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全被这间工作室吸引的云礼根本回不过神来。
他怔愣之时,被咔嚓咔嚓拍下不少照片。
“太好看了!你可以帮我去走秀吗?求求你了!”
刘夙低头检查成品,而后兴奋地把相机递给云礼:“是不是很美?”
云礼安静地接过来,望向屏幕上就连自己也分不清性别的陌生模样,心情难以形容。
的确很美,是不能拥有也不敢见光的美。
如果可以成为刘夙,可以在这样的地方永远脱下伪装,那该有多好啊。
怔愣间,晶莹的泪珠悄然湿润了羽睫,云礼轻咬住被口红衬得柔嫩欲滴的唇,眸子水亮如晨星。
见状,刘夙不由手足无措起来:“弟弟,你别哭啊,是我太过分了吗?”
未料正在这时,程酌竟敲门而入:“小礼€€€€”
他话音未落,恍惚间看清工作室内意想不到的场景,不由愣在原地。
被轻纱包裹的云礼惶恐侧头,雪一样白的肌肤和花朵般的容颜让少年宛若闯入凡间的精灵,可他的眼睛里却瞬间浮出慌乱与恐惧,稍微一眨,再也盛不住的眼泪就淌了下来。
他局促且崩溃,显然很想逃。
还没搞清状况的程酌心疼了,大步走近对刘夙不悦质问:“你搞什么?小礼是你的客人,不是你请来的员工。”
说话的同时,直接脱下西装外套帮云礼披上。
刘夙显然没见过这么凶的程老师,结巴道:“我、我就是带弟弟玩一会儿……”
程酌没回答,眉头紧簇地帮云礼收好原本的衣服,拽起他就要离开。
“对不起对不起!”刘夙慌张地追在后面,然后反应过来,“诶?还我衣服啊!”
*
为什么会哭呢?
一开始只是觉得很美,可是程酌出现的刹那,感动又变成了恐惧。
直到被带进车里,云礼都还在发懵。
也不知程酌是怎么和刘夙沟通的,总而言之,没过多久他就进到后座,顺手放下一大包卸妆湿巾。
云礼回神:“衣服……换下来给他吧。”
“算了,买了。”程酌见云礼始终用力攥着裙摆,不由安慰,“别往心里去,刘夙那个人就是有点爱自说自话,你应该直接拒绝他的。”
……以为我被设计师吓到了么?
云礼有点心虚,垂下长睫毛闷不吭声。
那轻轻拂在眼缘的桃色眼影闪过细碎的珠光,被车内的灯一照,仿佛人也在发光。
“哥哥,你是不是觉得我很丑?”
云礼的声音不太自然。
“怎么会这样想?那个字和你没有任何关系。”程酌扶起他的小脸,微微笑了下,“谁也没有你可爱,小宝贝。”
云礼逐渐脸红,让微妙的腮红更加生动:“真的吗?”
可是下一秒,散发着清香的卸妆巾就擦过他的皮肤。
程酌很小心,仿佛怕弄伤了云礼似的,完全不敢使半点力气。
太魅惑的化妆品全被拭去,少年又逐渐恢复了纯净素雅的模样。
……果然还是嫌弃的吧?
云礼目光复杂地盯着程酌俊美的面庞,原本止住的眼泪又淌了出来。
程酌停住动作,拿过纸巾沾去泪痕,似有些无奈:“本来想让你散散心,反倒害你心情更不好了,要不然我们去其它地方€€€€”
哄小孩似的话没讲完,云礼便扯掉披在肩边的外套,越过座位爬到程酌身上,用赤裸的双臂紧抱住他的脖颈吻了上去。
少年身下绚丽而纤薄的裙摆完全盖住了程酌的西装裤。
他煽情地加深了这个吻,清透的头纱下大片雪白美背,也因灯光而浮上了陆离的薄金,仿佛正在流动。
第37章 面具
每个人都有情绪不佳的时候。
云礼重遇消失的母亲, 又被脑回路清奇的刘夙折腾了番,程酌很能理解他不似平常,所以那过度热切的吻反倒撩起担心。
不知缠绵了多久, 程酌微微喘息着单手捧住云礼的脸,稍微挪开彼此的距离:“开心点, 想去哪里玩?”
云礼又轻碰过他的唇, 目光潮湿地小声说:“哪里也不去, 只想和你在一起。”
话毕,他便慢慢解开程酌的衬衫扣子, 又摸向西装裤的腰带。
尽管轿车有防偷窥膜,但这毕竟是在户外,很难保证不被人看到。
程酌轻笑:“别闹了。”
“我没闹, ”云礼黏人地贴到他身上, 委屈道,“你明明还是心动的,就算我穿着裙子。”
少年遮胸的纱如若无物, 模样格外涩情。
程酌大手伸到头纱下, 抚摸住少年光滑微凉的背, 仿佛带去了烫人的温度。
受到刺激的云礼呼吸逐渐凌乱, 微张着花瓣般的唇,痴痴地瞧着程酌。
温柔的吻落在他白皙侧颈,而后又吻过肩头。
云礼脚趾蜷起, 难耐地抓着程酌的衬衫, 在细碎的轻哼中透出几分哭腔:“哥哥……”
……
略。
*
夜深人静。
正在桌前复习功课的云礼竖起耳朵, 偷听到程酌进入工作间的门响, 方才摸出手机,通过了刘夙的微信申请。
性格跳脱的设计师很积极, 没多久就发来消息:“你还好吧?”
“我没事,是最近我家出了点事,程酌哥哥太担心才生气的。”云礼很羞愧地慢慢打字,“都怪我没有当场解释清楚。”
刘夙:“哈哈你不觉得围观情绪稳定的人激动很好玩吗?”
……
云礼勉强弯过嘴角,认真回复:“都没来得及祝你生日快乐。”
刘夙好似并不在意这个,毫无预兆地追问:“你喜欢女装吧?我看得出来!你是怕程老师不接受吗?”
看到屏幕再分明不过的两行字,云礼瞬间凉了脊骨。
“这没什么啊。”刘夙劝解,“性别有生理、心理和社会文明认同三种层面,不是每个人都能做到高度统一,但不统一也没有错,千万别拿这事惩罚自己。”
纵然只有一面之缘,纵然对方的性格看起来一点都不靠谱,但云礼还是动容了。
他思考很久,迟疑地问:“所以,那该怎么办呢?”
刘夙理直气壮:“做自己,而不是定义自己。”
说来简单,但想付诸于现实,却如妄登空中楼阁而找不到阶梯,云礼叹气。
刘夙又开始蛊惑:“可可爱爱的小云礼,来当我的模特吧!不走秀也行,帮我拍些平面,我的衣服随便你穿,酬劳也不会少哦。”
钱和数不清的漂亮裙子都很有吸引力,但更有吸引力的是他的知识。
云礼忐忑问:“我不要酬劳,你可以教我服装设计吗?”
刘夙回复:“想给我当徒弟?先叫一声师父听听,嘻嘻。”
讨好年长者对云礼来说易如反掌,他立刻按下语言,声音甜甜地说:“师父,我会努力的。”
被萌到的刘夙回了个满地打滚的表情包,然后问:“好吧好吧,是不是还有个条件,不要告诉程老师啊?”
……
相识不深,但不知怎的,云礼总感觉这位长发美男实属同道中人。
*
临近年底,东港越发寒凉。
大白天的酒吧街几乎空无一人,程酌推开家啤酒屋的门,里面光线暗淡,只有陈醉坐在角落无聊地摆弄着手机。
她外表比实际年龄年轻很多,素面朝天只涂了口红,却有种别样的艳丽。
“打扰了。”程酌落座后递过名片,“感谢你愿意见面。”
陈醉并不严肃,笑眯眯地观察过他:“小鲤倒是比我眼光好。”
身为母亲,这女人实在太过于吊儿郎当了。
可程酌对着那张和云礼七分相似的脸很难生气,直接表明来意:“虽然之前遇见实属意外,但已然如此,你不准备给他一个解释吗?”
“一个哪够啊?”陈醉蹙眉展示备忘录,“主要还没整理好说辞。”
程酌蹙眉:“他是成年人了,需要的不是说辞,是事实。”
“我当时真的想离婚啊,可是蒋青不允许我带走孩子,”陈醉靠住椅背,“再说我也养不起小鲤,我兜里没钱。”
事实果然和预料中差不多。
程酌无法理解:“但你也不该完全消失。”
陈醉摊手:“我去了美国,打电话不让孩子接,邮的礼物和信多半也没转交,我能有什么办法?”
……
多半是被程酌瞧到心虚了,陈醉轻咳一声:“好吧,我是个自私的人。”
她和蒋青完全分明是两个极端,程酌又问:“你来东港是为了小礼吗?听说你身体不好?”
陈醉移开眼神:“是,他考上了东港大学,我想瞧瞧学校是什么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