莱茵睫毛剧烈抖动了一瞬,像是不敢相信一般朝陆泽的方向“望去”,这是他第一次从陆泽的口中清楚地听到了喜欢二字。
莱茵的表情比起欣喜更多是不可置信的讶然,在这场感情中他的角色向来卑微,陆泽的指腹缓缓拂过莱茵颤动的眼睫,浓密的羽睫轻轻撩过他的掌心,有些痒。如果一句喜欢能让莱茵不再不安,他并不介意再多给莱茵一些安全感,他继续道:“他是我明媒正娶的雌君,我自然是喜欢的。”
亚斯脸都白了,他不理解陆泽为什么会喜欢一个苍白阴郁、死气沉沉的残废,那双恐怖的眼睛,还有那些曾经甚嚣尘上的诅咒传言,只要陆泽稍微打听一下就能知道。有多少雄虫就是因为这些拒绝和莱茵订婚,即使是虫帝陛下亲口赐婚。
电梯“叮”的一声终于到到达了一楼,陆泽不想在这和无关紧要的家伙浪费自己宝贵的时间,此刻他手下的腰肢发软,一句轻飘飘的喜欢竟然让向来害羞的雌虫在外动了情。
眼看着陆泽和莱茵就要搭乘电梯离开,被拦住的亚斯心中着急,喊了一声:“难道您不怕他那双眼睛吗?!那双眼睛被诅咒过!!”
手下发软的腰肢陡然僵硬,搂着莱茵的陆泽缓缓抬起眼,镜片后的眼眸暗沉一片,四目相对,亚斯浑身发颤,那种仿佛被大型野兽紧盯的恐惧感在他心中升起,口中剩下的话语戛然而止,他扶着墙壁双腿发软地看着电梯门在他眼前闭合。
电梯内,陆泽将莱茵抵在冰凉的扶手上,倾身撬开了莱茵的唇。
他的吻炙热滚烫,和他一向淡漠的脸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舌尖灵活地攻城掠地,将本就溃不成军的驻守弄得节节败退,一缕银丝在唇齿交缠间若隐若现,陆泽搂着莱茵的手捏了捏他的腰肢,低声提醒:“换气。”
莱茵满脸酡红,可能是因为不是在家里,此刻的他格外紧张,像是害怕被发现或是伤害的小动物想要缩进陆泽的怀抱。
耳畔那声藏着温柔的低沉嗓音说着喜欢,让他心跳如鼓,如果不是在外面,莱茵觉得自己会立刻扑到陆泽身上,抬腿缠上对方的腰,贴着他一声声哭出声。
雄主喜欢听他在床上哭,这是莱茵和陆泽成婚后不久发现的事实,这些天他也一直熟稔地运用这个技巧。
可偏偏是在外面。
莱茵趴在陆泽耳边喘着气,难耐地轻哼了一声。
陆泽推了推因为亲吻滑落的眼镜,饶有兴致地抬起了眼看向对面,研究所的电梯里装有镜子,光亮明净的镜子将他和莱茵此刻的模样清晰地映照出来。
镜子中的雌虫脸颊酡红喘着气,卷翘的睫毛染上了湿意,不知是因为羞耻和是因为兴奋,他仰着头像是等待着下一个吻的落下。陆泽毫不怀疑若是此刻自己收回腿,退开一步,莱茵就会像一滩热化了的牛奶冰淇淋顺着墙壁滑落。
陆泽看着镜子里交缠的身躯,缓缓垂眸拂过莱茵眼角的泪珠,如此漂亮的美景,可惜莱茵看不见。看着因为碰触下意识颤抖的盲眼,陆泽眼眸渐深,伸手抹去了莱茵唇角的水渍。
他会让莱茵看见的,他的研究已经有些苗头,等到莱茵恢复光明的那一天,陆泽漫不经心地又瞥了眼电梯那面占据一面的镜子,他想,到时候,主卧需要装上一面镜子。
电梯铃恰时发出一声轻响,研究所的电梯很慢,爬完二十层刚好够他们结束一个浅尝而止的吻,陆泽亲了亲莱茵的眼尾,低声道:“我们到了。”
被亲的满脸通红的莱茵被陆泽拉着出了电梯门。
“这里是22楼,我的工作室在最里面,”陆泽牵着莱茵走在研究所的长廊上,虽然是午休时间但是仍有许多研究者尚未离开,他们正专心致志于手头的事情,这一层的研究者大多有了一定的年岁,早已不是春心浮动的年龄,偶尔有几个注意到陆泽的来到后也只是点头示意算作问好。他们知礼有分寸,发现陆泽身边的莱茵,也仅仅是好奇地看了几眼后就收回目光,并不打扰。
陆泽点头回礼,余光瞥到低着头的莱茵,他像是默默记着数字。
陆泽脚步微顿,意识到对于失去视力的莱茵而言,很多正常人习以为常的介绍说法都是无用的,他抬眸看向自己的工作室,估摸着到入口的距离,再次开口:“从电梯口到工作室大约是三百米。”
正在默默记下步数的莱茵一怔,随后明白了陆泽这是体谅他,他仰起头,唇角露出一抹漂亮的笑容:“谢谢雄主。”
陆泽的步伐慢了许多,路过茶水间时他感受到身侧莱茵停下了脚步。
莱茵的嗅觉很灵敏,一进门便闻到了一股咖啡的味道,浓浓的黑咖啡充斥着鼻尖,让他被亲的尚有些迷糊的大脑恢复平静,现下这股咖啡味越发地近了,他脚步微顿,陆泽见状出声介绍:“这里是茶水间,研究所配备咖啡,味道一般。”
陆泽刚来这里的时候被热情邀请品尝过,研究所的黑咖啡不加奶不加糖,纯粹就是为了提神抗疲劳,工作续命用的,味道自然比不上专门的商业咖啡店。
莱茵闻言偏头,指尖轻轻刮过陆泽的掌心,他脸上的红晕尚未完全褪去:“雄主,皇室的礼仪课重有煮茶、调酒以及泡咖啡等课程,这些课程的考核我都得了A。”
陆泽一直知道莱茵是一个好学生,他微微挑眉,耐心等着莱茵接下来的话:“嗯。”
莱茵抿着唇,轻轻道:“要是您喜欢咖啡,我回去煮给您喝。”
陆泽摸着莱茵浮着红晕的脸颊,没有说话,他觉得莱茵的话还没有讲完。
莱茵下意识贴上陆泽的手心蹭了蹭,意识到自己的行为,他又一次红了脸,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般他偏头亲了亲陆泽的掌心,鼓起勇气道:“那您能早些回家吗?”
陆泽微微一怔,掌心的温软一触即离,像是奶猫儿用着肉爪在你心头挠了一下,不疼却痒。
陆泽在亚斯面前对莱茵毫不掩饰的维护再次给了他信心,他像是终于窥见几分陆泽对他的特殊,大着胆子明目张胆地开始勾引起了陆泽。
殷红的舌尖飞快扫过唇畔,快的几乎让人以为是错觉,陆泽眼眸渐深,他看着低着头露出修长漂亮脖颈的莱茵,耳畔是响起他缱绻带着诱惑的话语。
“咖啡茶水或是红酒,您想怎么喝都行。”
陆泽抬手挑起了莱茵的脸,入手的温度很烫,像是发烧了,很显然,这样的热度明晃晃地是在告诉陆泽,莱茵口中说的可不仅仅是表面上的意思。
人类世界的花样很多,虫族世界的花样更是只多不少,莱茵出嫁前特地经过了礼仪老师的教导,自然明白有些东西并不是只能用嘴享用。
出来一趟,还学会勾|引了。
陆泽按着莱茵的唇珠,挤压揉捏,指腹很快就湿润了,那抹刚刚勾|引过他的舌再一次舔过了他的指尖。陆泽另一只空着的手被莱茵牵着按上了他的腹部,手下的腰肢柔韧,微微收缩着,像是暗示着什么。
即使是勾|引,也是合法勾|引。
陆泽缓缓闭了闭眼,压下心中的燥意,他觉得来研究所约实在不是一个好主意,约会的地点应该定在酒店。
陆泽现在想弄死莱茵,按在床上弄死的那种。
“雄主?”
看着仍旧无知无觉散发着诱惑和勾|引的雌虫,陆泽紧闭的眼睛睁开,他俯身在莱茵的嘴唇上咬了一口,低沉的嗓音格外沙哑:“我以后六点前到家。”
研究所的正常下班时间是五点半,回家路程半小时,六点到家,已然说明了陆泽的态度。
莱茵心满意足地笑了,他轻轻贴上陆泽,身躯好似软若无骨蹭了蹭陆泽的腿:“雄主真好。”
陆泽额头上青筋都要爆出来了,他深吸一口气,看着面前蓄意勾|引自己的雌虫,觉得对方应该为他的行为提前支付报酬。
莱因被陆泽拉进了工作室。
保险反锁的声音格外清脆,百叶窗随之闭拢,凌乱的脚步声彻底消失,长廊重新回归于寂静。
这里的同事知情识趣,绝不会在午休时间前来打扰,尤其是当他们亲眼看见陆泽带着莱茵进了工作室。
第068章 工作室湿了的躺椅
前头曾提起研究所大楼中的研究者们总是废寝忘食, 没心情操心自己形象、常常饿得头晕眼花才记得吃饭,当然了, 这群医学界未来的新星们也有血有肉,他们发疯发癫的时候也不必其他虫少。
当他们的心情状态经常“非常美丽”的时候,吃饭后的午休时间就是触景伤情的最好时光。
此时此刻,休息室的门被打开,迎面而来就是一张哭脸,四目相对, 他们各自都在对方的眼神中看出了两个明晃晃大字€€€€“想死”。
一张张憔悴不堪的脸中,不知是谁先开了口,突然爆发出一阵尖锐的爆鸣声。
“啊啊啊啊,好想死,好想死啊!”
“我培养了半年的病菌团啊, 今天早上来实验室一看, 团灭了, 那可是我辛辛苦苦起早贪好养了半年的宝贝啊!怎么死了, 是因为今天我左脚进门吗?!”
他是上上学期才来的博士生,此刻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哭诉着培养皿中团灭的病菌团, 他这一嗓子开了口,他右边突然蹿出了一张形容枯槁的脸。
“死了,死了, 死的好,好好好, 死的真他虫的好, 啊啊啊, 是我不配,我……”没说两句, 哽咽声起,一米八的壮汉拽着袖子就开始抹起了眼泪:“我都来两年了,到现在还是助理,好不容易拿到一个课题,就指望着它让我上位升职,谁曾想,眼看就要大功告成了,全死了,一个不剩,它们商量好的吗,今天死一个,明天死一群,呜呜,我的课题我的职称,我的未来啊!”
“别他虫的喊了,瞧瞧我这头发,”说话的雌虫指着自己都快秃了一半的脑袋,咬牙切齿的模样像是要把面前的烧杯吞了:“我他虫的殚精竭虑想要研制出新型抗癌剂,没想到癌细胞反而在药物作用下越活越好了,要加得越多,活得越好,研制的抗癌药硬生生成了“致癌药”,我才三十岁不到啊,我还没找到雄主啊,青春年少的就谢顶了,谁他虫的比我惨?!”
此情此景简直是见者流泪,一个个抱头痛哭,互诉衷肠,那场面是一个赛一个悲情。
喊着病菌团实在太过娇气的博士生捂着脸痛哭流涕:“我就是学术废物,愧对老师栽培,呜呜呜!”
一旁遭遇谢顶危机的青壮年通知满脸沉重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想开点,你能站在这里已经打败了无数虫。”
“阿尔曼,你真是太好了,您……”
阿尔曼比古力早来四年,得到前辈的安慰,古力双眼含着泪花,激动地正要喝下这碗鸡汤,重新给自己画大饼拾回自信心时,就听见阿尔曼毫不留情地继续道:“起码你是镶了金边的学术废物。”
正想要感谢的古力:“……”
没喝到鸡汤,那就把碗砸了,古力摸了一把脸上的泪水,嘴硬道:“可是,我们有时候就需要承认,这世界上的天才就那么几个,九十九的汗水固然不可或缺,但是那百分之一的天赋确实点石成金的秘诀。”
阿尔曼拍着古力肩膀的手一顿,年轻容易气盛但是更容易气馁,他沉默片刻直接点破了古力的心思:“天才?你说的是麦克考首席和路德阁下吧?”
心思被戳破,古力也没藏着掖着,坦然道:“对,他们年纪轻轻就能到达的位置是很多虫终其一生都难以到达的地方!”
自从麦克考成为首席,十年间就没有虫能够撼动他的位置,他的故事也一直是医学界的神话,当然现在有以为后起之秀开始挑战了他的位置,而这位挑战者还是麦克考首席亲自领进研究所大门的,那就是陆泽。
古力咬着唇,言语间难掩羡慕:“麦克考首席是天才就算了,怎么路德阁下也如此厉害啊,听说他发明了一种能让虫说真话的吐真剂,军部直接买断了!”
陆泽发明出来的吐真剂被军部买断的消息早就传遍研究所,短短不到半个月,他就让研究所那些曾经看轻他的虫被他的强悍的实力折服。
想当初陆泽刚到研究所的时候,这位言谈举止优雅、面容俊秀的雄虫可是引起了不小的轰动,接下里的事件中往日里形容缟素的雌虫们愣是开始装扮自己,甚至丢了魂。
现在倒好,这位新来的雄虫阁下不仅不是猎奇来玩的浪荡公子,他是吊打他们的实力派,一张脸让他们想舔就算了,还强到可怕,像古力这种实验室菜鸟恨不得跪在地上求大佬带飞,当然,要是脱了裤子跪,那是最好不过。
“路德阁下不仅实力强悍,那方面应该也很不错,前几天我看到路德阁下做实验,那手臂一伸一够,手臂上肌肉线条简直色爆了!”
古力舔了舔唇,他想起自己偶遇陆泽做实验时对方伸手拿实验试剂的模样,统一的白色防护服因为手臂的动作拉伸,勾勒出块状分明的肌肉,古力恨不得混穿陆泽手中的试管,躺在那双橡胶手套中被好好把玩。
在雄虫稀缺的虫族世界,求偶可是头等大事,雌虫并不是矜持的物种,但是古力这样明目张胆肖想的到也不少,只不过这般行径对于一位新婚不久的雄虫阁下尚有些不妥。
古力正想入非非,身侧忽然一个蒲扇大的巴掌直接糊了过去:“想什么呢,路德阁下已经有雌君了!”
古力嗷了一声,捂着自己被打疼的后脑勺,看着叉腰站着的一米八壮汉满眼哀怨,艾泽是他同一个导师的亲师哥,想当年就是他把自己拐进研究所的,当时他们还雄心壮志,如今抱头痛哭的也是他们。
这对亲师哥师弟感情格外地好,年纪不过差了一岁,因此也不存在什么摆架子的说法,古力捂着后脑勺瞪了眼艾泽,满脸的不服气:“怎么还想都不能想了,说不定路德阁下能看上我呢!”
艾泽看着面前一脸不知天高地厚的古力陷入了沉默,他用一种看傻子的目光静静注视着他:“就你,连个病菌团都养不活的学术废物?”
来自亲师哥的话就是扎心,一阵见血,古力本着互相伤害相爱相杀的原则,大声反驳:“师哥你不也是死了细胞,课题崩了,来找麦克考首席求援吗?咱俩半斤八两!”
因为想要晋升特地往麦克考工作室跑了好几趟但始终没找到开口机会的艾泽:“……”
“咔擦€€€€”
实木的桌子被蒲扇大的手掌硬生生捏碎。
古力:胆小无助jpg.
一侧笑而不语的阿尔曼忽然开口:“我刚刚看见麦克考首席带着他家小贝利在食堂用餐,艾泽你现在去应该能赶上。”
艾泽松开断了的木头断角,朝阿尔曼露出一个带着歉意的表情:“谢谢前辈的提醒,损伤公共设备的费用我等下去财务部补上。”
古力:踮起脚尖狗狗祟祟逃跑jpg.
阿尔曼喝了口咖啡,余光看向溜到门边的古力,非常好心地“提醒”了艾泽。
艾泽扭头一把抓住放了话就要跑的古力的衣领,磨了磨牙齿,心里默念了几遍这是自己的亲师弟,能陪自己在研究所熬一辈子的亲师弟后,他朝一旁端着咖啡观战的阿曼德点头致意后,揪着鬼哭狼嚎的古力出了门。
“救命救命,杀虫啦,亲师哥要杀亲师弟了啊!”
“闭嘴!”
一巴掌下去后,鬼哭狼嚎的走廊瞬间安静了。
无巧不成书,无论古力想见的陆泽还是艾泽相见的麦克考,此刻都在研究所的食堂中。
研究所的工作室毕竟是工作的地方,办公桌棱角分明且冷硬,压的久了对莱茵的腰不太好,但所幸有一张还算结实的躺椅。
陆泽在那张躺椅上让莱茵知道了什么叫做要为自己的行为负责。
陆泽垂眸看向身侧低着头格外安静的雌虫,搂在莱茵腰间的指腹缓缓用力捏了捏,手下的腰肢陡然一软,然后他听到了一声格外沙哑的祈求:“雄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