近询问:“云礼呢?”
有个刚来的姑娘指指山路方向:“好像和秦世骑车呢。”
?!
……怪不得不回微信。程酌脸色微变,立即转身离开。
大家很好奇,开始议论纷纷。
“那个美少年是程老师对象吗?也太漂亮了。”
“废话,程老师的审美向来靠得住。”
“为什么我总觉得他有点眼熟?好像在哪见过。”
“所以真是小男朋友?雀雀你知道吗?”
桑雀举着扑克牌一脸为难,含糊其辞:“嗯嗯……也许是吧。”
*
原来摩托比汽车还有意思!
意外体验到新鲜事物的云礼超级兴奋。
虽然秦世那机车改装得很厉害,但少年学习能力挺强,没多久就能稍微骑上一圈了,开心到笑个不停。
秦世饶有兴致地靠着栏杆打量:“好玩吧?说点好听的,车送你了。”
云礼震惊,而后摇头:“哥哥会说我的。”
“他自己玩的比谁都凶,凭什么说你。”秦世口无遮拦,“不过也对,程老师现在沉迷装正人君子。”
已然好奇许久,云礼眨眼:“他真的变了很多?”
秦世笑:“判若两人,你见过穿西服的艺术家吗?”
云礼实在是不明白:“为什么……”
“我怎么知道?”秦世哼道,“反正从今年夏天就这样。”
倏忽间意识到真相,云礼追问:“程酌哥哥到底是做什么工作的呀?”
秦世满脸莫名:“游戏啊,他设计奖都拿遍了,你不知道?”
…………
这辈子都没玩过电子游戏的云礼愣住,太多困惑瞬间迎刃而解。
正在此时,熟悉的呼唤忽然响在身后。
云礼和触电一样忙从机车上爬下来,摘下头盔躲去秦世身后。
程酌脸色不太好看,毫不客气地质问:“你是不是疯了?这边没有安全措施,出了事怎么办?”
秦世仍旧笑吟吟:“第一次看到程老师生气,我有点害怕呢。”
“没跟你开玩笑,”程酌蹙眉警告,“离云礼远点。”
“凭什么?”秦世故作无辜,“他又不是你老婆,你自己说的,贵人多忘事了?”
第28章 刺青
机车之事让程酌和秦世不欢而散, 好在当晚户外烧烤氛围不错,多喝了几杯酒后,略显尴尬的关系又恢复如常了。
倒是云礼没什么闹腾的兴致, 很早就借口泡温泉躲回房间。
他实在太好奇€€€€
程酌。
原来只要去搜这个名字,就有数不清的网页记录哥哥的成绩与作品, 之前怎么完全没发现?
年纪轻轻便斩获全球游戏界各项大奖, 画风多变, 粉丝如云,现今在国内互联网巨头易迅集团担任首席艺术总监。
大家都说程酌才华横溢, 直至看到画作,云礼才产生实感。
那些画以气势厚重的大场景氛围概念为主,想象力完全突破常人认知, 一眼就震撼的神图不胜枚举。
而角色图则更强调故事感与气质传达, 绝非烂大街的美型人设,翻阅起来总能勾起深刻的感动……
虽然云礼不玩游戏,也不懂游戏, 但还是被深深地吸引了, 呆坐在温泉水中沉浸许久, 终才心潮起伏地回神。
如此优秀的男人, 竟然会喜欢平凡的我?
而且还……假扮成商务白领、什么都不说。
明白这些后,云礼自然崇拜,但更多的是震动。
他又飞速打字, 搜索“程酌真人”这样的八卦词条。
多半是出于对高管身份的隐私保护, 能找到的记录并不多, 只有些获奖或活动照片。
轻轻点开, 云礼差点没认出来。
原来陈聿深和秦世没说谎,从前的程酌的确与现在毫无相似之处。
那个漂染着华丽长发, 纹着花臂,犹如乐队主唱般的男人……怎么会是温文尔雅的程酌哥哥?
他找到段法国媒体的采访视频,画面中张扬又我行我素的青年艺术家无比自由,和印象中总在厨房洗手作羹汤的体贴身影无法重叠。
所以是为了博取奶奶的信任,才如此扭曲本性吗?
靠近我……真的那么重要?
云礼面色绯红,眼神却透出止不住的难过:像自己这种无用的小孩,只会把枷锁传染给别人,究竟有什么好的?
又甜又苦涩的情绪无处安放,惹得鼻尖微酸。
走神之刻,门被轻轻敲响。
云礼忙起身擦拭水渍,套上浴袍疑惑迎接。
结果是本就有房卡的程酌。
暂时无法消化掉意外得到的真相,云礼不知如何对视他的眼睛,不由低头侧身让开路。
程酌本就担心少年不开心,那眼睑微红的委屈感更惹他误会,立刻道歉:“今天我态度有问题,你别往心里去。”
“是我太鲁莽了。”云礼小声,“我就是觉得好玩,忘了安全第一。”
刚离开温水的少年短发潮湿,晶莹的水滴顺着修美的脖颈缓缓滑落,濡湿了浴袍衣领,清香诱人。
程酌看过几秒,缓缓微笑:“别闷在这里,去和大家玩吧。”
云礼摇头:“我已经困啦。”
“那早些休息。”
程酌这般说完便要离开,云礼忙拦住他:“你去哪睡呀?不是没别的房间了吗?没、没关系的,就留在这里好了。”
……毫无自保意识的小狐狸,程酌表情有些无奈。
云礼眨眼,讲话一如既往地大胆:“没关系,亲都亲过,还能怎么样?”
这种天真的话程酌没法回答。
思绪不定之际,云礼已经轻轻关上了房门。
*
爱与被爱,这两个高难的命题,完全占据了云礼的心神。
他从未想过会有像程酌那样的人在意自己,更何况还是不求回报地作出牺牲。
深夜,云礼辗转难眠,心像被浸泡在温泉里,变得飘忽忽、软绵绵,颇有些无处安放。
而程酌已经在沙发睡下了。房间安静至极。
云礼忽然赤脚跳到地板上,如猫咪般轻轻地走到沙发边蹲下,盯着黑暗中熟悉的轮廓走神。
落地灯忽被点亮。
程酌深邃的眸子比平日多出几分睡意,显得特别温柔。
云礼心直口快,扶住沙发边追问:“你是为了让我奶奶放心,所以才做那些事的吗?”
闻言程酌似乎瞬间醒了,半晌后微微蹙眉:“秦世真是废话多。”
“不是他啦,是我自己问的,原来你是做游戏的呀,可惜我不懂。”云礼非常认真,“但我不想你因为我,用自己不喜欢的方式生活。”
沉默许久,程酌才云淡风轻地回答:“不至于,人生的每个阶段有每个阶段的活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