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主,人家是剑尊,你好歹表现出来一点害怕,这样蹬鼻子上脸要求他替你保守秘密,我好担心他一剑了结了你……】
“好。”男人单调淡漠的一个字刚落下,只听一声€€€€
“咔嚓。”
锁铐被解开,谢盈垂眸,将手从里面抽出来。
“你走吧。”江献从榻边站起身,背对他走开几步,“今日之事,我只当不曾发生过。”
目的达到,谢盈也不再久留,下榻一路走至门前,刚要推门,熟悉的笛声忽起。
他推门的手微微一顿。
那笛声从外面传来,似乎穿过了冬日浮云与霜雪,跨过山头方至此处。
笛声悠扬,穿云破月,似乎可以吹散心头一切阴霾。
这首曲子,谢盈只教过白允一人,但听过的人却有许多。
他扭过头,扫过江献冷若冰霜的下半张脸,忽而饶有兴致地勾起唇角,“这笛声也不知是从何处传来,若是扰了剑尊大人休息,岂非是洗心宗的罪过。”
“……”
男人沉默不语。
【宿主,好端端的,你怎么又在试探他?】
谢盈续道:“听闻沧澜山有一位前辈尤擅笛曲,不知比之此曲如何?”
不待江献有何回应,系统忽而兴奋起来,【宿主,别管他了,秋无际听到主角受吹笛,已经赶过去了!】
“你如何得知?”
【系统显示,秋无际的心绪发生巨大起伏,定是八九不离十。】
前去查探的念头占了上风,谢盈再瞥向江献时,已无试探对方的兴致。
“今夜多谢剑尊,便不打扰了。”
说罢,他推开门,御剑往翠微峰去。
脚刚落地,衣襟里的小狗忽而开始躁动不安,不停地啃咬他的衣襟。
谢盈低头,拎着狗脖子提出来,上下打量,“怎么回事?”
【看起来……好像是狗的求偶期到了。】
“它看起来像成年了的样子?”谢盈拧眉。
【可能是在江献屋子里,闻药粉的时辰过久的缘故?毕竟只有宿主吃了解药。】
“幼年期的狗,也会受那种药的影响?”谢盈面露古怪,怀疑的目光来回审视不停往自己身上蹭的狗。
第36章 无人可以染指他的东西
【宿主打算怎么办?】
“既然是公狗,或许……”谢盈沉吟片刻,道,“应该给他做个绝育。”
这样方能从根本上解决问题。
【……】
但此刻是无法给狗做绝育的,谢盈寻了处荷花池,将狗丢进去。
“汪……”小狗圆溜溜地眼睛巴巴地望着他,撒娇似的呜咽一声。
谢盈从它银灰色的独特瞳色上掠过,心头浮起一丝异样。
“在这里等我回来,不要乱跑,乖一点。”他温声说完,也不管小狗是否能听懂他的话,转身往笛声传来之处走去。
希望这次,白允不要再让他失望了。
……
竹林翠微,凉亭之下,白衣少年横笛吹曲。
谢盈刚隐在一处假山后,竹林外便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又在抵达凉亭时蓦然停住。
来人赫然是秋无际。
他神色焦急,带着渴求与期盼,却又在看见凉亭中吹笛的少年后,一切浮出水面的情绪尽数消散,眸底只余失望与自嘲。
笛声停了,白允状若疑惑回头,“秋殿主?您为何会在这里?”
秋无际的目光落在他指尖捏着的玉笛上,神色微沉,“我为何会来此,你应该很清楚。”
“他的玉笛,为何会在你的手上?”
白允不自觉攥紧手中玉笛,后退一步,“我不明白秋殿主此言何意,此笛自我出生便陪伴左右,缘何就成了旁人的东西!”
“……”竹林沉寂几息,初冬凛冽的风穿梭而过,卷起满地枯黄的竹叶与碎雪。
像是听见什么好笑的话,秋无际嗤笑一声,“你的东西?”
他睥睨着白允,犹如看一团肮脏的尘泥。
指尖缓缓转动左手食指上的腾蛇戒指,继而抬手,一条通体鲜红的蛇自戒指中爬出,缠绕住他的食指往前弓起身子,朝白允吐了吐蛇信。
秋无际虽是炼器师,手上薄茧遍布,但骨节修长,那蛇攀岩在戒指与指节上,平添了一股瑰丽华贵之感。
谢盈站在黑暗中,一眼认出,那是无泪扇幻化出来的灵体。
“此蛇名叫千步,由灵越谷的蛊毒喂食,喜食虚伪之人的心肺,你既说此玉笛是你的东西,那便当着它的面再说一遍。”
话音刚落,那蛇便从秋无际指尖滑落在地,一路蜿蜒爬行至白允脚尖前。
白允面色瞬间惨白,后退几步,双腿发软坐倒在地。
这蛇甚至不及那些大小秘境里奇形怪状的妖兽外形可怖,甚至可以称得上是颜色鲜妍,可当他对上那双竖瞳时,却觉得浑身发颤,恐惧如死水钻入四肢百骸。
谢盈叹了口气。
他未曾想到,野心勃勃的主角受,会被吓成这样。
秋无际不会真的杀一个无辜之人,这般刻意吓唬,不过是想从白允嘴中撬出身后之人来。
【宿主,秋无际已经是渡劫中期的修为,最好不要冒险给白允传音。】
谢盈自然知晓。
如今他一个金丹,做任何动作,都不会逃过秋无际的眼睛。
但出乎他的意料,白允虽被吓得眼泪都要出来,却咬死了不曾松口。
“玉笛是我的,就是我的!”
他倔强地瞪着眼睛,眼角泪珠未干。
秋无际掀了掀眼皮,眸光冷冷射向他,“无人可以染指他的东西。”
谢盈想错了白允,也想错了秋无际。
五百年过去,他又如何能肯定昔日故人还是昔日模样呢?
【宿主,秋无际动了杀意!快拦住他!】
谢盈抬手抽剑,却已有人比他还要快上一步。
男人白绸覆目,银发黑袍,执剑而立,而他脚边,是被削成两段的红蛇。
“江献。”秋无际眉头压低,眼底杀意更浓,“你移情别恋也好,忘恩负义也罢,都与我无关,但只要你一日佩戴着他的明月夜,你就没有资格做出任何对不起他的事!”
江献收剑入鞘,并未转身去理会凉亭中等待抚慰的少年。
“我从来不会做忤逆他心意之事。”
秋无际气笑了,“难不成我杀一个妄图顶替他的替身,是违逆他的心意不成?”
“是。”江献淡声道。
“我真希望他此刻活过来,能亲耳听见这句话。”秋无际冷笑。
江献不语,只是如冰山般挡在秋无际面前。
秋无际掠过他的肩头,看了凉亭里的少年一眼。
“你最好时时刻刻守着他,无双殿的追杀令天亮之时便会传遍整个修仙界,就是不知对于沈自如而言,是白允重要,还是洗心宗重要。”
“我也很好奇,江剑尊为了这么一个替身,可以做到何等地步。”
秋无际冷哼一声,甩袖离开。
“……”
“多谢江剑尊救我。”白允抽噎着上前,双目通红,正要走近,却被无形的屏障挡住。
他咬唇望向江献,神情幽怨。
江献侧过头,淡声:“还不准备出来么?”
假山后,谢盈讶异挑眉。
居然连系统的隐蔽道具都逃不过江献的眼睛了?
他戴上面具,从容走出,淡笑道:“剑尊阁下,幸会。”
“公子。”白允转头看见谢盈,也是一愣,心中越发委屈。
难道刚才公子就一直在旁观么?
谢盈转头看向他,上前替他理好衣襟,温声安抚:“今夜受了惊吓,先回去休息,其余的事,不必担心。”
青年的话总是有种让人不自觉信服的魅力,白允点点头,一步三回头离开了竹林。
林中萧瑟,吹拂起谢盈的衣摆,时不时蹭过江献的手背。
无人瞧见,江剑尊的指尖微微蜷缩。
“剑尊大人是有话要与我说么?”谢盈微笑道。
下一刻,某个熟悉的锁铐就套在了他的手腕上。
谢盈面色微冷,笑意不及眼底,“江剑尊何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