虫族之异世来客 第141章

这边,病房里因为七八个壮汉的离去宽敞不少,但是清一色黑色制服的雄虫保护协会标志还是非常扎眼。雄保会长官盯着大放厥词的医生,又看了眼医生身后被气到吸氧的明允谨,生平头一次如此憋屈地服软,他朝着病床上的青年恭敬行礼道:“阁下身体为重,切莫生气了,今日是我失职,不该再阁下面前施行处罚,我这就把罪雌带回去以免污了阁下的眼睛。”

闻言,正在吸氧的明允谨脸色一变,在护士和医生的惊呼声中他费力掀开了脸上的面罩,声音虚弱却坚定异常:“我不同意!”

雄保会长官:“……”

他从事行业这么多年还从未碰到过这样难处理的事件,他不明为什么明允谨一次次阻拦他行事。他本想着雄虫因为罪雌受惊来医院遭了大难心怀怨怼,所以一见面就打算就地正法,若是雄虫阻拦他是想要亲自动手惩罚他完全可以理解,非常正常。可是他刚刚不过是给了罪雌一巴掌见他不服管教让他尝了尝电机项圈的滋味,雄虫就立刻阻止甚至因此被气得白了脸。他反思片刻,以为或许是因为雄虫喜洁不想让血腥场面污了他的眼睛说要把罪雌带回去处理,可是这次雄虫又不同意。

所以雄虫到底想要做什么?

雄保会长官沉默片刻后看着嘴唇白脸更白的明允谨道:“阁下,请问您到底想要一个什么样的结果?”

一股不属于自己的片段记忆再次涌入大脑,明允谨眉头紧皱,漫长的一分钟等待后他终于搞清楚了现状。

原主因为好赌去隐藏了先天性疾病溜进撒哈拉格斗场看打拳,他压得选手输了他压得赌注也全都亏了,他气急败坏一口气没接上来死了,然后他就出现在了这副身体里。

跪在地上的所谓的罪雌是格斗场上赢了的选手,大概是因为格斗场的老板害怕被牵连所以直接把虫送来顶黑锅。此刻雄虫保护协会正因为“罪雌”冲撞了精贵的雄虫阁下而例行公事,从原主零星的记忆和刚刚明允谨的判断来看,“罪雌”若是被他们带走显然就是凶多吉少。

心脏病去看打黑拳因为输了把自己气死,这事情听起来就是和参赛选手半毛钱关系都没有,当事人负主要责任而管理不当没有检查清楚的撒哈拉地下格斗场负少量责任。这件事情的唯一苦主此刻就跪在地上顶着荒诞不经的罪名等待着命运不公的审判。

想到那些从透露上流下的血,明允谨脸色更加白了,几乎到了透明的地步。

他垂下眼眸,纤长的睫毛遮挡住大半眼球避开了那一滩逐渐变得黑红的血迹,他伸手指着地上的黑皮雌虫、这个让他进了医院遭大难的罪魁祸首,众目睽睽之下说出了让所有虫几乎都惊掉下巴的话:“就罚他照顾我。”

“什么?!”

“啊?!”

雄保会的长官难得地失了态:“不行,绝对不行,阁下,这只雌虫的危险程度极高,怎么能让他照顾您,他这样冒犯雄虫的雌虫应该被送进苦牢,送去服役终生才对!”

一侧的护士也仍不住嘀咕:“对啊,这算是哪门子的惩罚啊,明明就是奖励好不好!”

医生虽然并不赞同雄虫保护协会残暴处理雌虫办法,但是听见明允谨要让黑皮雌虫照顾他,心里仍不住担忧开口:“阁下这不合适,您的身体禁不得情绪刺激,您还是再考虑考虑,我们医院的雄虫保护制度一向很好,我们的护士也不错,医院显然专业得多也更适合您。”

明允谨摇头,在一众的阻拦劝阻声中他坚定有力地开了口:“既然是他把我吓病了,让他照顾我自然最合理不过,我意已决。”

明允谨知道他这病注定一辈子缠扰,他要求雌虫照顾他只是应急之举,等过了这个关头他自然会放他走。明允谨已经从脑子那块不属于他的记忆中

受尽折磨满身血污的黑皮雌虫缓缓抬起,明允谨终于看清了他的脸。

很多年后,明允谨都会记得病房中的这一天。血污中宛如野兽的眼眸明亮地仿佛火焰在燃烧,熊熊生机永不熄灭。

他捡到了一只野狗。

第136章 放他走

到底是什么样的组织才会随身携带枷锁镣铐?

婴儿手臂粗细的镣铐扣在黑皮雌虫的手腕, 留下两道刺目的血痕,跪在角落里的黑皮雌虫被迫摆出屈辱的姿势, 像狗一样趴地匍匐,毫无尊严可言。他脖颈套着沉重的枷锁,沉甸甸地卡在咽喉处,像狗链子一样牵在他身后看管的雄保会成员手中。

视线瞥向手边的黑色钥匙,明允谨缓缓叹了口气。

他本意并非如此。

说是让对方留下来照顾他都是应急用的借口,没想到雄虫保护协会虽然最终同意但是却给黑皮雌虫从头到脚上了一身枷锁。

雄虫保护协会以雄虫的意愿为先, 因为明允谨的要求,他们不得不把罪雌留下,但是将这样一个危险性极高的雌虫留在雄虫的身边却毫无措施显然不可取,所以临走前他们设下了重重关卡。

明允谨并不知道,若不是他强烈反对, 这三条铁链此刻已经活生生穿透雌虫的手心和脚掌, 绝不仅仅只是像现在这样紧扣在他的咽喉手腕和脚腕上, 造成一些无伤大雅的行动不便和呼吸不畅。

毫不夸张地说, 明允谨此刻对黑皮雌虫的处罚在外虫的眼中就是一种变相的奖励,毕竟他此刻跪在干净整洁的医院地板上, 地上没有肮脏血污的玻璃渣也没有酸腐恶臭的呕吐物和浓痰。这里的一切都是整齐干净的,地上跪着的黑皮雌虫扎眼地格格不入,因为要侍奉明允谨, 为了不有碍雄虫阁下的观瞻,他被简单粗暴地整理了一番, 却仍旧是灰扑扑的。

明允谨强迫自己移开视线, 眼前的一切都在违反他的三观, 尊严怎么能被如此践踏?早在三百年前各国就已经开始废除对肉|体的严刑峻法,残忍的公开处罚被私密的牢狱生活和死|刑替代, 即使是牢房内的犯人如今也不会被如此对待。

思绪翻涌间,明允谨控制不住地咳嗽了一声,一侧的护士见状赶紧上前关怀:“阁下您怎么咳嗽了,是口渴了吗?需要喝水吗?”

咽喉里漫开的痒意往上翻涌,明允谨来不及说出完整的话,他抬手正示意护士不用太在意,只是简单的咳嗽,然而耳畔一声呵斥陡然响起。凶狠的嗓音混着铁链的锒铛撞击声,明允谨循声望去,只见雄保会看管虫拉扯着黑皮雌虫脖子上的铁链,口中责骂:“装什么木头,让你跪在这里当聋子瞎子的吗?!没有一点眼力见,没看见雄虫阁下在咳嗽,还不赶紧端杯水去照顾阁下!!”

“不、不咳咳咳,咳咳咳€€€€”

明允谨本来只是喉咙有点痒咳嗽几声就好了,没想到听到这话硬生生岔了气,这下子是真的咳嗽不停了。

“还不快去,谁让你站起来了,爬快点!”

“咳咳咳,别、咳咳起来,咳咳咳€€€€”

明允谨捂着胸口,看着被迫端着瓷杯屈辱地朝自己跪行而来的雌虫,只觉得心惊胆战。跪在地上的雌虫身量很高,即使是跪着他也比寻常雌虫高出半截来。明允谨靠坐在病床上扯着嗓子咳得撕心裂肺,他伸出手示意对方别这样,可是管理虫却会错了意,他猛地扯了一下黑皮雌虫脖颈上的枷锁,低声呵斥道:“快点,磨蹭什么,你想让雄虫阁下等你到什么时候!”

管理虫力道不小,黑皮雌虫脖子上的铁链越发收紧,脖颈上青筋暴起,他身形微晃手中的杯子依旧安稳。

装了大半杯温水的瓷杯被端到明允谨眼前,管理虫满脸热情地笑容朝明允谨伸手示意他面前的水杯,仿佛是在展现他的专业性:“阁下,请喝水。”

明允谨皱眉,他嗓音沙哑:“咳咳起来。”

管理虫摇了摇头:“阁下,这不符合规矩,能让这罪雌用照顾来抵偿罪行已经是天大的仁慈,既然是照顾自然得有照顾的样子,他这样是理所应当。”

明允谨皱眉不语,在他和管理员说话的空当间面前的水杯被高高举着,甚至连水面都没有丝毫的变化,跪在地上的雌虫没有任何反抗的迹象,仿佛是真心认同管理虫刚刚说的那一通鬼话,但是明允谨注意到了他的那双眼睛。

伺机而动,势如猛虎。

明允谨一愣,他觉得对方似乎非常在意这杯水,他的模样就仿佛在焦急地等待他接过这杯水。

明允谨伸出了手。

指尖触碰上瓷杯的一瞬间,被举得稳稳的连涟漪都不见丝毫的水杯忽然倾斜坠落在地,啪地一声清脆瓷杯碎裂一地。

明允谨一愣,他看着自己的手指,他的手指刚刚没有碰到瓷杯。

“你在做什么!”

管理员看着一地的狼藉,没忍住大吼一声,手中的铁链高高拽起就要甩下去。那铁链子婴儿手臂粗细,沉甸甸又粗粝,若是用这个手劲还在重力作用的加持下,怕是能生生打断骨头。

明允谨眼瞳一缩,及时出声:“住手!”

管理员高高扬起的手臂僵在半空中,他胸口起伏不定咬牙切齿,眼底的嫉恨几乎掩饰不住:“阁下,这罪雌就是故意的,屡教不改桀骜不驯,不得吃点苦头怕是该不回来了,他竟然敢在阁下您面前故意做出这种挑衅之事,他就是欠抽!阁下您是在太过心善,但是您不知道这样的贱骨头就应该……”

“我、我晕血!”

明允谨一句话径直堵住了管理员的嘴,他高高举起的手臂再一次尴尬僵住,他扭头看着明允谨脸上的神情一秒切换成了然的模样,他脸上那种愤愤不平褪去大半变成了一种我就知道是这样的游刃有余:“原来是这样,我这就把他带出去,绝不污了您的眼。”

明允谨见办法有效心中紧绷的弦一松,他算是悟出了到底该如何和雄保会相处的道理。如果他说自己不忍心不愿意伤害罪雌,露出丝毫保护偏袒的意味,雄虫保护协会就会变本加厉地惩罚雌虫,相反如果他是从自己的角度利益出发,雄虫保护协会就会变得非常好说话。

看着管理虫要把黑皮雌虫拖出去惩罚,明允谨赶紧开了口:“等等!”

管理虫双手一顿,朝明允谨投去的目光中没有丝毫不耐,对于雄虫阁下他们的耐性向来是好得出奇:“阁下还有什么吩咐吗?”

“对,我确实有点小事……”

明允谨顿了顿,看了一眼管理虫的铭牌,用清润的嗓音准确地念出了他的名字:“西特勒,我的喉咙不太舒服,我记得明丝菊花荷叶茶对于清肺止咳十分有效,我记得这种茶只有商业中心旁边的联华超市有卖,你能帮我去……”

“当然!”

明允谨的话还没说完西特勒就立刻答应了,他看着明允谨脸颊两侧是止不住的红晕,自告奋勇的样子像是抢到了绣球的登门女婿,喜上眉梢压都压不住:“为您服务是我的荣幸!”

明允谨被西特勒的积极和热情弄得有些无措,心中的割裂感越发鲜明,躺在病床上的他随口一句想喝东西就能发号施令,而跪在地上的雌虫则因为打破一个瓷杯就得遭受灭顶之灾。明允谨压下心里的怪异情绪,视线状若无意地落在西特勒手中的铁链上,意有所指道:“我有些急,现在就想喝,二十分钟内可以完成吗?”

二十分钟内去繁华中心街道一个来回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要是带上手脚都拴着铁链的累赘就更加费劲,西特勒面露难色,显然也意识到了这一点。

明允谨眼眸微垂,面露恰到好处的失落:“有些为难你是吗,那就算了吧,太麻烦你不好,我这咳嗽是老毛病吃什么药都没用,只能喝明丝菊花荷叶茶才能缓解……”

美人失落绝对是一副见者伤心的场面,明允谨脸上的那抹失落怅然只是看着就让人心疼,哪怕是上刀山下火海,只要他开口只能能博他一笑,怕是也会有一堆雌虫争先恐后去送死,更别提他的要求不过是芝麻绿豆的小事,丝毫谈不上为难过分。

“不为难,一点都不麻烦!二十分钟内我一定把茶叶送到阁下的面前!”

明允谨唇边露出一抹浅淡的笑意:“那真是太好了。”

西特勒把快速检查了两遍罪雌身上的锁链,然后将铁链缩短将对方锁在远离病床的角落,他临走前恶狠狠地下命令道:“不许耍花招,要是我回来你敢犯贱惹得阁下不悦雄保会的苦牢里头有你好受的!”

西特勒锁好了罪雌风风火火地出了门。

明允谨瞥了一眼角落中的男人,悄然握紧了铁链的钥匙。

现在是放走男人的最好机会。

明允谨含着金汤勺出生一辈子到头吃过的苦就是他脆弱的身体,他被禁锢在方寸之地,好似高高竖立直逼天穹的象牙塔,他没见过贫穷,在他心中一件事情要不要做完全由着自身心意或是兴趣爱好,但他也知道何不食肉糜的故事。

去打黑拳的人极少数是因为兴趣爱好,绝大多数怕是生活所迫,窘急难耐才会出此下策,因为这是一条来钱快的路,虽然代价是拿命去赌。

明允谨垂眸,他的视线落到左手上佩戴的手表上,表盘有些旧了,但是从设计来看这个手表的价值应该不会太低,就算是折旧价也算是一笔不小的财富。

雄虫去赌黑拳却因为输光了钱而把自己活活气死,按照虫族世界的畸形制度实在是匪夷所思,但是如果原主是个赌鬼,而且他在撒哈拉格斗场下注的钱是他身上最后一笔钱的话,那一切就有可能说得通了。

明允谨并未拥有原主所有的记忆,破碎的记忆时不时侵扰他的脑海,在零星的碎片记忆中,明允谨逐渐描绘出原主的形象。

“他”是一个没落贵族,也是一个赌鬼。双亲因为被卷入□□双双暴毙一个忠厚的老仆人带着他逃了出去。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哪个贵族家里没有些许秘密资金,老仆人就是靠着住人留下的秘密资金将原主养大,没想到原主不学好,染上了赌博的恶习。老仆人苦口婆心地劝告在一开始的时候尚且有些作用,然而赌鬼之所以被称之为赌鬼就是因为他们积重难返,三天前老仆人咽了气,这下子原主再也没了束缚彻彻底底放飞自我,壮志满怀地拿出所有的积蓄来到赌场,压上了他后半生所有的命运。

这块表是原主仅剩的物品,应该是他的最后筹码,看得出来应该是非常贵重了。

明允谨在心底叹了一口气,他把手表取下来和钥匙一起攥在手心。一侧的护士正聚精会神盯着角落里跪着的黑皮雌虫,他仿佛随时待命的士兵,若是后者胆敢有丝毫冒犯明允谨的迹象他就会冲上前去。

“咳咳€€€€”

明允谨咳嗽了两声,他朝着循声扭头查看他情况的护士招了招手,眼神示意卫生间的方向:“能过来帮帮我吗?”

想放男人离开,自然要支开护士。

护士见状心中了然,他立刻来到明允谨床边,脸上飘起两抹可疑的红云,他朝着明允谨伸出了健硕且充满安全感的手臂:“如果您不介意的话。”

能和雄虫阁下亲密接触,护士自然是一千个愿意。

明允谨唇边的笑意微敛,在护士期待的视线中他指了指不远处的轮椅,微笑且不失礼貌地拒绝了对方的公主抱邀请:“请把轮椅推近些好吗?”

护士:“……”

三秒后,护士满脸爆红:“……哦哦哦!”

内心疯狂化身尖叫鸡,护士直接给明允谨表演了一场什么叫做健硕大汉轮椅赛跑的场面,明允谨忍俊不禁,他婉拒了护士伸出来搀扶他的手,撑着身体站起来坐到了轮椅上。

他并非残废可以适当行走,只有在身体极度虚弱的情况下才会用轮椅代替步,但是他也坚持不让人推他,除非到了万万不得已的时候,比如生命的尽头。

在护士惊讶的眼神中,明允谨笑了笑:“走吧。”

卫生间距离角落的男人不算太远,轮椅行至卫生间门口时明允谨冷不丁地开了口,他攥紧了胸前的衣服,面露难色,他身后的护士警觉地半蹲下来查看他的情况:“阁下,您怎么了,阁下您还好吗?”

护士注意到明允谨抓着衣襟的手和突然急促的呼吸:“阁下,您感到呼吸困难吗?头晕吗?阁下您能听见我说话吗?”

明允谨“虚弱”道:“我有些、咳咳喘不上气……”

护士面色一变当即就要呼叫医生。

明允谨赶紧制止,他继续“虚弱”:“我需要吸氧瓶……”

护士闻言立刻扭头原路返回,脚步迅速。

明允谨见状将早就准备好的钥匙和手表从口袋里拿出来,他随手扯了一条白布将两样东西包裹好径直朝着角落里的男人丢了过去。

上一章 返回目录 回到顶部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