橱窗里漂亮的洋娃娃。
他有一头漂亮的银发,就算是血污也掩盖不了他那美的几乎称得上锐利的面容。因为突然的亮光,那漂亮的眉微微皱着,纤长的睫毛盖住了他的眼眸。
下一刻,那双闭着的眼眸睁开了。
污言秽语忽然大声起来,可温漓却感觉四周都变得安静下来。
平静。
非常平静。
像是有什么巨大的魔力,温漓觉得自己的脑子好像空掉了。
他看着笼子中的那双眼睛,金色的眼睛凶猛如同林中野兽,明明身处困顿牢笼可却好似自在于林间漫步,丝毫不见慌张。
那双金色如同宝石的眼睛好似冬日结冰的湖面,平静无波,沉稳冷静强大。
温漓死死盯着笼中平静的野兽。
不,还是不一样的。
那并不是漂亮乖顺的洋娃娃。
“五千星币!买一个身强体壮的雌虫,买回去能当奴隶能当性|奴,想做什么就做什么!这么好的价位走过路过不要错过!!”
一声粗狂的幺和声将温漓从那双摄人心魄的眼睛中唤回。
温漓被这双眼睛的风采震慑,一时间没注意到其他,但只要细看就能发现台上的奴隶主似乎热情地过了度,像是急于脱手,找个冤大头弥补自己的损失。
确实,这位压轴之物看起来实在太过凄惨脆弱。
他的后背上有两道深可见骨的伤口,一只腿以怪异的姿态扭曲着,显然是断了,身上有许多烧伤,还掺着碎裂的金属玻璃,他看起来就是一只随时会死去的雌虫。
这种款式的买回去且别说使用他,怕是还得搭上医药费,万一死了人财两空。
垃圾星上的虫又不是傻子,谁的钱都不是大风吹来的,因此没有一个出价。
有几个眼睛滴溜溜地盯着笼中的雌虫,显然有意,不过嘴上仍旧指指点点,显然是想要奴隶主再少一点。
温漓鬼使神差地伸出了手:“五千星币,我买下了。”
他的声音有些沙哑低沉,却好似一阵清风划过嘈杂的人群卷着边儿传到笼中野兽的耳中。在一众惊诧的目光之中,他打开怀中抱着的牛皮纸袋掏出曾经装满了他的希望的盆栽。
“砰”地一声,伴随着瓷罐的碎裂是钱币碰撞发出的闷响。
温漓指尖颤抖着递上怀中的钱币:“我…买下他了。”
第004章
疯了!
他绝对是疯了!!
回到狭窄得不到十平米的垃圾房中,温漓脑中浮现的第一个想法就是如此。
他怎么会花五千块钱买一个快死的雌虫?
五千块钱是他省吃俭用快要半年才存下来的钱,他如今浑身上下只有十几块钱,根本就不够他们花的。
这个雌虫看起来很不健康,浑身上下都是伤口,状态蔫蔫的,感觉仿佛下一刻就会死去一样。
他现在剩下的钱管一张嘴都勉强,哪有闲钱去买额外的口粮和药剂?
要问在垃圾星什么东西最贵,莫过于治疗药剂。
这里的“人”都是贱命一条,活得下去就活,不然就死。
温漓坐在椅子上看着口袋里仅剩的十几块钱罕见地情绪外放,他捂住了头,眼中懊恼明显。
因为房间之中多了一个“人”,此刻的他并没有脱下外袍,他害怕暴露自己小心翼翼掩盖的雄虫身份。
这充满了细菌和毒素的外袍穿在身上让他非常不舒服,可他又不能脱下,想到这里他再一次后悔自己一时冲动买回这只陌生的雌虫。
怎么办?
好想洗手,好像喝水。
紧绷的情绪缓和下来,温漓才意识到自己的眼睛也疼嘴巴也干。
温漓抿了抿唇站起来,走到了一处由垃圾金属隔离出的小凹槽之内,他回头瞥了眼坐在墙角阴影中的雌虫。
似乎是因为疼痛,他靠坐在角落的阴影之中闭着眼睛,双手因为铁链的禁锢垂放在地上,厚重的铁链和脚踝上的镣铐混在了一起。
为了保障买主的安全,奴隶主并没有取下货物身上的镣铐,只是把转交了钥匙。
这只雌虫身上的伤很重,厚重的铁链对于伤口的恢复没有任何好处,但是出于自身安危着想温漓实在不敢解开禁锢他的铁链。
先前在笼子里看不出来,但这只雌虫身量极高,一米九多的个头,虽然看起来并非肌肉喷张,但是在这样的身高前堪堪一米八的他着实感受到了极强的压迫感。
想起奴隶主转交时交代的话语以及特殊货物身上比其他雌虫都厚重了好几倍的铁链,温漓再次皱眉叹了口气。
没事找事,他真是疯了。
温漓握着手中的钥匙,再次瞥了眼角落中的雌虫确保自己能将对方的一举一动都收入眼底而对方不能看见自己后,迅速脱下了那让他浑身不舒服的黑袍。
衣物细细簌簌的声音响起。
温漓没有发现,在他低头的间隙身后那双亮起的金眸,那眼中并没有他以为的濒死重伤的孱弱,也没有任何痛苦和恐惧,那双金色的眼睛淡漠又冷静,冰冷宛如机器。
命运似乎总是捉摸不透,温漓并不知道此刻他身后这个花了他几乎全部身家的雌虫竟然是帝星虫王陛下的第三子安德烈€€维莱纳斯,凭借着令人惊叹的战绩获得“帝国利刃”的帝国殿下。
然而此刻的“帝国利刃”被束缚了手脚成为成为垃圾星奴隶贸易中的以五千星币成交的货物。
温漓快速换好了衣服确认自己的后颈依旧遮挡地非常严实后,才快步走到过滤器那儿倒了一杯水,拉开覆盖在面上的布料,几口水下肚,他终于觉得自己活过来了,站着喘了口气。
舔了舔干裂的嘴唇,温漓再次叹了口气,转过身面对这个他一时冲动花了五千星币买下来的麻烦。
这只雌虫低着头,面上没什么表情,似乎已经接受了命运。
他看起来像是在等死。
脑中突然闪现这个想法,温漓握着水杯的手指紧了紧,思索片刻他终于还是抬脚朝安德烈走去。
安德烈听着那逐渐靠近的脚步声,垂在身侧的手臂紧绷,正当他想着该如何出手之时,他眼前多了一抹显眼的白。
“给。”
那白皙的手指握着一个水杯,微微将沾着水渍的杯口转了一个方向。
安德烈垂在身侧的手指一顿。
眼前的这只手修长白皙指骨分明,仿佛一件精美的造物,美中不足的就是这手指上有着深深浅浅不同程度的伤痕,有的旧了留下一道浅白的痕迹,有的新的还泛着红。
这并非是一个常年握枪支或是干粗活的手,但是这只手也确实遭受了风霜洗礼,上面遍布的伤痕和老茧可以看出这只手的主人过的并非逍遥快活。
温漓见安德烈没反应,以为是他嫌弃自己用过的杯子,他抿了抿唇:“没有多余的杯子只能先这样。”
安德烈抬起头,看到的是一张被布料遮挡大半的脸,堪堪只露出一双眼睛。
黑色口罩的映衬得本就白皙的肤色更加惊心动魄,他的眼睛就算不笑也微微弯着,形状仿佛含春的桃花,本该上扬的眼尾显出微微下垂的弧度,显得莫名乖巧。
安德烈看着温漓,金色的眼眸之中不知在思索着什么,片刻后他动了动带着镣铐的手,铁链因为摩擦发出喀哒声响。
还没等他抬起手,一声叹气轻轻拂过耳畔,随后那双白皙的手指拖着杯子抵在他的唇边,手指的主人无奈地垂着眼:“出于安全考虑,我现在不能解开你的手铐,喝吧。”
安德烈垂眸看了看唇边的杯子,就着杯子喝下水。
口中有一股涩味,但是安德烈知道这已经是经过处理的饮用水。
雌虫的举止很有教养,从他喝水这个简单的姿态就能看出,他受教育的程度绝对不低。
温漓的视线若有若无地打量着安德烈,人下意识做出的行动往往比较真实,面前这只雌虫即使是满身狼狈也依旧难掩通身的贵气。
他应该是遇到了什么特殊情况遇难了才会沦落至此的吧?
就和他一样。
温漓抿了抿唇,垂下眼。
一杯水很快见了底,温漓拿着杯子正要起身忽然听到一声低沉的道谢,手指微顿,有些意外。
安德烈半闭着眼眸缩回了角落的阴影之中。
他现在的状态非常糟糕。
多处金属碎裂划出来的伤口,腿骨断了,手臂也折了,但是最严重的是断裂的肋骨,细碎的骨渣顺着血液游走若是扎进内脏那才真是雪上加霜。
他现在的卫生情况堪忧,很可能会造成二次感染,他需要药物,但是现在显然无法获得。
唯一的方法就是自愈,S+级别的雌虫的治愈能力强悍,但是自愈的前提是足够的休息,因此他需要抓紧每一分每一秒。
他闭着眼,身体做出自我保护的动作,蜷缩在阴影之中,像是一个随意被丢弃在垃圾堆里的废物。
温漓打量着安德烈,这只雌虫不太一样,他没有因为他的一时心软向他求救,也没有做什么越界的举动,除了刚刚的道谢没有再说任何一句话,安静地过分。
细碎的银发在额前微微晃动,明明房间中现在没有风,为什么会无风而动?
温漓微微睁大了眼睛。
这只雌虫在发抖。
“簌簌€€€€”
安德烈倏忽睁眼,冷光好似寒刀,双眸之中厉色难掩,铁链哗啦作响。
温漓看着抓住自己手腕的安德烈倒抽了口凉气:“放…放手。”
安德烈看着掉在自己小腿上的抹布以及洒了大半的水,缓缓松开了手。
温漓犹豫许久好不容易下定决心打算把自己剩余不多的水用来给安德烈处理伤口,没想到对方这一握差点让他的手腕直接报废,水也洒了一地。
温漓揉着自己发疼的手腕皱着眉看着地面上因为高温快速蒸发的水渍满眼惋惜。
“抱歉。”
温漓有个心软的毛病,无论对方做错了什么只要和他道歉,一般都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看着安德烈满身狼狈垂头道歉的模样,口中责骂的话语无法出口,只能嘟囔着惋惜。
温漓咬了咬牙,起身将过滤器中仅剩的一点水倒出来,打湿抹布后朝安德烈走去:“我身边没有伤药,但是伤口不处理不行,只能先清理一下。”
解释完自己要做什么,温漓伸手解开安德烈的衣物,干净的布料擦过伤口逐渐被染得脏污,温漓的脸色也越发难看。
为了赚取学费他曾接过诊所里照顾病人伤患的活计,一般就是给医生打杂干的都是脏活累活,处理简单的伤口包扎。诊所所在的地段还算太平,但偶尔也会有些帮派混混火拼受伤。温漓在医生旁边耳濡目染看了不少也学了不少,有些时候诊所里头忙不过来,他也能搭把手。
温漓自认为自己也算见过“世面”,可是安德烈身上的伤着实让他大为震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