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刚才开始,谭臣就没有正眼看过他们,从骨子里透出来的高傲激怒了涂禹建。
涂禹建咬着牙说:“我们才不怕!”
“那就好。”谭臣笑了笑,目光落在涂禹建的腿上,“我看你抖个不停,还以为你是怕了。估计是等了太久,有点冷了。”
这一番讥讽恭维,涂禹建有些摸不着头脑。
但他可以确定,他们三个加起来,都未必能和眼前这个男人打几个回合。
他小心翼翼地看着谭臣,却等到谭臣递来一包烟。
“来一颗?”
这盒烟,涂禹建只在网上见过,单包就要花掉他半个月的生活费。
而从谭臣衣袖下露出的那块表,更是涂禹建想也不敢想的名贵。
这等财力的人要是抓着事情不放,涂禹建不敢想象以后会出现什么事情。
“没人抽烟啊,那还都是好学生,怎么当年就遇人不淑呢。”
谭臣淡淡地收回烟,看不出情绪。
李鑫硬着头皮说:“对,我们都是被哄骗过去的。”
谭臣漫不经心地“嗯”了一声,给自己点燃一根烟。
“既然都是被骗过去的,怎么不把这可恶的骗子供出来呢?”
白烟萦绕中,更显得谭臣的眼神凌厉凶狠。
李鑫的气势完全被压倒,转过头说:“我们……我们也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给的信息都是假的。而且当初他拿了上面给的钱,自己全部昧了。”
“这么贪啊……那这样一个人,也得给些钱吧。”谭臣吞吐着口中烟雾,随意地给出猜测:“一万?两万?”
坐在他对面的三个人面面相觑。
涂禹建:“肯、肯定没那么多钱啊。”
李鑫也跟着说:“最多也就几百块吧。”
这种小事,要是有那么多钱就好了。
谭臣没有回答,而是慢悠悠地抽着烟。
门窗紧闭的办公室内,烟雾刺鼻久久不能散去。
但更让人心慌的是接下来的未知。
在谭臣抽完一根,又准备去点第二根的时候,涂禹建终于忍无可忍,大声说:“你们现在是在限制人身自由,你们这样做是违法的!”
他激动地想要站起来,却被身边的李鑫一把拽住。
“不要轻举妄动。”李鑫咬紧牙关,额头已经满是汗珠。
涂禹建的神经已经徘徊在崩溃边缘,瞪着谭臣说:“你就算再神通广大,也得讲法律,你既然这样想知道,那报警去抓人啊,找我们这些小喽€€有什么用?!”
他的脖子和脸都涨得通红,像个快要爆炸的红色胡萝卜。
谭臣的目光冷冷扫过他,轻轻叫出他的名字。
“你是S市人,爸妈都是双职工,还有个正在上初中的弟弟,对吧。”
“李鑫,你是c城人,爸爸在日化公司做总经理,妈妈是c城高中的老师……啊,我忘记了,你还有个关系很好的女朋友,是隔壁学校大三的学生。”
“胡西建,你是D县出来的,爸爸去世早,跟着妈妈改嫁,后爸是一个水泥工,你们家能把你供出来,也是挺不容易的。”
谭臣的语气像是在和他们聊着家常。
可和蔼之下,却藏着深深地危机。
谭臣挑眉,“李鑫,怎么看起来不太舒服?生病了?”
李鑫喉结上下翻滚,被涂禹建一把捏住了大腿。
“你要做什么?!”涂禹建高声喝问。
但他已是强弩之末,除了语气之外,再无任何底气。
这个男人出现了多久?
有没有十分钟?
可是他们三个的心理防线就快要坚持不住了。
面对涂禹建的激动,谭臣还是淡淡的。
“你们都已经大四了,应该知道在学校内做了影响严重的事情,会被学校开除学籍或者处分留看吧。”谭臣笑了笑,“这个案底,要跟着你们的档案一辈子,你们也不希望只是因为被骗,就这样背一辈子的案底吧。”
三人已经不像刚开始的那般理直气壮,连互相打量的眼神里,也都是对对方的不信任和惊慌无措。
谭臣叹了口气,无奈地说:“这样吧,我也没什么本事,看在你们这么配合调查的份上,就给你们一点小礼物。”
他侧脸,轻轻抬了抬下巴。
两个保镖上前,将手中提着的箱子分别打开。
一片通红。
满满当当,整整齐齐,都是钞票。
谭臣:“这里一共有六十万,只要给出有效信息,就能拿走。”
三人再度看了看彼此,各自心怀鬼胎,但吞咽口水的反应非常一致。
“我说。”
沉默不语的胡西建最先开口。
而他一张口,旁边的两人也慌了起来。
“我也说。”
“我知道!”
谭臣笑了,“不是都不知道吗?没事,一个一个来。”
但胡西建看似木讷,却对谭臣提起了问题:“这个钱真得能给我吗?如果是耍手段,过河拆桥,我宁愿不说。反正……我这个大学学历也没用,我是要回县城的。”
谭臣挑眉,“我还没有闲工夫为难你们这些小家伙,我只是要找到你们头上的那个人,仅此而已。”
这三个老鼠一样的人,他本来这辈子都不会见到
“哦对了,我姓谭。”谭臣的补充恰如其分,让在座的三个人都明白这六十万的重量。
谭家人在S市的程度,莫说六十万,就是六百万也再正常不过。
胡西建深呼吸,开口说:“那个师哥我不知道他的真名,但是那天晚上,他带着我们去贴的时候,一直在一个人打电话,嘴里说着什么不想担责任,这么狠不留后路,警察来的话怎么办……”
谭臣眉头一紧,“还有吗?”
胡西建努力想了想,摇了摇头。
“只有这么多。”
谭臣向后抬了抬手,装满三十万的箱子就放在他脚边。
“我还知道!我知道!”涂禹建着急地快要站起来,他急切地说:“他们就是想让照片上的人在学校彻底待不下去。”
谭臣:“原因。”
“原因……没说。”涂禹建看着胡西建数钱的动作,焦躁地说:“但是我猜应该是他当时参加的比赛。那么多人想要赢,偏偏他这个没有任何背书的人压过了所有人,在比赛里大出风头,所以很多人都嫉妒他。”
谭臣沉默片刻,“可是他后来退赛了。”
“是啊,他那个样子,只能是退赛了啊……”涂禹建脱口而出,却又忽然顿住。
“只能退赛?”
“啊对啊,虽然把他的照片贴出来不对,但是事情都是他做的。大家都知道他的所作所为,他肯定没有脸面出现了。”
一声爆响。
谭臣的双手拍在桌面上,站起来的身体前倾着,仿佛隔空就能把这三个依旧稚嫩的学生压倒。
“不要试图和我耍心眼,比赛前一天的晚上,发生了什么,你们肯定知道!”
他一刷抓住涂禹建的衣领,眼底泛红,“这个钱,想要吧?我可以给。但如果你不要,那这个钱连着你的下辈子,一起都没要。”
这钱,拿了就是交换信息的价钱。
要是不拿,就是赔偿金的一部分。
谭臣在来前就已经想好。
涂禹建两条腿止不住的颤抖,他终于意识到谭臣想弄死他,不是嘴上说说。
“那天晚上……那天晚上我也就是在旁站看着……我也没想到他们真的会对沈迭心做那种事情……到一半我就跑了,我也害怕出事就算我一份,所以我直接就走了,没有我的责任啊。”
他的脖子被卡得更死,连呼吸都变得困难。
谭臣看着涂禹建的脸慢慢涨红,低声质问:“是谁带你去?!”
涂禹建颤抖着嘴唇,“宋……宋……”
谭臣掐紧了他的脖子,“宋什么?”
“宋慈,是宋慈。”
-
夜深,露重。
光是从车库走回家门口这一段路,谭臣肩上就已经落上潮湿的露水。
打开门的阿姨面露惊喜,“怎么这么晚了才回来。”
她招呼着谭臣进来,“把外套脱了吧,我给你洗洗。”
但谭臣摆摆手。
“我就回来看看我大哥,一会还要走。”
阿姨劝道:“这么晚了还要出门忙啊?你这两年太拼了,还是在家里休息一晚上吧,有什么大事都不急着这一晚上。”
谭臣态度坚决,“这件事不能放下。”
他捏了捏眉心,让阿姨不用担心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