咔哒一声,紧闭的房门被打开,长廊里守夜的侍从猛地惊醒,他下意识地朝四周望了望,发现并没有什么异常后,揉了揉揉眼睛打了个哈气,不一会儿他的头又开始一点一点往下坠。
……
法兰克收到瑞纳金帝国送来的加纳晚宴邀请的时候形成已经有些紧了,一年一度的加纳晚宴一向盛大,他作为盟友国也会例行出行,只不过这一次不同往日。全短时间疯传的谣言说是瑞纳金帝国的安德烈殿下不幸蒙难,可就在半月前他神奇地平安回归甚至带回来了一只雄虫,这下谣言自然是不攻自破。
想到邀请函上特地注明的细节和再三邀请,法兰克明白此次宴会绝非明面上那样简单,于公于私他都应该去一趟。可眼下这个关头,他和谢桑的问题还没有解决。
“你这几天愁眉不展的原因是因为这?”
伊莱尔不敢置信地看了眼表,抬头又问了一遍:“法兰克,你知道现在几点了吗?大半夜的你不睡觉把我叫来这里就是为了这个?”
伊莱尔震惊,他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他以为法兰克是在为如何推拒邀请发愁,没想到他压根没想着拒绝,还有心情担心他那闹别扭的小作精男朋友。
要知道此次加纳晚宴一看就不是去玩的。安德烈一出事遇害的谣言瞬间发酵三日之内甚嚣尘上,不到半月瑞纳金帝国的使臣团不仅大换血,来到欧亚联邦明里暗里都是废除老旧条约的意思,怎么看都有猫腻。好不容易把一群满肚子阴谋诡计的使臣团送走,瑞纳金的皇帝有把自己雌子全须全尾地找回来了,一回来就开始召开晚宴,还快马加鞭的给欧亚送来了邀请,一看就是来求助的。
欧亚联邦哪里是瑞纳金帝国的盟友,这简直就是仆人啊,救援雄虫要他们参加,平定叛军也有他们的事,现在庆祝皇子归来除内贼也找他们,怎么着,他们看着很像好虫吗?
伊莱尔已经不想说法兰克的恋爱脑了,他劝也劝过了,束手无策,不过他不明白法兰克为什么要趟瑞纳金帝国这趟浑水,他更为不解的是瑞纳金为什么要发来这封邀请函:“他国有难不落井下石已经很好了,他们还来求助,自己内斗把我们叫过去,瑞纳金还真是不怕我们撕毁条约啊!他们就这么相信我们?”
相比于情绪激动的伊莱尔,法兰克简直是不动如山:“百年条约绝无撕毁的可能,况且盟友之间互助白字黑字清楚写在了条约上,这种话以后不要说了。”
伊莱尔服了法兰克认死理的性子,他深知自己劝不动法兰克,干脆摆烂:“得了,既然你已经决定参加晚宴,你这半夜不睡觉折腾我做什么?”
闻言法兰克毫无情绪波动的脸上裂开一条缝隙,像是一个石像忽然有了生机:“我想知道谢桑到底为什么生气……”
伊莱尔抬手打断法兰克的无意义重复,也不知道为什么他这寡言少语的好友一遇到谢桑话就变得很多,话是多了但脑子变得不好使了,一言以蔽之,心乱了。
“我知道你要说什么。”
伊莱尔眼中闪过几道精光,他漫不经心地勾起唇:“他说需要几天时间想一想,那你就给他几天时间,操之过急反而会出错,你去加纳晚宴一趟来回不过五天时间,小别胜新婚,等你回来说不定你们就和好了。”
法兰克有些迟疑,他看着伊莱尔,脸上的神情显然是在判断对方说的话到底有多少可信度。
伊莱尔大大方方让法兰克打量:“你要是不放心,我帮你守着,保证不出乱子。”
法兰克:“上一次你也是这样说的,结果呢?”
听见法兰克旧事重提,伊莱尔略显心虚地摸了摸鼻子,讪讪道:“这一次保证不会了。”
法兰克没有说话,伊莱尔看了他一眼:“什么时候走?”
法兰克:“六点出发,还有四个半小时。”
伊莱尔笑了笑,意味不明地点了点头:“好,那我今晚在你这住一晚,明早送你。”
闻言法兰克扭头眼眸一瞬不移动地盯着伊莱尔,后者见状笑得后仰:“别用这种眼神看我,我就算有满肚子坏水也不会害你。”
法兰克没表态,迎着他的视线伊莱尔反应过来后有些无语,补了一句:“当然也不会害你的小雄虫。”
“得了,不早了,你每天睡四小时不猝死,我这身板弱不禁风可扛不住,叫管家给我腾个客房,困死了。”
伊莱尔边说边往外走,没听见法兰克起身,他扭头问:“你不睡?”
法兰克摇头:“睡不着。”
伊莱尔噎住了,他劝不动,摇了摇头叹了口气,正要出门。
法兰克好似有未卜先知的能力,他的声音中除了提醒还有些许警告:“别去吵他,他已经睡了。”
伊莱尔翻了个白眼,心道都这个时候了还心疼会不会吵醒对方,死木头不开窍,他嗯嗯敷衍了一下,心中却已经有了自己的主意。
伊莱尔跟着管家走在三楼长廊上,扫过打瞌睡的侍从,他随意闲聊:“管家,你说法兰克是不是个恋爱脑?可惜啊再喜欢有什么用死木头一个半天憋不出一句话来,做了一堆事情什么都不说,谁知道?”
管家听着冷汗都要掉下来了,他弯着腰为难地笑:“伊莱尔公爵,这话老奴不敢说,老奴耳朵不好。”
伊莱尔心里暗道一声老狐狸,也不故意为难,他提高了些声音:“法兰克此次出门没十天半个月回不来,一看就是鸿门宴谁知道有多少危险,他还不带巴顿,说什么把巴顿留下来看着谢桑,你说他不是恋爱脑?”
长廊空旷伊莱尔特地提高声音产生一道道回声,管家见状摸了一把额头的汗:“伊莱尔公爵,老奴耳朵好了,您不用这么大声,小心累着您。”
伊莱尔笑而不语,顺着管家目光下意识望去的地方,他看见了一扇紧闭的房门,他抬脚径直往那边走去。在他身后来不及阻拦的管家赶紧追上,压低声音喊:“伊莱尔公爵,您走错方向了,您的房间在这里。”
伊莱尔头也不回,脚步不停:“我知道,我现在不困,逛逛。”
“伊莱尔公爵,夜已经深了,您早些休息,明日再逛也不迟啊!”
伊莱尔眼中精光闪过,在管家慌乱的神色中准确无误地寻到了谢桑的房门,意味深长地勾了勾唇:“是这吧?”
管家大惊。
伊莱尔伸手敲门:“谢桑阁下?”
房内没应答,吓得心脏怦怦跳的管家上前劝道:“夜已经深了,谢桑阁下应该已经睡下了,伊莱尔公爵您要是有事明天再说也不迟。”
看着挡在自己面前双眼写满了请求二字的管家,伊莱尔挑了挑眉,一个主意忽然冒了出来,他看了眼紧闭的房门晃晃悠悠地扭头离开了。
月落日升,四个小时很快就过去了。
伊莱尔准时踩点来到大厅,整装待发的法兰克站在一侧正在嘱咐巴顿一些事宜,他此番出行并没有带巴顿,特意把他留下就是为了看护谢桑。
伊莱尔摇了摇头,心中感叹:“真是思虑周全,想的真多。”
巴顿还在做最后的挣扎,他身为法兰克的副官每一次行动都未曾缺席:“上将,您就让我跟在您身边吧,您……”
法兰克打住了他的话,再无商量。
伊莱尔勾了勾唇,走上前给巴顿使了个眼色,后者心不甘情不愿地退后,他拍了拍法兰克的肩膀故意提高了声音:“谢桑阁下呢,你这都要出门了怎么不见他出来送送?”
法兰克制止了他:“安静些,他还在睡觉。”
伊莱尔翻了个白眼,心道都这个时候了还心疼会不会吵醒对方,死木头不开窍,没办法,他不再大声嚷嚷,视线循着法兰克的目光瞥了眼三楼。
那扇紧闭的房门没有丝毫动静,没有任何开门的迹象,伊莱尔趁着法兰克盯着房门出神的空隙再添一把火:“法兰克,你这次去要可得一段时间吧,多久才能回来啊?”
得逞的伊莱尔朝法兰克眨了眨眼,低声让他躲一躲,此刻法兰克要在看不出来伊莱尔这是耍计谋,他可真的是白活了。
“要做什么?”
伊莱尔闻言不慌不忙地朝法兰克抬了抬下巴,法兰克顺着他的视线朝三楼看去,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楼梯口似乎有身影晃动。
法兰克眼瞳一缩。
伊莱尔挑了挑眉,不捉痕迹地朝身后的管家竖起一个大拇指。
激将法总是起效,说明谢桑在意,不在意他怎么会上当?也不枉费他让侍从和管家配合演了一出戏。
法兰克猛地扭头看向伊莱尔,后者朝他露出一个放轻松的笑,示意法兰克出门配合一下。
随着脚步声的远去,伊莱尔看着敞开的大门口中念念有词,声音不小,一看就是故意说给谢桑听的:“此去危险,怎么连巴顿都不带,真是失心疯了,说什么留下来保护谢桑,为情所困为情所困啊!”
“为什么危险?”
一道低沉的嗓音在身后响起,伊莱尔唇边浮出一抹果然的笑,他施施然扭头。头顶的吊灯照在谢桑身上,在他身后拉出一道扭曲的光影,倾斜。
“谢桑阁下终于舍得出来了?”
谢桑不搭腔,重复刚刚的问题:“为什么会危险,法兰克要去哪?”
伊莱尔漫不经心道:“哦,他要去瑞纳金帝国一趟,参加个晚宴。”
谢桑皱眉,漆黑的眼眸定定地望着伊莱尔,很显然他并不相信对方的说法:“参加晚宴为什么危险?”
纤长的眼睫打落阴影,映着双眸之下的青黑,显得谢桑更添一分阴郁,无端生出几分偏执来,他看着伊莱尔没搭腔,只是重复:“我问你为什么会危险?!”
“既然如此,那我也问你一个问题,”伊莱尔脸上罕见地正经,他开了口:“谢桑阁下,你在玩弄法兰克的情感吗?”
谢桑猛地一颤,像是触碰到了什么开关,他当即反驳:“我没有!”
“那为什么对他的态度忽冷忽热,喜欢的时候亲亲我我,你要知道你的一句想要静静,他就会整日整夜睡不着觉!法兰克,我的至交好友,你不心疼我还心疼!”
谢桑忽然感到语塞,喉咙紧的无法发声。伊莱尔的话就像是当头一击,那种头晕目眩的感觉像是被一个巴掌扇在脸上,他没有低头,下嘴唇的血渗入牙床。
“我……对不起。”
“这话别对我说,你留着和他说,你这样反复无常……呃”
伊莱尔本想继续敲打几句,放几句冷话,但是后背的视线让他如芒在背,他咳了咳,语气缓和了下来:“改道歉道歉,该和好和好,搞什么冷暴力,好好谈个恋爱不好吗?有什么事情说开了,别藏着掖着。”
谢桑的眼眶慢慢红了,他倔强地仰起头,声音却压不住地哽咽:“可他都走了。”
这可给伊莱尔整不会了,他还没说话,身后等着的正主已经按耐不住走了出来,他大步走向谢桑,口中回应:“我在这,我没走……”
谢桑抬起头,看着出现在他面前的法兰克,鼻子再也忍不住一酸。
剩下的话还未说完,法兰克忽然肩膀一重,下一刻清新的薄荷凉意撞进了他的怀里,他听见谢桑的声音委屈巴巴地响起:“我错了,你别丢下我。”
第123章 开启男妈妈投喂模式(正经版)
我错了, 你别抛下我。
谢桑简直不敢相信这句话竟然是从他的嘴巴里说出去的,要知道他打小就倔的要命, 浑身上下嘴巴更是数一数二的硬,就没有能让他开口道歉的人,跟别提后半句那委屈巴巴的“别抛下我”。
他当时脑子都是蒙的,有些话想都没想直接脱口而出,说完了冷静下来了现在开始尴尬了,屁|股底下沙发像是个火炉子, 简直是坐立难安。
“喝点热的。”
正想着刚刚发生的事情,视线中忽然多出一个银白色的保温杯,随后法兰克低沉的声音响起,谢桑一愣,反应过来后下意识伸手接住, 他的手指不经意碰倒了法兰克的手背, 谢桑拿水杯的动作瞬间僵住, 一动不动。
“拿稳。”
法兰克伸手托住杯子, 掌心包裹着谢桑的手,和刚刚轻微擦过不同, 这一次是实打实地接触。
“……嗯。”
谢桑的视线飞快地扫过法兰克的手,停留一瞬,视线移开, 他拿起杯子看都没看里头是什么径直喝了。
比起谢桑的局促法兰克显得淡定的多,他若无其事地收回了手, 看着捧着杯子哐哐哐一顿喝的谢桑, 唇角微微勾起一抹浅淡的笑容:“味道如何, 甜吗?”
满脑子都是手握着手画面的谢桑根本就没有注意道自己刚刚喝的是什么,更别提味道了, 法兰克的问题直接给他问懵了,他下意识地舔了舔嘴唇,舌尖后知后觉地尝到了甜味,他看着法兰克点了点头:“甜。”
法兰克嗯了一声,自然而然地掏出手帕擦了擦谢桑的嘴唇,随后从他手中取走了保温杯,顺势又从身侧拿出了两个盘子,一份装着精致的糕点,一份装着松软的面包。
“糕点还是面包?”
谢桑再次一愣:“都行。”
法兰克点头,旋即抽出一双白色手套套上,修长的手指被白色手套紧紧包裹,从盘中拿起一块糕点递到了谢桑的嘴边。
“……”
法兰克没动,他手中举着糕点碰了碰谢桑的嘴唇:“不吃吗?”
谢桑看着他的眼睛,像是被蛊惑一般顺从地张开了嘴,香甜的枣泥味在口腔中蔓延,谢桑的面颊被撑着鼓起一个小包。
“喝点水,别噎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