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焱顿时眼睛一亮。
他高兴的不是宁颂也吃他的饭菜这件事,而是宁颂只是不想浪费食物,又能吃,他并不是只吃濮喻一个人的。
濮喻没有那么特别!
果然,他瞥向濮喻,见濮喻正看着宁颂把他剩下的那条肠粉挑过去。
虽然濮喻这人冰块脸,但他能从他的眼神里看到不高兴。
盛焱一下子又鲜活过来了,人也健谈了。
他们这些人好像又回到了之前的状态,健谈的盛焱,喜欢瞎掺和的乔侨,附和的黎青元,还有闷葫芦的濮喻。
吃完饭以后从食堂出来,乔侨问宁颂:“你要直接去办公室么?”
“先回教室一趟。”宁颂说。
盛焱说:“那我和青元就先回宿舍啦。”
盛焱他们还是训练完直接来的食堂,下半身穿的是篮球裤,露着颀长白皙的腿,上半身球衣外头套了个墨绿色的外套,一整个清爽漂亮到不像话,他心情也好得不行,走了几步还笑着回了下头。
宁颂说:“焱哥真的好帅。”
乔侨说:“你不废话。”
濮喻没说话。
其实他怀疑宁颂是故意的。
但就这还是吃醋。
但又觉得自己不该表现出来,于是只闷头往前走。
宁颂和乔侨跟上来,宁颂盯着濮喻那两条腿看。
这腿当然是露出来的时候更好看。
宁颂看了一会,发现他对男性的身体,有了不一样的感觉。
以前主要是欣赏的心态,譬如看到濮喻的大长腿,他也会很羡慕,忍不住多看两眼,譬如和李猷练习散打的时候,李猷的公狗腰鲨鱼肌他也会觉得很漂亮。
一种对更完美强大的同性的羡慕,最多会想,要是自己也有这样的腹肌这样的腿就好了。
但他现在看这些东西的时候,会觉得性感了。他觉得濮喻身条有一种很青春的健壮。
修长,匀称,看起来是瘦长的,却紧实又饱,满。看完了他的比赛以后,甚至不觉得他身材薄了,其实他屁股也很翘,是那种健壮紧实的翘,感觉很有力量。
整个人都是那种瘦长又健壮的感觉。
到了教室以后,他把书包放下,又喝了杯水,就准备去办公室了。从教室后门出去的时候看到濮喻站起来,等他出了门,濮喻已经跟上来了。
“你就故意气我。”濮喻突然来了一句。
他愣了一下,说:“能吃你的,不能吃别人的?你以为你和别人有什么不一样。”
濮喻就不说话了。
宁颂想说什么,又忍住了,直接转了一条近路,从花丛中穿过去。
以前在他心里,濮喻和其他人都是一样的,但因为濮喻追求和别人不一样的,所以他会安慰濮喻,说跟他最亲啦之类的,如今濮喻在他心里和别人不一样了,他反而故意说他和别人没有什么不同。
宁颂游泳课达到规定成绩以后就没再去了,他现在专业练射击。因为练的多,周教练悉心指导,他的射击水平堪称突飞猛进,大有能参加七月份联邦运动会的趋势,他最大的特点就是够稳定,周教练一直夸他心态好,还想找个比赛来试试他赛场应战心态。
宁颂倒没觉得自己心态多好。
射击的时候,因为精神高度集中,算是大脑的某种放空,反而心无旁骛。但出了射击场,他觉得他这两天心态特别不稳定。
不知道为什么,总是有一种躁动感,就像他今天早晨醒来,晨起反应特别强烈,好像他迎来人生最猛的生长期,青春的荷尔蒙终于在十七岁的时候开始爆发。
原来从来没有想过会亲身参与到男男爱情里来。
自从濮喻跟他告白以后,好像他就开始会往这方面去想了。
譬如有时候瞥到前排的唐真真,会想到那日在大巴车上看到的情景,那种柔软的心情会再度漫上心头。
譬如有时候乔侨跟邓旬打电话,平日里咋咋呼呼的乔侨现在完全变了一个样,腻腻歪歪扭扭捏捏的。邓旬平时最爱的就是检查乔侨的功课,要督促他考州大。
宁颂也觉得这俩人很甜。
濮喻倒是没再督促过他,他们俩在教室也很少再说话,濮喻现在挪到了教室的角落里,离他也比较远。
不过他每次从后门过,出去或者回来,都会看到濮喻在看他。
有时候是坐着看他,有时候趴在桌子上似乎在休息,但眼睛睁着看他。
宁颂以前从来不怕别人看他,他刚来学校的时候,一堆人带着这样那样的目光审视他,他都没什么感觉,如今坐在座位上,会突然想,濮喻是不是在看他呢。
他没有去求证,趴在桌子上睡觉的时候也都是背对着濮喻。
天气越来越热了,桌子上趴久了都会出汗,黏腻腻的。他这个角度能看到一点窗外的蓝色横幅,一年一度的春日会到了。
等到春日会过去,夏天就来了。
周二下午他们上实验课,新课题,老师让他们两人一组。三人组一般都是乔侨,他,还有濮喻他们三个。
两人组就是他和乔侨。
结果这一回乔侨主动找了别人,对他说:“喻哥说他要跟你一组。”
说完就见濮喻过来了。
乔侨笑眯眯地去了。
宁颂感觉得他完全被濮喻给利用了。
你知不知道濮喻的险恶用心啊。你还在这同情可怜他,你怎么不同情同情你的好朋友!
和濮喻一起做实验并不轻松,他们一个班实验课题有很多个选择,濮喻一般都是选最复杂的那几个,他们这个实验需要用一堆复杂仪器,上东公学的实验内容远超过他以前在高中会接触的,有些仪器他都是第一次见,他都不会,只能认真跟着濮喻学。濮喻一向特别耐心,情绪也稳定,把他当一对一的学生来指导。实验又要穿白大褂,他那身高穿上去,偶像剧里的医生都没他苏。
实验太复杂,下课以后他们的实验还没做好,他去食堂买了晚饭,带回来跟濮喻一起吃。结果在实验室外头碰见了金洋。
金洋靠着墙,他这两天请假了,教室里都没看见他,看来是真的受了情伤。濮喻不是盛焱,拒绝起来估计没有那么温柔。
金洋直接把他抓到拐角处:“我记得你说过你不喜欢男生,那你能跟濮喻说清楚么?他应该还不知道你不喜欢他吧?”
金洋红着眼开门见山,声音嘶哑。
宁颂拎着吃的,一时竟然不知道要怎么回答他。
“我真的很喜欢他,我很爱他。”金洋说着就又要哭了,那么嚣张跋扈的一个人,也被爱情折磨得弯了腰,“你能不能帮帮我?”
宁颂觉得金洋也不坏,又是一片真心,他以前说实话,现在也打算说实话,说:“不好意思,我帮不了你。”
无论如何,在知道濮喻喜欢他的情况下,别说帮别人了,就是像上次那样鼓励的话他都无法说出口。
金洋抬头看向他,变了神色,问:“你也喜欢他对不对?”
金洋失魂落魄,靠着墙蹲了下来,抓着头发。
宁颂没有见过这么狂热的爱,也没有经历过,可看着金洋这样,也觉得很触动。他应该是钦佩这样勇烈的爱,对他人的痛苦抱以同情,但不是的,他察觉自己在这些情绪之外,还有一种近乎卑劣的情绪。
好像是在想,有人这样热烈地爱着濮喻,而濮喻却独独爱着没有回应的自己。
走廊的感应灯亮了又暗,他们被黑暗包围,金洋起身,忽然又有了气势:“你们一点都不般配,不会有好结果的,我是不会放弃的,你等着,你根本就配不上他,识相的话就自己离他远一点!”
宁颂:“……”
收起他刚才的愧疚心:“哦。”
拐角里突然走出来一个人,走廊的灯又亮了,看到是濮喻,两个人都惊了一下。濮喻伸手拉住宁颂的手,说:“肚子不饿么?在这听废话。”
他拉着宁颂的手从金洋跟前走过去,忽然又停下来,好像忍不住了,很不像他风格地看向金洋,说:“你哪里比得上他?也配跟他讲这种话。”
宁颂:“……”
他就这样被濮喻牵走了。
留下一个呆若木鸡的金洋。
他们回到实验室,濮喻才松开他的手,说:“平时不是伶牙俐齿的,怎么刚才嘴那么笨?”
宁颂还没有消化掉震惊的情绪,又有点说不出的尴尬,说:“他也只是嘴巴逞强。”
说完又说:“你刚才说的会不会太狠了?”
“你要替他说话?”
宁颂立马闭嘴摇头。
好凶,好……
他瞥了濮喻一眼,抿住了嘴唇。
竟然有一点喜欢,心里的窃喜止不住往外冒。
濮喻去洗了手,两人坐下来吃饭。他今天买的都是濮喻爱吃的。
“你刚才偷听多久了?”
“听见你脚步声停了,出去看了看。”濮喻也没抬头,突然问:“你怎么不跟他说,你不喜欢我。”
宁颂没说话。
濮喻也没继续问。
气氛忽然变得微妙起来。
他们俩默默吃完饭,将剩下的实验数据记录完。他正在收拾书包的时候,濮喻忽然关了实验室的灯。
啪嗒一下,实验室里一片漆黑,过了一会眼睛适应了一些,借着窗外的微弱光线,他终于看清了濮喻模糊的身影。
“还没收拾好呢你就关灯。”
濮喻朝他走过来。
宁颂忽然特别紧张,靠着实验台看着他。濮喻走到他跟前,几乎触碰到他的膝盖。宁颂问:“你干什么?”
濮喻身形很高大,他不止一次觉得如果濮喻要对他做什么,会将他完全覆盖住。
濮喻就是不说话,但也没有释放危险信号,看不清他的神情,宁颂也不想看。
“感觉让你怕一点,你会变老实。”濮喻似有所悟的说。
宁颂一听,立马双手推了濮喻一把,濮喻不但纹丝未动,反倒扣住了他的手按在怀里,显然是早有预料,不然突然被他这样推,不可能站这么稳。果然,濮喻说:“就知道你要发飙。对别人又温柔又体贴,单独对我这么狠。”
黑夜里濮喻变得不像濮喻了,话又多又会往人心里钻。宁颂没地方退,就往上,坐到了实验台上。
“帅哥的肠粉好吃么?”濮喻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