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心 第2章

“宝华叔。”

“€€,你们玩。”

路宝华是一个人出来的,家门关得严严实实。

应小澄一看见他就想起来了,仰脸问:“宝华叔,心心好点了吗?”

“好多了。”路宝华伸手摸了摸应小澄的头顶。

“他不出来跟我们玩吗?”

路宝华笑着摇头,“他要陪你素芬阿姨。”

等路宝华走出去很远了,王庆才问:“小澄,心心就是宝华叔的儿子吗?”

应小澄点头。

“像个小女孩的名字。”

“一点也不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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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寒消逝,瑞雪将融。

赶集那天,应禾勇天还没亮就起了,杨娟给他装水和锅盔,拿着路上吃。

县城在很远的地方,水阳村的人天亮开始赶路,要很晚才能回到村子里。

那天村里去县城的人很多,有驴的人家用驴拉车,没有条件就走着去。应小澄家没有驴,应禾勇只能靠两条腿赶路。

人都赶集去了,村子一下冷清不少。

行动不便的老人们窝在一块晒太阳取暖,未抽绿的树枝光秃秃,日光耀眼,云都飘向远方的雪山。

太阳下山前,跑出去玩的应小澄捡了根又长又直的小木棍回来,一进门就迫不及待地炫耀。

“妈,你看,这是我捡的。”

杨娟在忙,但还是抽空看了一眼。

天黑后,去县城赶集的人陆陆续续回来了。

往年这时候应禾勇总是很晚才能到家,今年却反常地早早就回到村子。杨娟一问才知道,原来是路上遇到同村有驴拉车的人家。

应禾勇从县城买回来的东西除了春耕要用的种子,还有应小澄想吃的烧壳子。县城卖的烧壳子里面是沙枣面,能吃到花生和芝麻,应小澄最爱吃,应禾勇每次去县城都会买一袋回来。

杨娟从袋子里捡出三个放在碗里,让应小澄拿到隔壁去,给路心尝尝。

应小澄抱起碗跑到隔壁敲门,“心心,快开门。”

开门的是路宝华,他也才从县城回来,嘴里吃的是锅盔。

“宝华叔,我找心心。”

路宝华指了指屋,让他直接进去。

应小澄跑进屋就看到路心了,和周围一切格格不入的男孩缩在土炕角落,身上穿着并不合身的棉衣。

应小澄丝毫没有在意路心眼神的冰冷,献宝似地送出手里的碗,“心心,吃烧壳子。”

和他的热情截然相反,路心既疏离又冷漠,不想理会他,也不想吃他给的烧壳子。

但应小澄一看见他心里就特别喜欢,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他的脸看,欢喜地说:“心心,你真好看,可以跟我一起玩吗?我把我的小木棍送给你。”

路心冷冷转开脸。

路宝华从院子走进来就看见应小澄这小猴正趴在他家的土炕上,一脸特别想牵路心手的表情。

“我叫应小澄,你叫我小澄就好了,你不喜欢吃烧壳子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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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开文啦,让大家久等了。

这本开文前在大纲上做了很多细节调整,这可能是因为我希望这是一本比较甜的文。

关于两个小可爱命运般的相遇,再到未来翻山越岭只为完成一个儿时的约定~

第2章

春耕在即,村子的人都在备耕。

买种子,修农具,松土挖沟。有手有脚能动弹的人都在期待即将到来的春耕,应小澄家也不例外。

应家很穷,祖辈留下来的土地刚好够养活一家人,多的再没有了。

等天气暖和,村里的人开始下田。

应小澄也会跟到田里,他人小,拿不起大的农具,只能拿一把小锄头,跟在应禾勇屁股后。谁都能看见他,谁都看不出他撅个小屁股到底忙什么。

黄河以西主要种春小麦,水阳村的人不光种春小麦,也种药材,种洋芋。今年应禾勇从县城买来了黄芪和柴胡的种子,希望种出来能卖个好价钱。

应小澄想在田里帮忙,但忙不了一会儿小锄头就会被应禾勇收走。长年耕种的人浑身都是力气,抓个小猴儿再简单不过了。

应小澄在田里待不了,只好去找他那些小玩伴。

王庆他们今天在村子最大的那棵树底下开会。应小澄来得晚,只能挤在最边上,听王庆说今天大家要帮他做一把新弹弓。

应小澄听得左耳进右耳出,开始玩蚂蚁了。他玩得正高兴,突然发现有人过来了。

王庆正想用自己最宝贝的玻璃弹珠忽悠大家帮忙,就看见最边上的应小澄像猴儿一样蹿出去,跑向明显只是路过的两个人。

这两人里有一个他认得,是路宝华的妻子王素芬。王素芬牵在手里那个孩子他从没见过,但应小澄明显认识,因为不过一眨眼他已经跑到人家跟前去了。

“心心,来和我们一起玩吗?”应小澄热情得像一团火,很自然地牵起路心的手,“你当大王。”

王庆很生气,“喂!”

但路心很用力抽回自己的手,一言不发,目光冰冷。

应小澄怔了一下,并不生气,只是被挣开的那只手好像被拒绝了还是很想牵他,又伸向路心。

路心手臂一动,把自己的手藏在背后,应小澄就牵不到了。

王素芬看着性格冷漠孤僻的路心,在心里叹了气,脸上挤出笑安慰应小澄,“小澄,我们现在要去心心的外婆家,下次再一起玩吧。”

应小澄也笑,眉眼弯弯地点头。

王素芬和路心走后,王庆几个孩子才围过来,疑惑路心为什么生得那么白,比他们这些祖祖辈辈都生活在雪山下的人更像是雪山的孩子。不解路心为什么明显是个男孩,又漂亮得不像个男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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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素芬娘家就在水阳村,父亲过世得早,母亲没有选择改嫁,穷苦地活了一辈子才给女儿寻一门亲事,把儿子送去县城打工。

王素芬出嫁早,但肚子迟迟没有动静,一年一年地等,最终等到县城医院确定他们夫妻不会有孩子。

宛如晴天霹雳的噩耗险些将这个家击垮了,绝望中是王素芬在县城打工的哥哥给他们出了个主意,生不出就买一个。

这样的事在水阳村不新鲜,村里就有人是从其他村抱来的,穷苦人家孩子生的多又养不起,就会把孩子送给别家养。

如今这种事不多见了,即使要送出去也多是女儿,不会把儿子送出去。

王素芬和路宝华只想要儿子,捏着攒好的钱一天天等,等了快两年,王素芬在县城的兄弟才传来消息。机会难得,那人待两天就会离开。

去县城的前一晚,夫妻俩兴奋得一夜没睡,天刚亮就出发去县城,见了卖家。

当时卖家手里只剩下三个孩子,一个男孩两个女孩。男孩是最大的,快八岁了,但模样生得极好。王素芬第一眼就特别喜欢,根本挪不开眼睛。

按理这样漂亮的孩子,卖家出价不会低。当时也确实如此,他们带来的钱不够。

可不知道为什么,卖家知道他们带的钱不多后,问他们从哪里来,听完让他们拿出身上所有钱,男孩就能跟他们回家了。

回村的路上,夫妻俩都觉得这事透着说不出的蹊跷,尤其这孩子长得就不像普通人家的孩子,但终于有儿子的喜悦没多久彻底战胜不安,卖家好像着急出手的样子也被完全忽略了。

去县城前,路宝华早早就给儿子取好名字,路心,心爱的心。

路心在卖家手里应该被饿了很久,给他锅盔他吃得很急,差点噎着也没放下,只是好不容易吃到的食物,当晚又全吐干净了。

王素芬牵着路心走进母亲家,风吹日晒的土坯房墙壁坑坑洼洼,院里长年晒着玉米,角落堆着陈旧的农具。

“妈,我带心心过来看你。”

年过五十的老妇人慢慢走出来,笑得满脸褶子。家里穷,没有孩子爱吃的,老妇人把两张皱巴巴的毛票塞在路心手里,让他拿好,去小卖部买糖吃。

老人一点心意,王素芬拦了一下没拦过就不管了,坐在小板凳上,搂着路心和母亲话家常。

母女聊了一会儿天,老人担忧的目光再也藏不住地落在路心身上,长长地叹了一声气,“他叫过你们爸妈没有?”

王素芬没有回答,用手摸了摸路心微卷的黑发。

“你们就放他这样,一句话也不说?”

王素芬勉强笑了笑,“宝华说孩子刚来,等以后有感情了,自然就想说话了。”

老人已经开始担心他们被人骗了,“该不会就是个哑巴?”

王素芬显然也有这个忧虑,沉默地摸了摸路心的喉咙。买到儿子的喜悦随着发现路心性格冷漠孤僻,和从没听见他说一句话逐渐冷却成怀疑。当初那个卖家的态度如今也是越想越可疑,难不成真买回来一个哑巴儿子?

太阳下山前,王素芬该回去烧饭了。

回家的路上,她牵着路心去村里的小卖部,窄窄的铺子窝囊地缩在一个小窗口里,窗口边挂满黄黄绿绿的火鞭糖。

王素芬抱起路心让他自己选,但路心看到这些糖的反应一点也不像个孩子,一双乌黑的眼睛从始至终冰冷疏离。

小卖部的老板是个中年男人,也是头一回瞧见路心。村子里不管什么消息都传得快,没见过他也知道这孩子就是路家夫妇从县城买来的儿子。

他从边上挂满一串的火鞭糖摘了一个下来,“宝华有福,这孩子生得可真攒劲。”

绿色的火鞭糖已经送到路心手边了,他却只盯着老板看。

王素芬连忙放下路心,接过火鞭糖,又买了包甘草杏,赔笑脸,“孩子怕生。”

小卖部老板摆摆手,并未计较。

回到家,路心一进门就挣开王素芬的手,爬上土炕,又和平常一样缩在角落。

没有人知道那个位置到底有什么特别,路心只喜欢待在那里。

买来的甘草杏和火鞭糖无人关心。王素芬坐在土炕边,忧愁地看了会儿并不给她正脸的路心,最后深深叹了一口气,出去做吃的。

太阳落山后,下田农耕的人趁着最后一点天光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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