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夏佐紧接着问自己伤好些没有,用意已是昭然若揭了。
他垂下头看向夏佐,脑中飞速地闪过一幅画面。
沉稳的雄虫坐在轮椅上,身上的衣服丝毫未乱,反倒是他身前的军官制服的雌虫,涨红着脸,本该一丝不苟的腰带袖箍全松散在身上,露出劲瘦的腰肢。那腰肢在雄虫的虚扶下起起伏伏,尽力让虫满意。
安德烈像是被蛊惑了一般,指尖颤颤抖抖的摸上衣领最上方的纽扣。
江言惊了一瞬。
自己刚刚说的话有哪里不对吗,人直接要解开扣子好打人了?
“等等!”他下意识叫了一声。
安德烈的动作茫然地顿住,埋头撞上江言冷静且微微蹙眉的神色。
安德烈像是突然被一盆冷水从头浇下。
他如梦初醒般想起自己裸露出的肌肤上遍布着如何丑陋的伤疤,每一处都深可见骨,几乎可以看见发红的烂肉。
雄虫最是喜欢漂亮的东西,生平最讨厌丑陋。所以喜欢收集宝石,收集各种昂贵无用的东西。
夏佐定是看到自己的伤疤了。
他必然觉得恶心吧。
安德烈像是突然从天堂跌落到了地狱,胸中充斥着压抑的情绪。
江言看着安德烈的神情渐渐转阴,心中狂跳。
他没有忽略安德烈看向自己伤疤时眼中浓烈的情绪。
在这样下去自己就真的命丧当场了。
江言索性以进为退,将轮椅往前推了一步,离安德烈只有一掌的距离。
他伸出手,轻轻抚上安德烈裸露在空气中微微颤抖的可怖伤痕。“很痛吧?”
安德烈只是呆呆地看着他。
不要看。
不要看了,太丑了。你半夜会做噩梦,等以后伤好了,也会经常浮现这丑陋的伤痕。
安德烈想要躲开,但抚摸伤痕的手掌是那样轻柔,他竟生不出一点逃离的力气。
甚至下意识半跪在江言的轮椅前,好让江言摸起来不这么费力。
“不痛……”他喃喃道,声音低不可闻。
江言的掌间微微泛出乳白色的光芒,细细温养着安德烈泛着黑气的伤口。
这是雄虫独有的能力,能够通过精神力减轻雌虫战斗时受伤的痛苦。不过这种精神力控制对雄虫来说极难,一点点的精神力消耗就要病怏怏个半年才能恢复,完全得不偿失,所以很少有雄虫会用。
只是江言毕竟是穿越了万千小世界的灵魂,精神力已经被锻炼到了极限,这样的消耗对他来说不过尔尔。
安德烈很快就感受到背部的伤口似乎被一种暖洋洋的光束包裹住,一只钻心的痛意也慢慢化为乌有。
他的眼睛猛地睁大,抬头看着江言认真的侧脸。
这是……精神力温养?
不,不行,他不值得如此的。
安德烈想要躲开,却被江言按住。江言下意识地带了点上位者的气势,皱着眉头道:“别动。”
安德烈立刻乖乖不动了。
江言近乎完美的侧脸似乎被阳光偏爱,透出一点微黄的暖光,更衬得静谧美好。安德烈一时看呆了去。
安德烈清清楚楚地听见自己心脏砰砰跳动的声音。
这边江言突然想到,按照这个世界的雄子的精神力,自己应该已经力竭了。
于是他装出一幅略微虚弱的模样,手指不自主地晃动。
安德烈敏锐地捕捉道江言的状态,他抿紧了嘴唇,想着这样下去定然不行的。
于是江言就看到了安德烈猛地推开自己,后退一步,落荒而逃的背影。
都这样了还这么讨厌自己?
怕是一眼都不想再看见他了。
希望星盗可以赶紧到,这样他也不必担心提前被安德烈所杀了。
€€€€
江言怀疑自己的嘴可能开过光。
他半夜睡的好好的,突然听到窗沿发出极其轻微的响动。
江言睡得迷迷糊糊的脑子立刻清醒了大半,眉眼霎时间变的锋利,左手顺手捏住床边的金属片状物就甩了过去。
窗边紧接着一声闷哼,显然是中了他这一下。
江言抬眸看去,不知何处吹来的风吹起罩住的窗帘,露出来人的模样。
一幅玄黑色的獠牙面具遮挡住来人大半张脸,只露出一双如同野狼般狠戾的绿色瞳孔,此刻正死死盯着江言,似乎……嘴角还有一点看着€€人的笑意?
明明下腹处还因为自己甩出去的不明物体在源源不断的流血,看着却满不在乎。
嘴唇还在一张一合做出口型,大概是:“捉住你了。”
江言终于彻底清醒了。
这不是他日思夜想的星盗吗!他还脑子不清醒地射中了人家,幸好被躲了一下射偏了。
等的就是人家,还反抗个什么?
江言沉默了一瞬,很不自然地摸了摸额角,道一声:“头好晕。”
然后直接闭上眼睛往后仰,倒在了床上。
第31章 虫族4
江言闭着眼,感受到脚步声慢慢地来到了床前。
一道存在感极强的视线久久地停留在江言身上。
过了很久,久到江言都快以为这人已经离开,他却突然将手掌贴在了江言的脖子上。
尤里卡缓缓地收紧指尖。
手掌下的脖颈是极脆弱的,仿佛只要轻轻一扭就可以身首异处。然而尤里卡止不住想起那直直朝自己飞来的金属块,不带杀意却又极具威力,尤里卡完全来不及反应。
明明是极钝的边缘,却深深扎入了自己下腹,迟来的痛感神经才让尤里卡意识到自己受了伤。
他下意识抬眼看去,撞进江言的眼睛。
或许是因为还没睡醒,那双黑色的瞳孔里透露出主人自己都没意识到的冷漠,似乎外界的一切在这双眼睛里都算不得什么。
尤里卡很少看见纯黑色的眼睛,似乎这种眼睛常常与不详扯上联系。但他这一刻却突然觉得,如果真的有神明,那神明的眼睛必然是这样的纯黑。
金属的反光照亮了自己的双眼,尤里卡清楚地看到自己眼里那一丝嗜血的兴味。
他不断收紧的指尖终于微顿。
掌下的皮肤很放松,即使在面对这样的死亡威胁下。尤里卡甚至能感受到那脉搏均匀的跳动,像是在挑逗自己掌心。
不是装的?
他挑挑眉,轻笑了一声。
江言还没有想出这轻笑意味着什么,就被猛地砸了下脑袋,直接昏死过去。
失去意识的最后几秒,江言听到尤里卡的声音:“现在肯定不是装的了。”
思绪在下一刻坠入了无尽的深渊。
……
等江言再醒过来,首先感受到的是手脚处金属紧紧贴着的冰凉。
他睁开眼,却是一片黑暗。眼睛被一块长布条蒙住,只能隐隐看到一点透过来的光亮。
江言晃了晃手脚,果不其然听到镣铐碰撞的声响。
“醒了?”
嗓音跟尤里卡给人的感觉一样,仿佛是隔了一层厚重的面具,叫人捉摸不透。
无法视物的感觉让江言久违地有些不安,完全是下意识地放出了独属于雄虫的信息素压制。
精神力越强者信息素的压制力也就越强,如潮水般汹涌而来的信息素席卷了整个飞船。尤里卡正操控着飞船的下属一时间全面红耳赤地倒在了地上,不住地发出呻吟。
飞船猛地晃动一下,尤里卡这才感觉到了不对劲。
“你想用信息素控住我?”他似笑非笑地看着江言。
“可惜。”尤里卡一步步走到江言跟前,两手撑在江言的轮椅上,慢慢俯下身来。
江言感觉到面前投下一片阴影,紧接着自己的手上的镣铐被解开,丁零一声落在地上。
尤里卡握着他的手,游移到自己的腺体处。
这是信息素注入的地方。江言看不见面前的情况,有些茫然地往回缩了缩指尖。
“别乱动,”尤里卡轻哼一声。
他强硬地握着江言的手,往前面探去。
指尖传来的触感勾勒出它碰到的形状。似乎是一个丑陋的凹陷。跟腺体该有的触感不同,腺体应该是一处柔软的凸起。
江言微怔了怔。
这人的腺体被自己剜掉了。
挖除腺体可不只是无法接受信息素这么简单,也意味着他每次发情期都会痛苦难耐无从缓解。
尤里卡对别人狠,对自己更狠。
“尊贵的雄子殿下,你的信息素似乎对我不管用呢…”尤里卡低声笑了两声,离江言极近,江言甚至能感受到他胸腔的振动。
话毕,他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开。随着脚步声的远离和一个厚重大门的落下,四周又恢复了不见一丝光亮的黑暗与寂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