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家大哥不姓秦,其实姓赵。
苏郁白从善如流的改口,“赵大哥好。”
青年面色镇定如常,看不出来一点不好意思,赵怀瑾早就知道苏郁白私下里恶劣的性子,嗤笑一声给他倒了杯茶,并未说什么。
赵怀溪有点适应不过来,看了他良久,默默移开视线。
赵怀瑾的目光在秦渊和苏郁白之间打转,“你这么久没回家,叔叔怎么还舍得把儿子赶出家门,还住到了别人家里,去做知青一年,就找到比我还好的朋友了?”
苏郁白看着他笑,“你猜?”
一旁的秦渊忽然扶着他的侧脸迫使他转过头来,不让苏郁白再对着赵怀瑾笑了,垂眸看他,“和老朋友见面聊得很开心?”
明明是成年人,这两个家伙莫名开始争起苏郁白好朋友的位置。
被青年忽略的男人吐息沉重,他们本就座位相邻,秦渊扶着他的脸转过来几乎快要挨到肩膀,这姿态亲密的有些不正常了,苏郁白眨巴着眼小声道:“没有啊……我记得你在我身边。”
赵怀溪看着两人的目光动了动,正和苏郁白说话的赵怀瑾拍桌站了起来,“你这是什么意思?郁白把你当信任的朋友,你居然这么对他?!”
单单只是作为朋友而言,男人的此番举动明显过界了。
秦渊抬了抬眼皮,眸色冷淡,“我怎么对他了?”
赵怀瑾见他这么嚣张,当即大怒,“你凭什么干涉他的自由?!你是他什么人,郁白和我说两句话你也要拦着?!”
秦渊暂时没有理他,他扶在苏郁白侧脸上的手指骨节分明,微微一用力就能在白皙的脸颊上留下指印。
指尖托着苏郁白小巧的下巴往上抬了抬,他在另外两人惊愕的目光中猛然低头在青年的嘴唇上亲了一口。
赵怀瑾眼睁睁的看着秦渊占有欲十足的将好友按进怀里,微微侧了侧头,眼神轻蔑冷漠的看向自己,“凭我们互相喜欢,够吗?”
“你、你们!”赵怀瑾惊吓的半天也没有找回自己的声音,好好的发小,出去一趟就被一个男人拐跑了,放在谁身上也受不了。
赵怀溪总算清楚苏郁白是怎么被赶出家门的了,他面对着秦渊,正色道:“你可知他是苏家唯一的儿子?苏伯伯肯定不会同意你们在一起。”
别说老一辈了,他们这一辈都有很多人有着传宗接代的传统思想,结婚生子是大多数人眼中必不可少的人生步骤,喜欢不喜欢并不重要,先找人给自己生个儿子再说。
和其他人相比,他养父一家算是比较开明了,要么是战友的小孩,要么是捡来的孩子,一家人在一起也其乐融融。
苏郁白扒拉开秦渊的手,很孝的叛逆道:“这事我爹管不了,他迟早要认命。”
本来严肃的场面被他打破,秦渊勾起唇角没忍住低声笑了笑,旁若无人的又凑过去亲了他一口,淡淡开口:“我只喜欢他。”
秦渊这句话是对赵怀溪说的,态度明确的表明了自己的立场。
从饭馆里面出来赵怀瑾还有些恍恍惚惚的,沉浸在好朋友莫名其妙弯掉的悲痛之中,他幽幽的对着赵怀溪道:“秦渊可真厉害,连苏郁白都被他拿下了。”
他们家风不错,也很开明,鄙视当然不存在的,赵怀瑾就是一时半会有点接受不了。
这么多年没见面了,突然认亲已经说好了就当亲戚走,这事赵怀溪也没资格管,只是道:“秦渊和苏郁白都是有自己主意的人。”
言下之意,让赵怀瑾尽快接受现实,别再操这个心了。
秦渊带着苏郁白回家,低头捏了捏他的脸颊,院子里阳光正好,两旁还能邻居家的吵闹声,市井百态尽现眼底。
男人出挑的面容在明亮的光线中出奇好看,他低头凑近了苏郁白目光认真,轻声问道:“你不讨厌我在他们面前挑明关系吗?”
苏郁白思考了片刻,小声道:“不讨厌……但你下次不能这样了,会很麻烦。”
秦渊抿了抿唇,额头抵着他,“我知道。”
两个男人在一起,在旁人眼中终归是另类,回到城里,他自己被议论几声也就罢了,秦渊不希望苏郁白也活在外人异样的眼光中。
大哥不会对此事有什么意见,赵怀瑾又明显把苏郁白看的很重,就算宣示了主权,也不会对青年有什么伤害。
等到苏郁白快要开学的时候,苏父终于有些受不了了,想方设法通知他回家一趟。
这些日子苏父也有派人暗中观察儿子,好几次看到他和一个小姑娘一起去集市上买菜,最近秦渊忙得很,苏郁白没事的时候就搬个摇椅躺在院子里的树下消磨时光,和秦奶奶说说话,顺便等男人回家。
但天天在家躺着对身体也不好,所以苏郁白有的时候也会跟秦默默一起出门买菜,讨价还价买东西她全部一手包办,苏郁白只需要做个吉祥物跟着就好了,有的时候卖菜的大妈看他长得好看还会多给一把葱。
这在苏父眼中俨然是勤俭持家的小媳妇和他废物躺平除了脸什么都没有的老公,心底都觉得有点丢脸。
苏父没好气的看了一眼气色越来越好的儿子,冷着脸道:“你在外面待着是乐不思蜀了?这么长时间也不知道回家一趟,你是不是不准备要我这个爹?”
愿意给钱花的爸爸谁不喜欢,苏郁白没跟他呛声,低着头像是在虚心认错。
苏父轻咳一声道:“我看那姑娘性格是稍微外向了一点……人还算勤快,对你也不错,改天你把她领回来给我看看,没什么大问题就给你们定个日子。”
站在书房里的青年陷入迷之沉默,苏父等了半天不见他说话,拍着桌子生气道:“干什么你,这还不满意,难道还要我派人八抬大轿直接把人帮你交娶回家不成?!”
苏郁白低声开口:“是哥哥……”
苏父没听清,吹胡子瞪眼,“说什么玩意,大点声。”
苏郁白抬头看向他,老老实实道:“我看上的那个人,是哥哥……”
“小兔崽子,你说什么,有种再说一遍!”
他年轻的时候一心扑在事业上,生苏郁白时候本就年纪不小了,如今小女儿都要长大成人,苏父已经一脸苍老。
苏父一口气没喘过来,眼看着快要晕厥过去,苏郁白担心他气出病来,上前几步在穴位上帮苏父揉了揉,心平气和的劝说。
“喜欢男人还是女人这是天生的,您生气也改变不了事实,别人的姑娘也是父母辛辛苦苦养育长大的,您总不能棒打鸳鸯,逼着我娶一个完全没有兴趣的人,去害无辜的女孩子吧?”
缓过气的苏父抬眼瞪着儿子,他还没怎么样呢,就给扣了这么顶帽子,他指着门口,眼不见为净,“你给我滚出去,等我什么时候气消了什么时候再回来!”
苏郁白听话的跑路了,临走前还很贴心提醒苏父有空去医院检查检查身体,年纪大了心态放稳一点,肝火别那么重。
!!
知道自己气人也不回家讨好他,说滚出去就滚出去,苏父深深有一种自己放虎归山的错觉,儿子在外面待着好像也没吃什么苦?过的反而越来越滋润了?
一个两个的天天不着家,全是不孝子孙!
……
苏郁白报道的那天可谓是吸足了众人的目光,报名登记处多的是大包小包好似逃难过来的学生,有不少都是知青,天天风吹日晒的,模样看着比实际年龄要苍老许多,唇红齿白气质出尘的青年在人群中鹤立鸡群。
秦默默非常独立自主,表示要自己去学校报道,打发哥哥过来送苏郁白,在秦家青年俨然成了团宠的存在。
秦渊沉默的往那里一站,围在苏郁白身边的人就少了一大圈,登记的工作人员看到他们愣了一下,直到苏郁白含笑着轻轻敲了桌面才反应过来。
“那个……你把这边的表格填写一下,宿舍楼就在旁边,拿着钥匙顺着上面的楼层门牌号很容易就能找到了,明天一早有个班会,辅导员会来班级一趟安排学习的相关事宜,不要忘记了。”
苏郁白点了点头,“谢谢。”
大学不允许学生外出住宿,只有在放假期间才可以出去,苏郁白必须搬到寝室去住,这意味着两人会有短暂的分别。
秦渊的事业刚刚步入正轨,有了赵家人帮助,前期的各种资质申请也没有遇到问题,如今正是最忙的时候,男人不知用了什么手段和他那边的学校申请了外住,也不用每节课都去上,只要学分修够了就行。
长廊外绿树环绕,苏郁白看了眼身边帮他拎着被子和行礼的男人一眼,不满的小声道:“你自己的走读证都办下来了,为什么不帮我也弄好?我知道你有这个能力,上京大学这边顶多就是稍微难一点。”
青年浓密纤长的睫毛抬起,眉头轻轻皱着,外面开着正绚烂的花也不及他好看半分,气鼓鼓的样子像是一只撒娇的小猫,出乎意料的粘人。
趁着这个楼层还没有人过来,秦渊沉默着低头看了他几眼,俯身过去轻轻啄吻了两下苏郁白的眼角,压低了声音温声哄他,“别生气了,你还小,上京大学很好,也能学到有趣的东西,我希望宝贝可以有一个完整的大学生活。”
阳台外折射过来的光照在男人冷硬的面容上,明暗之间秦渊灰褐色的眸光有些晦涩不明,他勾了勾苏郁白的下巴,轻描淡写的低声道:“你要是再这么撩拨,我可能真的要忍不住找个地方把你关起来了。”
苏郁白低着头踹了他一脚,在男人的裤脚上留下一个显眼的脚印。
秦渊纵容的默许了青年的小脾气,拉着他去了宿舍,铺好床放好衣服和洗漱用品,摸了摸苏郁白的头,“等明天下午过来接你,不要去乱七八糟的玩,你知道我不喜欢。”
男人的语气暗含威胁,苏郁白不情不愿的点了点头,后颈被秦渊轻轻的捏了一下,警告过后便离开了。
“哎!那是你大哥吗?好酷啊!还帮你打扫铺床,太好了吧,我大哥只会揍我!”
秦渊还要去自己的学校报道,将苏郁白收拾好后就走了,室友们围过来和苏郁白搭话。
能考到上京大学在众多大学生中也是出类拔萃的存在,同寝室有两个都是其他省份来的尖子生,还有一个是上京本地的优等生。
几人交换了姓名,目前看来都挺正常,没有奇葩。
苏郁白已经体验过几次大学生活了,并不是很期待求学生涯,但秦渊觉得这样是对他好,他也愿意从善如流的接受。
青年顺着室友的话点头,“嗯,是哥哥。”
情哥哥来着。
学校食堂还没有开,听说明天早上才有吃的,不过校门外面已经有卖小吃的了,馄饨包子什么的应有尽有。
室友几个简单收拾了一下东西,确定今天没有别的事,相携一起去外面吃饭,顺便买热水壶等日常用品。
他们前面这几届大学生的福利待遇很好,不仅包分配工作,在校期间每个月还能有几块钱的补助领。
省吃俭用一点,完全可以负担的起大学里面的开支。
也有家里困难,带着孩子一起上学,或者拿到的钱都要往家里寄的学生,总之各有各的难处。
他们的寝室还好,那个上京的室友性格活泼开朗,衣服也是今年流行的款式,一看就知道家境殷实。
外地来的两个室友虽说不富裕,家里人依旧全力支持他们上大学,只要顾好自己就行,没有太多负担,在消费上面该省的省该花的花,不会太过纠结。
路过小摊时,他们买了一些日用品,开学的时候这边的市场上很多卖这些东西的。
外地的两个室友合伙买了一个热水瓶,说好了一起用,苏郁白他们从家里带了,倒是不用买这个。
买完其他日用品,听说远一点的地方还有便宜的旧书卖,苏郁白被精力旺盛的室友拉着过去淘书。
路过一个胡同口时隐约听见熟悉的说话声音,瑟瑟发抖中带着怒气,“你们干什么?都说了我不去!”
“有什么不能去的,平时一起玩的不是挺好的,妆化成这样,你还以为自己是清纯学生呢?”
“你们疯了吗?你知道我爸是谁吗就敢这么对我?”
苏郁白:“……”
他皱了皱眉把东西递给一旁呆住的几个室友,“我去看看,帮我拿一下。”
“啊?哦哦。”室友接过东西又把苏郁白拦住了,“听声音好像不止一个人,你自己去帮忙行吗?要不我们几个一起过去?”
苏郁白头也不回挥了挥手,随口道:“不需要,帮我把胡同口守住就行,我去讲个道理就回来。”
室友们看着他淡定的背影肃然起敬,今天送苏郁白过来的哥哥看着就很厉害,弟弟估计也不会多差,有人迟疑的问道:“他真的是去讲道理吗?光天化日之下堵女同志可是犯了流氓罪,万一他们恼羞成怒对老幺动手怎么办?”
苏郁白在寝室里年纪是最小的那一个。
另一个室友对苏郁白很信任,“怕啥,要是对付不了,他还不知道摇人吗?我们在这守着,注意好里面的动静就行了!”
苏怡没想到经常带着自己聊诗词歌赋的学长是这样一个人面兽心的存在,缩在角落里瑟瑟发抖的要哭。
苏郁白瞥了她一眼,见人没事抬起眼皮淡淡看向另外几个人,“你们这是在干什么,违背妇女意愿?”
胡同里的众人:“……”
其中一人站直身体,上下打量了苏郁白两眼,笑道:“小姑娘男朋友带着她出来玩玩有什么问题?难不成你也想跟我玩玩?”
新来的这个虽然不是女孩,模样却比哭花了妆容的苏怡好看了不知道多少倍,老大瞬间就对苏郁白产生了兴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