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颂回到濮喻那一层,看到另一头宿舍的学生也刚好回来,他看了一眼对方胸口的铭牌,老老实实地喊:“学长好。”
那位学长有点愣,点点头,却没说话就走过去了。
宁颂敲了一下门,濮喻过来开了门: “手机怎么关机了?”
“看到你信息,刚想回,手机就没电了。”
濮喻已经换上了睡衣,黑色的长袖长裤,很沉静的颜色。
宁颂进去,发现濮喻已经将沙发床铺好了。
他从他包里拿了换洗的衣物去洗澡。
洗完澡出来,见客厅的大灯已经关了,只开了沙发旁边的一个钓鱼灯,濮喻躺在沙发上,盖着薄毯子,在看书呢。
“你睡这儿?”宁颂问。
濮喻点头说:“你睡卧室。”
“我睡沙发就行。”宁颂说,“我刚在楼上还听元哥他们讲呢,说你床都是专门定制的,沙发你睡得惯?”
濮喻说:“睡得惯。”
“你睡得惯我也不好意思,再说了,你那床那么大,睡十个人都睡得下吧,都睡床好了,我也想睡睡一百万的床是什么感觉!”他说着笑,“还是你嫌弃我,不想跟我睡一块?”
濮喻坐起来,说:“……我怎么会嫌弃你。”
宁颂说:“那睡床上吧,我们聊聊天。”
濮喻坐着没动。
宁颂就说:“那我睡沙发吧,我看你沙发也挺好,睡起来应该也舒服。”
濮喻就起来了,把沙发上的被子卷了。
宁颂笑着进了卧室。
他穿的睡衣是刘芬给他买的,白色的格子睡衣,还有小黄鸭,睡衣原本很松,最近他可能是长胖了,或许也长高了,穿起来正合身,睡裤是到膝盖那种短的睡裤,露着笔直纤瘦的小腿。
宁颂把床上的被子往旁边挪了挪,然后躺上去,四肢伸开:“你床真的好大。”
就算他把胳膊伸开,另一边依旧能睡下一个人。
濮喻“嗯”了一声,说:“我喜欢大床。”
宁颂坐起来,看了看自己的脚和床尾的距离:“是不是加长了?”
“嗯,两米二的。”
濮喻将他的被子放上去。
宁颂盘腿坐在床上,仔细地打量了一下卧室。
卧室被濮喻又收拾过了,因为他刚来的时候看到的不是这样的。他当时在门口看了一眼,好像有看到濮喻床头放着个手办娃娃。
现在没有了,估计是收起来了。
外头雨很大,还有雷声,窗户湿漉漉的模糊一片。宁颂将手机充上电,手机没电了,有点无聊,他就坐在床上看着濮喻。
濮喻这才上了床,把书放到了床头柜上。
“以前跟别人一块睡过么?”宁颂问。
濮喻说:“没。”
然后问:“你呢?”
“我以前经常跟别人一起睡。”
“……哦。”
“我小时候睡大通铺,和小伙伴一起睡……寄宿学校。”宁颂说。
这是濮喻不了解的世界,他觉得即便他将自己从前的故事讲出来,也不会有破绽。
“我睡觉姿势有点差,把你踢下去你不要怪我。”宁颂逗他。
他觉得濮喻似乎不太自然,不知道是尴尬还是什么。反正他是没有这种感觉。
濮喻“嗯”了一声。
宁颂就爬起来:“你是不是觉得别扭啊,要不我去焱哥那里吧,他套间。”
濮喻立马坐起来。
大概是不确定他是开玩笑还是认真的,也没说话,就看着他。
宁颂就笑了,重新又躺下。
濮喻:“……关灯,睡觉。”
说完真就关了灯。
房间一下子变得黑暗下来,漆黑的窗口反倒有一种幽蓝的光。宁颂还在黑暗里笑。
这床真的很大,不然宁颂也不会睡,他一只胳膊伸展开,都碰不到濮喻。
“你怕我占你便宜啊,靠那么边。”宁颂说。
濮喻没有说话。
灯一关外头的雨声似乎更大了。宁颂感觉了一下百万的床,很舒服,但也没有那么舒服。他手机亮了起来,开机了,一开机就震动了几下。床头柜在濮喻那边,他伸手去够,濮喻开了灯,把手机给他递过来,看到盛焱的头像。
盛焱发信息问:“要是睡不惯,欢迎随时来我这儿。”
“感觉会花一百多万买床的人,睡觉都很挑剔。”
宁颂回:“开玩笑,放着百万的床不睡去你那睡。”
充电线不够长,床又宽,宁颂几乎趴过来,充电线拂过濮喻的脖子,他微微抬起下巴,感觉宁颂身体的热度,眼皮微微下垂,还是看了下屏幕上的聊天记录。
宁颂回完信息,濮喻把手机接回去,突然说:“你要不要把KTV那个兼职辞了?”
宁颂愣了一下,不过很快就反应过来,大概是他们之前在食堂里说的那个骚扰他的老变态的事让濮喻记心里去了,说:“其实没那么危险,我们那里除非个人自愿,不会出什么事的。而且有焱哥罩着我,那家KTV是他家亲戚开的。那个男的也就跟我说了几句模棱两可的话,没干别的。”
可能黑暗让人没那么拘谨的缘故,濮喻难得一口气说那么多:“我是觉得你有时间不如多投入到游戏开发当中去,为了赚钱干这个不划算。你要缺钱,我可以让公司先预支你一部分。”
“你不要这么搞啊,你以前不是说过你们公司都是有固定流程的,不可以提前支付?”
那时候他们才认识不久,濮喻还只是【秋刀鱼】,宁颂问能不能提前给他一部分款项,濮喻公事公办,说不行,要按公司流程走。
宁颂还说,关系这么铁也不行么?
濮喻说不行,私人关系是私人关系。
“不要把我们的私人关系扯到工作里去。”宁颂说,“不要为我坏了你们公司的规矩。”
“不走公司的账,我自己支给你,等你以后有钱了,再还我。”濮喻说。
“不要。”宁颂拒绝得很干脆,“我本来也不是因为缺钱去的,我就是想正儿八经地自己赚钱,干嘛借你的。那里真没那么复杂,你去一次就知道了。工资开的也高,不去白不去。至于《黑玫瑰》的后续,现在我能做的有限了,白哥他们做的比我好。”
濮喻也就没说什么。
宁颂觉得像濮喻这种生活在金字塔顶端的人,可能从小到大顺风顺水,大概会觉得很危险很辛苦。他安慰濮喻说:“你要不信,可以去星悦玩一下,到时候叫上乔侨他们一起。你去过KTV么?”
濮喻点头。
“去过啊?”宁颂说。
“初中的时候经常去。”
宁颂听他说初中时候,就大概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他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掷骰子你就是那时候学会的么?”
“嗯。”
“那时候没有玩很花吧?”宁颂逗他。
濮喻说:“没有。”
宁颂笑。
濮喻说:“真没有。”
说完又补一句,“那时候还很小。”
“你那时候个头也很高了吧?”
“有人会凑上来,但我不喜欢。”濮喻看向宁颂,“不骗你。”
宁颂笑起来,说:“小鱼儿真正经。”
濮喻这才知道他故意逗他,一句“真正经”,反倒叫他一下子没那么正经了。
“我们喻哥真是好孩子。”宁颂却上了瘾,“good boy。”
濮喻却像是一下被这个词汇刺到了一样,眉宇间突突地跳,伸手就要把宁颂按床上,被宁颂抓住了手,笑着往后仰,这一下濮喻的手收不回去了。
他们俩手指抓在一起,大小的对比更明显。
宁颂说:“你手真大。”
濮喻:“……”
宁颂完全对他没有任何防备,抓起他的手腕抬起来:“之前看你训练的时候我就发现你手比一般人大,那么大橄榄球你抓起来跟玩似的。你之前抓着我的手的时候,快把我骨头都捏碎了!”
他看着濮喻的手指,濮喻的手大,手指也长,关节处要粗一点,整个手一点都不秀气,倒是……
跟他那什么一个风格。
很不秀气。
他就松开了濮喻的手。
濮喻伸手又关了灯。
黑暗重新笼罩他们,濮喻静默不言。宁颂也莫名有点尴尬,觉得自己怎么想到了不该想的。
宁颂不知道濮喻那不秀气的东西此刻有多不秀气。
他睡着的早,濮喻还去了两趟洗手间他都不知道。
第二天早晨,宁颂迷迷糊糊醒过来,就发现自己依偎在一个很热的身体上。
他一开始没反应过来,下雨天早晨会格外的困,他只感觉热腾腾的,反应过来的时候才发现他贴着濮喻睡的。
他坐起来,发现濮喻都睡到床沿去了,向内蜷缩着侧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