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给病弱木匠冲喜后 第30章

说完,不管裴长临作何反应,直接转身往外走去。

留下裴长临独自躺在床上,疑惑地歪了歪脑袋,又伸出手,轻轻碰了碰自己的侧脸。

当真只是个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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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长临做出了决定,村长当即派人将冬子送去报了官。

他在离开前,还想来裴家探望裴长临,想当面向他道歉。但裴长临没有见他,只是托人带了话,希望他受到应有的惩罚之后,能踏实做人,别再误入歧途。

白蔹又在村中住了几日,确定裴长临的病情已经彻底稳定,方才离开。

裴长临这次落水可以说是元气大伤,就连白蔹也没有办法短时间让他的身体状况恢复过来,只能用一些养身滋补的药材慢慢调养。

这种调养方法,说是无底洞也不为过。

裴长临必须用最好的药材滋补,鹿茸人参灵芝,用的药材越好,就好得越快。

这其中的开销,不是一般人家能负担得起的。

但裴家没有人说半句怨言,直接让白蔹开了方子,去镇上的医馆取药。

对此,裴长临也没有说什么,只是尽力配合白蔹的嘱托,努力让自己尽快好起来。

只有这样,才能彻底减轻家里的负担。

不过,接下来的几日,天气却不怎么好。

随着江陵府彻底进入雨季,天上时常连着几日都是阴雨连绵。就算裴长临想按照白蔹的叮嘱,在院子里多晒晒太阳,也没办法做到。

“你急也没用呀。”对此,贺枕书还出言劝他,“这雨至少还要下半个月呢,你还是安心在屋里待着吧。”

说这话时,他正捧了本书坐在窗边阅读。裴长临这几天刚能下床,又因精力不足没法做他的木工活,只能盼着天气晴起来,白天能出去走走。

听了贺枕书的话,他把推开一条缝隙的窗户合上,在桌边坐下。

天色渐暗,桌上灯火跳动,裴长临坐在他身边一言不发,贺枕书却怎么也静不下心来。他的视线越过书本,瞪了对方一眼:“你老是看我做什么?”

“没事。”裴长临低下头,重新拿起桌上的毛笔。

做不了木工活,裴长临也没完全闲着。

他先前说过想给贺枕书打一套书桌和书架,这次趁着只能呆在屋中的时间,便打算先将图纸绘出来。

裴长临的空间想象能力和计算能力都超乎常人,以他的能力,本是不需要图纸的。

但他现在身体状况不佳,很难独自完成大件的物品。

当然,他也可以直接拜托他爹出手。裴木匠做了这么多年木工活,各类家具做来得心应手,一套书桌和书架自然难不倒他。

不过……送给小夫郎的东西,他希望能做成自己想要的模样。

先绘好图纸,再交给他爹帮忙,是最好的选择。

裴长临绘得很专心,屋子里一时陷入沉静,只能听见窗外淅淅沥沥的雨声。

贺枕书没忍住,视线再一次越过书本,偷偷打量坐在身边的人。

裴长临专注地做某件事的时候,模样最是吸引人。他还没有完全从先前那场大病中恢复过来,两颊消瘦下去,唇色发白,身形瞧着比过往还要单薄,原先的衣物穿在身上都有些空空荡荡。

但他依旧很好看,尤其神情专注时,眼中仿佛显出了别样的光彩,让他整个人都容光焕发。

贺枕书喜欢他这样眼中带着生机的模样。

他看得有些出神,这回轮到裴长临无奈了:“你又看我做什么?”

贺枕书倒没有被人戳穿的窘迫,他眼眸一转,随口找了个理由:“我是在想……你是不是该休息了?大夫说了你要多休息的,不能睡得太晚。”

这会儿时辰其实还早,不过裴长临近来在养病这件事上十分配合,几乎是贺枕书说什么是什么。他没有拒绝,贺枕书便起身去帮他铺床,帮他打来热水梳洗。

片刻后,裴长临上了床,偏头看向又坐回桌边,捧起书本的小夫郎:“你还不睡吗?”

贺枕书也刚梳洗完,一头长发散落下来,在灯下多了几分温润柔和。

“我再等一会儿,你先睡。”他道。

裴长临身子还没完全好,有几天晚上甚至又起了点低烧。贺枕书担心他夜里会难受,每晚总是要等他睡熟之后才会休息。

正因为这样,贺枕书近来总是睡得不踏实,白天也醒得很早。

精神比以前差了很多。

裴长临没有答话。

他默默躺了下去,可过了一会儿,又低声唤道:“阿书。”

“怎么了?”贺枕书放下书本,走到床边,“睡不着吗?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裴长临低低应了一声。

他从被子里伸出手,轻轻拉住了贺枕书的手。明明刚用热水梳洗过,可裴长临的双手又变得极其冰凉,贺枕书下意识回握上去。

裴长临抬眼注视着他,极小声道:“我有点冷。”

第023章 第 23 章

裴长临自从退烧后, 便又染上了体寒的毛病,手脚时常都是冰凉的,怎么也暖不起来。白蔹倒也说过, 他这毛病就是被寒气入体所致,得慢慢养着,没有别的法子。

裴长临大概也清楚这毛病短时间内治不好,往日都是自己默默忍着,有好几次贺枕书夜里伸手进去摸他被子,都是冰凉的。

这还是他第一次主动喊冷。

贺枕书把对方的手握进掌心捂着,道:“我去给你灌两个汤婆子来。”

“不要。”裴长临拉住他, 似乎犹豫了片刻,缓慢别开视线,“那东西不舒服。”

贺枕书:“……”

身子难受还这么娇气。

汤婆子是往铜壶里灌热水,再塞进布袋里, 放进被窝里能保暖好几个时辰。不过那东西表面坚硬, 放在被窝里的确舒服不到哪儿去。况且, 裴长临身上寒气重,汤婆子能不能有这么长时间的保暖效果还真说不准。

贺枕书有些发愁:“那可怎么办?”

裴长临眼眸低垂, 没有说话。

贺枕书低下头, 看向两人交握的手。

比起男子大多阳刚气重,许多女子双儿天生身子都会凉一些,但贺枕书不是这样。他打小身体就很好, 从小到大基本没生过什么病, 不畏寒也不怕热。以前娘亲还打趣过他,说他冬日里跟个小暖炉似的, 比汤婆子还好用。

如果娘亲没骗他的话……

贺枕书抿了抿唇,试探般道:“那要不……我帮你暖暖?”

“我没有别的意思!”他飞快道, “你身上太冷了嘛,这样怎么会睡得好,睡不好就好不起来,好不起来又得吃很多药。我是为了家里的大家考虑!”

裴长临抬眼看向他,忽然轻轻笑了一下。

“笑什么啊!”贺枕书不悦地皱眉。

说完这一连串的话之后,他也觉得不大对劲。他们俩现在这关系,同床共枕怎么看都是他吃亏,怎么弄到最后,反倒是他占了裴长临的便宜似的。

到底谁才是双儿啊!

贺枕书又气恼,又觉得难为情,恶狠狠道:“到底要不要,不要我就回去看书了!”

“要。”裴长临连忙回答。

他往里挪了挪,空出一半床榻。贺枕书吹灭油灯,脱了外衣,摸索着爬上了床。

屋中这张床本就是给裴长临成亲准备的,床榻很宽,躺下两个成年人后还有空余。贺枕书不是头一次躺这张床,更不是头一次与裴长临同床共枕,但先前他们几次同床,都会分做两床被子入睡,从没有挤在一个被窝里。

贺枕书有些不自在,他半张脸缩在被子里,浑身僵得一动不动。

一只冰凉的手从黑暗中摸上来,不小心碰到他手腕内侧,冰得贺枕书浑身一颤。

“太凉了吗?”

黑暗和寂静让感官变得极其敏锐,对方的声音几乎紧贴着贺枕书耳根响起。

“没……没事。”贺枕书嗓音发紧,他清了清嗓子,又道,“你再靠我近些,别碰到墙了。”

床榻一侧靠着泥墙,墙面寒气重,太靠里肯定会着凉。

裴长临轻轻应了一声,又贴近了些。

屋子里很暗,尚未停歇的阴雨遮蔽了本该有的月光,灯一熄便几乎看不清任何东西。但他们贴得那样近,对方略微不安的呼吸,身上清新的皂角香气,还有那双柔软温暖的手,一切的一切,都变得格外清晰。

裴长临在黑暗中注视着那道轮廓,一些隐秘的坏心思从心底某个角落滋生出来。

他常年体弱,每年冬天都会手脚冰凉,体寒畏冷,这其实并不是什么不能忍的大毛病。只是小夫郎近来天天照顾他,早起晚睡,休息得一点也不好。他看了心疼,想劝他早些躺下休息。

不知怎么,就找了个这样的理由。

分明是那样低劣的无理取闹,只有这小傻子瞧不出来,还这般迁就他。

怎么会这样讨人喜欢。

裴长临呼吸不自觉放轻,仗着黑暗与对方的迁就顺从,大着胆子又靠得近了些。他的手再一次碰到对方手臂,这回没有停下,手掌沿着那纤细的手臂缓缓向上,直到将对方完全圈进怀里。

做坏事的紧张感让他的心脏剧烈跳动起来,大病初愈,难以承受如此负荷的心脏传来刺痛感。裴长临咬牙忍耐,竭力将呼吸放缓。

可屋内那么安静,裴长临能清晰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小夫郎多半也是能听见的。

他几乎都觉得对方已经察觉到他的坏心思了。

可对方还是没有动。

那具温软的身躯只在被他抱住的一瞬间略微僵硬,很快就放松下来。他一动不动,没有推开他,也没有要挣扎反抗的意思。

小夫郎身上的确很暖和,抱起来温暖香软,是那些用来取暖的死物比不了的。裴长临闭上眼,紧绷的情绪慢慢平复下来。

以前裴长临总是觉得,他或许就不该活在这世上。

出生时害死了娘,自小的重病缠身,又害得家中入不敷出。与其当个累赘,倒不如早些解脱,也好少受些病痛的折磨。

他一直是这么想的。

可当真死过一次之后,他发现自己并不是没有牵挂。

被推下水的那一刻,他心中忽然想起了很多事,想起了很多人。他想起爹出门前还在与他说,今年收成很好,终于能去买他很早以前就想买的那批木料。想起前些天,阿姐还夸他手艺有进步,要多教他做几道菜。

想起他还答应过,要给小夫郎打一套书桌书柜,让他能在家里读书写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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