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明河抬起手,大拇指按着兰斯轻微撕裂的唇角,“不准忍着。”
消完毒后,沉明河拿出了疗伤喷雾喷了上去,细密的水雾喷洒在了血肉外翻的伤口上,他眉头紧紧地皱了起来。
只是被机械螳螂的刀锋划到了巴掌大的伤口,伤害就这么大。
等伤口被药雾覆盖,药物凝结,沉明河才缓缓地松了一口气。
“傻子,你替我挡这么一下,自己疼成啥样啊,你本来身体就没有完全好。”
兰斯趴在雄虫的怀里,脸靠在沉明河的颈侧。
沉明河把兰斯的头发撩到一边,“说了多少遍了,让你不要忍着,疼就喊出来。”
他的身体忽然顿住,脖子那儿传来了湿热,兰斯的眼泪顺着他的脖子没入了衣领。
兰斯带着哭腔的声音呢喃着,“明河,我疼,很疼很疼。”
沉明河用力搂紧了兰斯的腰,让他靠自己更紧,回应他的亦是兰斯更用力的回抱,兰斯闷声哭着,“被打的时候很疼,皮肉被穿透的时候很疼,被按水里窒息得很痛苦,翅膀撕裂时我以为我要死了,明河,我不敢喊,一声都不敢吭,雌父曾经叮嘱过我提利尔家族的族长没资格喊苦喊疼,明河,我没资格……”
兰斯的声音渐渐微弱,在沉明河怀里睡着了,药雾里面有安神助眠的成分。
沉明河就这么抱着兰斯,动作没变,很久很久。
第45章 045
车子内空间挺大, 有前后两排座椅,沉明河把两排座椅放下后让兰斯躺下休息。
“那个……”
榔头声音讷讷。
沉明河懒洋洋地应了一声,“嗯?”
“你也受伤了。”
榔头指了指雄虫的手腕和右腿。
沉明河扭动手腕, “没伤到骨头,处理一下就好。”
榔头磨磨蹭蹭地靠了过来, “还有肩膀呢。”
“这个倒是忘记了。”
沉明河把消毒喷雾扔给了榔头, “帮个忙吧小伙子。”
“€€, 我能做好的。”
榔头表现踊跃,帮忙清理伤口。
沉明河给自己缠了一条冷敷贴,缓解手腕上的伤,他问:“你家的地址多少,送你回去。”
榔头报了一个地址。
“006。”
006说,“好的, 阁下,已经调整了方向。”
榔头在街区混,受伤是家常便饭, 但肯定没受过这种几乎能够透过皮肉见到骨头的伤,他处理地胆战心惊,就怕自己没轻没重地弄伤了雄虫。
但他疑惑地发现, 雄虫好像习惯了这些疼痛,他的身体因为疼痛微微颤抖, 可他一声没吭。
“你们两个对自己都好狠。”
榔头上完了喷雾后愣是一脑门的汗。
沉明河心思明显不在上面, 过了好一会儿才说:“你说什么?”
榔头噘嘴,赌气地说:“没啥。”
“哦。”
榔头瘪瘪嘴, 继续给雄虫清理伤口, 他看着雄虫那个不大但很深的伤口,心里面想这个伤口应该是被机械螳螂的前臂戳的, 换做普通虫这一下躲不开早就被机械螳螂戳对穿了,雄虫真是厉害。
他期期艾艾,想问的话在心里面琢磨了一遍又一遍,但每每话到嘴边又给咽了回去。
“要说什么就说吧,没必要吞吞吐吐的。”
“你是明河€€明尼斯特吗,通缉榜上那个?”
榔头脑子里如擂鼓,咚咚咚。
沉明河笑了下,终于问出来了。
“是啊。”
榔头激动地蹦了一下,急切地喊着,“爸爸,你是接我和姆妈的吗?”
“榔头,我不是你爸爸。”
榔头哼,“我就知道你不会承认的,是姆妈强迫你的,我只是个无关紧要的私生子。”
沉明河,“……”
怎么还自己解释上了啊。
他头疼地皱皱眉,“我真的不是你爸爸,按照你说的你现在八岁,八年前我才17,那时候我还没有从帝国雄虫私立中学毕业,见不到你姆妈,时间就对不上。而且,榔头,你是甲虫族的雌性。”
汉克€€史密斯是蜂族雌性。
“不听不听不听。”榔头捂着耳朵,往后面退了好几步,“成虫就喜欢骗人。”
沉明河探出手揉了把榔头的脑袋,“谁是你的爸爸重要吗,你认姆妈就好了,他为了能让你好好生活,白天打工、晚上搬货,多累啊。”
榔头眼眶已经红了,他生气吼着,“我就是想让爸爸一起生活,这样姆妈就不会那么辛苦。”
“因为你认为自己爸爸是明尼斯特吗?他如果是一个籍籍无名的虫,没本事、没有煊赫的姓氏和厉害的经历,你还想要这样的爸爸吗?”
“我……”
榔头被戳中了心事,紧紧咬住了下唇不吭声。
沉明河累了,靠在椅背上懒怠地说,“一个厉害的雄虫帮你们脱离贫困,过上好日子;一个普通的雄虫,会拖累你们,是嘛?”
榔头别过头,不敢看雄虫。
沉明河捏了捏鼻梁,“以后别把明河€€明尼斯特是你爸爸挂在嘴上了。”
“为什么!?”榔头不满地瞪着雄虫。
“通缉犯啊年轻人,又不是什么好身份,和这样的雄虫挂上号,可不是好事。”
沉明河看了一眼外面,车子正在下降,“你家到了。”
车子落地,后来都没吭声的榔头不等车子停稳就打开了车门跳了下去,奔跑着一脑袋扎进了黑暗中。
狭窄凌乱的街道两边是高大的楼房,成排的房子组成了一个大型社区,挤着许许多多为了生活奔忙的虫,黑暗中时不时有猩红的点亮起又熄灭,那是烟的光点,黑暗中总是不缺少还不睡的雌虫。
他们盯着停靠在外面的豪华车子,贪婪的目光一寸一寸地搜索。
终于有雌虫动了。
悄无声息地靠近……
玻璃悄然落下,沉明河淡淡地说:“滚。”
“哟,是个雄虫。”
过来撬门的雌虫一点没带怕的,几个虫之间互相使了个眼色,心里面想着连雄虫带车今天都别想走了。
尽想美事。
沉明河笑了下,“我数到三。”
“大家快来看,竟然有雄虫跟我说数到三,哈哈哈哈……”
然后,雌虫很快就笑不出来了。
脸死死地贴着地面,脑袋上踩着一只脚,雌虫连求饶的声音都发不出来。
“可以滚了吗?”
沉明河扫过不远处那群雌虫。
形色各异的雌虫纷纷点头,撒丫子跑了。
沉明河松开了脚,脚尖踢了踢地上的雌虫,“现在知道滚了吗?”
雌虫眼泪鼻涕糊了一脸,赶紧点头,肿着脸说:“阁下,你也没数一二啊。”
“我乐意。”
沉明河反身上了车,丝毫不怕雌虫从背后袭击,对付这些游手好闲的混混雌虫他要是全身心戒备的话,那才是有问题了。
上车后,沉明河让006开启了全车安保程序,自己脱掉了外套躺到了兰斯身边,兰斯靠了过来。
“醒了?”
“嗯。”兰斯搂着雄虫,声音尤带刚睡醒的倦怠,“阁下,我失态了。”
“怎么又叫阁下了?”
兰斯轻笑,“明河。”
“嗯,就这么喊。”沉明河说,“现在时间还早,但不想看视频也不想看书了,只想休息休息,今天发生的事情真多。”
“明河,我们还没有这么简简单单地躺着休息过。”
沉明河笑了,“怎么的,想不简单地躺着吗?”
“不了吧,挺累的。”兰斯向后躲了一下。
“你不提我也没想,但你说了,我反而有点了意思了。”
兰斯窘迫,“我什么都没有说……”
“你让我联想了。”
“我背上有伤。”
“那你在上面。”
兰斯,“……”
这是绕不过去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