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主,主动杀人,哪怕事出有因,也会加重罪孽。】
“有无罪孽,旁人说了不算。”谢盈转身走下山去,“你说的,也不算。”
……
白允回洗心宗的前一日,谢盈终于以洛长宁的身份在半路现身。
“多谢秋殿主一路护送,白公子交给我便好。”谢盈温声道。
“不必。”秋无际淡淡看他一眼,重新掀开车帘坐回去,“我正好与你们宗主有要事相商,要在洗心宗暂住,你我同路。”
秋无际并未邀请他上马车,谢盈自然不会自讨无趣,转身要走,却被白允唤住。
“洛长老且慢。”
谢盈扭头,只见白允挑起车帘,露出一张病弱清秀的脸。
“此处距离洗心宗尚远,洛长老不如与我们同路。”白允朝他笑了笑,继而往车帘里看了一眼,脸颊瞬间染上绯色,“你若肯,我自会与秋殿主说一声,让你同行。”
谢盈还未说话,马车里便传来秋无际不耐烦的声音。
“你若想与他同路,自行下马车便是,真当我的马车是你炫耀的工具不成?”
秋无际说得毫不留情,但他如今的地位就连江献照样冷嘲热讽,自然没有必要去顾及一个白允的感受。
此前白跑一趟本就心烦,洗心宗的事,他根本就不想管。
可当时在魔宫中,他为了和江献较量,还是顺便将人带了出来。
人人皆说他狂妄自大目中无人,可是在无双殿,师尊那么多弟子,永远只是冷眼看他们明争暗斗,若无点心机手段,他根本坐不稳少主之位直至继任殿主。
再加上被那人屡次戏弄欺骗,他还不至于连白允那点心思都看不出来。
洗心宗广为流传的竹马情谊,也不过如此。
“秋殿主,我并非此意……”白允咬住下唇,面色霎时苍白,指尖因为难堪,攥紧了车帘边沿。
“孟拂。”秋无际闭眼,曲起指节敲了敲扶手。
一直充当马夫沉默旁观的无双殿长老站起身,看向白允,面无表情道:“白公子,请下马车。”
谢盈站在马车旁,将白允的脸色尽收眼底,上前道:“白公子,宗主已命我备好马车,虽然比不得秋殿主的飞马一日千里,也能在明日赶回洗心宗。”
白允狠狠瞪了他一眼,不甘地下了马车。
飞马拖拽着那顶奢华无比的马车,转眼间消失在天际。
“洛长宁!你别以为这样,秋殿主就会被你挑拨。”白允依依不舍收回模样,转头看向谢盈时,又带上了以往的鄙夷。
谢盈挑眉:“我不懂白公子的意思。”
“你故意用自如哥哥的名义来此拦路,不就是想提醒秋殿主我与自如哥哥的竹马情谊吗?”白允越说,越觉得委屈和气愤,“若不是你,秋殿主也不会让我下来!”
“嗯,你说的有理。”谢盈轻笑,上前一步,低头俯视他的眼睛,“所以……如果你想同时吊着两个或者更多的男人,就应该学会,如何不让他们发觉彼此的存在,而不是得意忘形,提前炫耀自己的战果。”
“你……”白允被他的眼睛看得愣住,总觉得哪里熟悉,待回过神,谢盈已经笑着退开,他愈发气得说不出话。
洛长宁,也敢嘲笑他?
“我是真心在劝你。”谢盈笑吟吟道,“若有虚言,全族死于暴乱。”
白允像是听见什么笑话,忍不住勾起一抹不屑的笑,“全族?你的全族,早在五百年前就已经死光了,若不是当初你躲在暗道里侥幸逃过一劫€€€€”
白允意识到自己失言,蓦地住了嘴。
“你为何会知晓,我当初是躲在暗道里逃走的?”谢盈脸上笑意仍在,只是眼神瞬息锐利起来。
第32章 光阴酿酒
“我……”白允眸光微闪,又反应过来自己被一个洗心宗最无人在意的长老如此逼问,蓦地冷哼一声,“这还用想么?若不是有地道,你如何能逃出洛家,又如何能在路上遇到自如哥哥被他所救?”
谢盈笑了,“白公子说的是。”
他上前掀开车帘,转头看向白允,微笑道:“白公子快些上来吧,宗主还在等你回去。”
白允面色不太好,憋着气钻进了马车。
不知为何,自从这个洛长宁从丹云宗回来,似乎不论做什么都无法再如从前那般,在这个人脸上看见任何挫败落寞的情绪。
最后气到的,只有白允自己。
……
次日黄昏,初雪将停,谢盈接着人终于抵达洗心宗。
许是秋无际提前抵达的缘故,洗心宗内不似往日那般松散,来往弟子皆神情肃穆,严阵以待。
“宗主,白公子我已经接回来了。”谢盈推开宗门大殿的门,抬眸望去,微微一怔。
大殿里,主位上空空如也,而下首左右第一个位子上,分别坐着两个人。
左边位子上的人赫然是提前一日抵达的秋无际。
金冠束发,锦衣玉饰,额间金色纹章耀眼夺目,只是神情略有些不耐。
而右边。
男人一袭黑色道袍,白绸覆目,唇角弧度冷淡,每一根银发长发上都附着着独特的冷冽气息。
哪怕是坐在圈椅上,脊背也永远挺直不会触碰到椅背。
似乎感受到谢盈的目光,男人侧过头,白绸下的眼睛似乎朝这边看了一下。
谢盈不动声色收回目光。
“自如哥哥。”白允一瞧见正站在秋无际与江献之间招待的沈自如,眼睛霎时红了,小跑着过去,被沈自如抱进怀里。
“魔界真的好可怕……”白允哽咽着说。
谢盈见无人理会自己,寻了个不起眼的角落站着,面带微笑旁观一切。
秋无际主动来洗心宗,八成是想探究是谁在背后指点白允。
说白了,就是冲他来的。
“可怕?我看倒是未必。”秋无际斜睨了一眼抱在一起的二人,“我到魔宫时,白公子可还不想走呢。”
白允眼中流淌的眼泪尴尬地停滞住,从沈自如怀里退出来,面色涨红。
“秋殿主,我没有……”
秋无际并未再理会他,抬眸看向对面始终一言不发的男人。
“江献,谢盈若是知道你连个人都带不回来,不知会不会后悔当初将明月夜托付给你?”秋无际挑眉。
江献无动于衷。
沈自如看了眼江献,只觉左右为难,谁都不敢得罪,“秋殿主与江剑尊都是洗心宗的恩人,有什么话好好说。”
“恩人?”秋无际扫了他一眼,“洗心宗给无双殿提鞋都不配,你也配唤本座为恩人?”
沈自如:“……”
沈自如将目光转向江献,然而对方并没有为他解围的意思。
倒是秋无际见江献如此,继续道:“看来,你也知道自己埋没了明月夜。”
“既然如此,你就该交出来。若是我,绝不会让他的佩剑在百年之后就被人遗忘。”
“明月夜是他亲手托付。”江献嗓音沉郁冰冷,“秋无际,你未免管得太宽。”
秋无际眸光沉沉,没说话。
殿中忽而就陷入死寂,唯有两股压迫感极强的灵力在无声较量。
虽然谢盈如今不过金丹期巅峰的修为,但他的神魂仍旧是白月光谢盈,拥有大乘期的境界。
是以这样的较量波及不到他,却能让靠得太近的沈自如与白允难以抵挡。
谢盈走上前,淡声道:“二位若是有恩怨,劳烦另寻去处解决,何苦为难洗心宗。”
灵力波动瞬间褪去。
江献薄唇微抿,无人瞧见的袖袍下,指尖无措地攥紧。
“抱歉。”他淡声道。
秋无际眉头微皱,面容浮起一丝怪异。
“江剑尊与秋殿主能来我洗心宗做客,是洗心宗的荣幸。”沈自如适时上前,讪笑道,“此刻天色已晚,洗心宗已为二位备好客房,有什么事不妨明日详谈。”
秋无际率先甩袖离开。
江献随即起身。
目送二人走出宗门大殿,沈自如转头看向谢盈,冷冷道:“这几日江剑尊与秋殿主都会留住,你便好好待在自己屋中,不要出来坏事。”
“方才若不是江剑尊不计较,洗心宗怕是都要被你连累。”
白允挽住沈自如的手臂,无辜眨眼,“自如哥哥何必这样说,洛长老也是担心你才出声制止的,你别怪他。”
谢盈敷衍地应了一句,转身离开。
“他这是什么态度?”沈自如面色微沉。
“或许是自如哥哥话说的太重,洛长老不高兴了。”白允笑道。
沈自如低头看他,蓦地想起什么,“阿允,你在魔界,当真受了很多苦么?”
白允不可置信地抬头,隐隐带上哭腔,“自如哥哥,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真的相信了秋殿主的话不成?”
沈自如不欲再谈,“罢了,你能回来就好,过去的事不提了。”
目送沈自如离开,白允气愤地将身侧桌案上的茶盏拂在地上,心中委屈难以消解。
就算他有别的心思,可在魔界被闻人渡多番戏弄早已苦不堪言,若是那位公子在,绝对不会像沈自如这般只顾着自己吃醋,一点都不为他考虑!
……
【宿主,这好像不是回去的路。】
谢盈趁着夜色御剑飞行,无声无息落在了屋顶。
“嗯。”他收剑入鞘,沉思道,“系统,为何我借洛长宁的身体复活,他的记忆却并不完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