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下得没完,并没有转小的趋势,生生砸落到人身上有些发疼,时间久了,他指尖被雨水冰得发白。
山林一片漆黑,像一座阴森无人的鬼山,越到夜深,温度越低,身上阵阵发冷,他不停搓手取暖。
不知道那群教官来找秦烈的时候会不会同时发现待在这里的他,要是这时候有人来就好了。
许是上天听到了他的心声,姜酒看着一束光朝他照过来,紧接着他听到陈执着急的声音。
“姜酒!”
他抬眼看去,陈执正朝他跑过来,蹲下身与他视线平齐,眼睛里带着明显的着急和担心。
“没事吧?伤到哪里了吗?”陈执上下仔细打量着姜酒。
姜酒一愣,他没想到陈执会出现在这里,他原以为是季青临他们来找秦烈的时候发现了他,没想到这时候出现的是陈执。
“我...脚崴了。”姜酒不自在地避开陈执担忧的目光。
陈执蹙起眉头,将手电筒塞到姜酒手里,转过身背起姜酒,姜酒拿着手电筒照着前面的路。
两人一路无言,姜酒是尴尬不知道怎么解释,陈执紧抿着唇沉默不语,心情也不是很好的样子。
本以为陈执会直接带他回营地,结果陈执在附近找了一处山洞,将他放下后,蹲下身脱掉他的雨靴,伸手碰了碰他红肿的左脚踝。
姜酒嘶了声,往回缩了缩脚,借着手电筒光线,他这才发现自己左脚脚踝已经肿得老高。
陈执的脸色沉得像冰块,紧盯着姜酒的红肿的脚踝,“既然知道疼,为什么要乱跑?不要命了吗?”
“那么大声做什么?”被陈执怒气冲冲的语气猛地吼了句,姜酒不满地回怼,“我又不是故意的!”
陈执胸膛剧烈起伏了下,像是极力压抑着什么,“为什么大晚上跑到山里?”
“...我,”姜酒一滞,心虚地偏过头不去看陈执,“秦烈不见了。”
“所以你大晚上不睡觉出来找他?”陈执脸色越发冰冷,“也不通知别人一声,就这么一个人出来找?他对你来说就这么重要吗?”
“.......”姜酒沉默,某种程度上来说,秦烈对于他的确很重要,秦烈是他完成任务的关键,但主角一死,这个世界也随之崩坏,也就再也完不成任务。
看着姜酒一脸默认的样子,陈执眼底极快闪过一丝狠厉,“像他那种男人,死了更好,省得祸害别人。”
姜酒诧异地看向陈执,“什么?”
“他能为你做什么?除了害你受伤,他有什么用?”
姜酒无言,其实这件事也怪不得秦烈,是他自己出来找人,“跟他没关系,是我觉得秦烈可能遇害了才出来找的...”
“那他就是个没用的东西!”陈执眼神冷漠而狠厉,“光长一身没用的力气,连别人都对付不了?还需要你去救他,我看他不如趁早死了算了。”
姜酒没想到陈执竟然这么讨厌秦烈,一时无言,只好先转移话题,“那你怎么会来?”
陈执一顿,这会子嘴皮子没有刚才那么快了,好半天才憋出一句话,“我晚上就喜欢出来遛弯不行吗?”
姜酒听着陈执又开始胡扯,无语地撇了他一眼,“你手电筒也没多少电了吧?我们先回去?”
陈执蹲下身替姜酒穿上雨靴,余光中注意到姜酒冻得通红的指尖,转而伸手握住姜酒的手,宽大的手掌完全包裹住姜酒的手。
“怎么这么冰?”陈执眉头深蹙,指尖顺着姜酒袖口往手臂里摸了摸,指尖沾到点湿意,顿时脸色一变。
他立即开始脱掉自己外面的雨衣,又开始脱里面的迷彩服外套。
姜酒惊讶地看着突然脱衣服的陈执,陈执脱到里面只剩一层薄薄的黑色短T,还未等他回过神来。
陈执就把手伸向他的领口。
“你干什么?!”姜酒一把推开陈执的手,“你又发什么神经?”
陈执一言不发,快速扯掉姜酒的雨衣,外套还有里面的贴身衣服,手电筒白光下,姜酒一身冷白皮泛着莹白的光。
这种不是好时候,尤其外面下着大雨,困在山上还没走出去。但当他的视线在姜酒胸膛又白又粉那处掠过,顿时气血一阵下涌,慌乱地偏过头,拿起自己的外套披到姜酒身上。
“你身上都湿了,穿我的外套。”陈执声音沙哑。
姜酒裹紧身上的外套,冷声道:“下次能不能先打个招呼?”
陈执抿了抿唇,“裤子湿没湿,要不要脱?”
“......”姜酒警惕地看了他一眼,“我裤子没湿。”
“哦。”陈执回了句。
姜酒莫名感觉从陈执的语气里听出了几分遗憾,顿时越发警惕起来,他还没忘前两次被陈执偷袭的事情,提防着陈执又忽然易感期发作来发疯。
气氛开始变得尴尬而安静,陈执为了转移注意力,出去看了看外面的情况,“雨还没停,这时候回去你会着凉,等雨停了我们再走。”
姜酒点了点头,他确实浑身发冷,再出去很可能就感冒,不如就先在山洞等天亮雨停再说。
陈执的迷彩服外套很大,将他裹得严严实实的,他还闻到领口残留陈执身上的气息,干燥而温暖。
陈执拿着手电筒在山洞里不知找什么,不一会搬来些干草和枯树枝,从裤子口袋中掏出一把打火机点燃了这些干草树枝。
火光一跃而起,照亮整个山洞,陈执挪着那些正在燃烧的树枝往姜酒那边靠,“烤会火。”
姜酒把冻得发红的手放上去烤火取暖,看着火光下陈执冷峻英俊的脸,“你身上带着打火机?”
“野外多带点防身的总没错。”陈执从迷彩裤口袋中掏出一把军用小刀,递给姜酒,“这个你拿着。”
姜酒接过那把军用刀,刀身是藏在刀鞘里面的,刀尖泛着银色的光泽,看起来很锋利,便携又利于防身,“谢了。”
他把玩着那把军用刀,这时,一条熟悉的银色手链递到他眼前,他抬眼看去,陈执神色颇有几分不自然,“那这个你也收下呗。”
想起这条手链就是之前陈执想送给他又被他扔回去的生日礼物,姜酒笑了笑,“连这个也随身携带?”
陈执眼神微闪,沉默地蹲下身,将手链戴到姜酒手腕上,“这次别扔回来了。”
手链镶嵌的那颗昂贵蓝宝石衬得姜酒手既修长又白皙,姜酒勾唇笑了笑,“给了我就是我的,你管我爱扔不扔。”
见姜酒神色稍缓,陈执连忙趁热打铁,“那你要不把换宿舍申请撤了?”
姜酒微怔,毕竟他发情期还没过,时常靠着抑制剂才能压下来,一直跟陈执同一个宿舍,再加上陈执易感期不定期发作。
“不行”他摇了摇头,太危险了,两次前车之鉴都说明他们最好分开住,他可还没忘记之前陈执易感期发作做的那些举动。
“为什么?”陈执追问,“我们不是住得好好的吗?没必要换!”
姜酒€€了他一眼,明知故问,还在装傻一直问他为什么,“不行,我们不合适。”
“哪里不合适?”陈执声音激动起来。
姜酒闭上眼睛,“我困了。”
见姜酒闭眼休息,陈执只好将话咽回去,往火里继续丢进去树枝,温暖的火光下姜酒漂亮眉眼全部舒展开,看得出来姜酒其实很困了,一整天的集训再加上半夜还出来找人,身体已经疲惫到极致,等到安全的环境之后,很快就睡着。
他挨着姜酒旁边坐下,似是感觉到身旁的热源,姜酒逐渐靠了过来,头倚着他的肩膀彻底熟睡过去。
干草和枯树枝燃烧发出劈破声,在暖和的火光下,陈执也逐渐闭上了眼睛。
*
等姜酒醒过来睁开眼时,看见身边围了一群人,顿时吓了一跳,整个人都清醒过来。
更离谱的是,他这才发现他是和陈执抱在一起睡的,他尴尬地推了推还在睡的陈执,反而被陈执紧紧圈住了胸膛。
面对这么多人的注视,他社死得像找个地缝钻进去,这时,从这群围着的人身后走出季青临的身影。
季青临眼神很冷,“起来,回营地。”
说完后转身离开山洞,那群围着他们的教官眼神暧昧地看了看他和陈执,随后也跟着出去了。
姜酒用力拍了拍陈执,“起来,我们该回去了。”
陈执被吵醒,看着近在咫尺的姜酒,眼神还未完全清明,以为还在梦中,低头就在姜酒侧脸亲了下。
姜酒忍无可忍,按着陈执的额头,用力推开,“季上校在外面等我们,快点起来。”
被推开陈执也不恼,脸上闪过一丝笑意,自从跟姜酒冷战以来,昨晚是他睡过的最安稳的一次觉。
他蹲下身,背起姜酒走出山洞,外面果然站着他那位表哥季青临,他随口喊了声‘季上校’就率先离开了。
季青临神色越发冰冷,注意到姜酒左脚的异常,垂下眼掩下眼底的情绪,没有再说什么,也跟着离开。
他们一群人回到营地,军校生都起床正在吃早餐,看到他们回来,纷纷好奇地看向他们。
陈执将姜酒他帐篷内放下来,“你再多睡会,雨还没停,今天估计不会集训了。”
“问下秦烈回来了没?”姜酒抓住要走的陈执。
陈执抿了抿唇,抬头看向不远处的季青临,走过去问:“秦烈怎么样了?”
“昨晚他自己找回来的,头受了点伤。”季青临回道。
“那就是没事咯。”陈执眯了眯眼,眼底闪过一丝遗憾,“等会不集训了吧?没事的话,我先回去休息了。”
“哦对了,听说表哥你要跟omega结婚了,恭喜啊。”陈执想起之前他爸跟他说,本来要跟他家联姻那omega最后被季老爷子看上了,顿时幸灾乐祸开玩笑道。
季青临没有理会陈执调侃的话,“不解释下你们昨晚为什么出去?”
“是我的问题,”陈执摆了摆手,“我作为队长,硬拉着队员出去陪我晚上溜达。”
“陈执,”季青临声音微沉,“凡事不要太胡闹。”
陈执最不愿意听季青临管教,敷衍地听了季青临几句训斥之后,保证自己下次不会再犯,这才被放过。
他立即回到姜酒的帐篷里,姜酒睡眼惺忪地躺在帐篷上昏昏欲睡,见陈执回来,问道:“他怎么样了?”
陈执钻进帐篷内,顺势在姜酒身旁躺下,不等姜酒开口驱赶他就回道:“他好得很,昨晚上自己找路回来的,我就说用不着你冒着大雨出去找人吧。”
姜酒无言,看来的确是自己多虑了,放下心后浓浓的困意随之席卷而来,本来昨晚就没睡几个小时,这会还是困得厉害,也就顾不得陈执还在他帐篷里,就这么睡过去了。
听着姜酒逐渐平稳的呼吸声,陈执从背后抱住姜酒也要入睡,闭上眼睛忽然响起姜酒脚上的伤还没处理,便出去拿了急救医药箱,轻手轻脚处理好伤处,这才抱着姜酒再次睡过去。
第028章
当一天连续两次被人围观睡觉, 姜酒觉得离谱的同时竟然也开始习惯没有惊讶,当他睡饱再次睁开眼睛。
帐篷外站着个高大的身影,一双漆黑深邃的眼睛直直望着他们挤在帐篷睡觉, 不知道在外面站了多久。
他推开陈执圈在他身上的手臂, 坐起身,“你昨天去哪了?”
秦烈沉默着没回话, 似是一夜未眠,眼里有红血丝, 表情更是说不出的晦暗诡异。
好一会都没人回话, 姜酒抬眼看向秦烈,这才注意到秦烈脸很苍白, 脖子和脸颊都有被沙石摩擦出的血痕, 眼底的红血丝很重。
额角还贴了层纱布,有红色的血丝渗透纱布, 显得有些狰狞。
“你额头怎么了?怎么受伤的?”姜酒一怔,伸出手想要触碰秦烈的额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