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幔动荡不停,等再次停下时,他饿的前胸贴后背,早已将这事抛到脑后,只顾着吃饭了。
他用力将碗磕到桌面上, 眼睛看向萧寒锦时好似喷着火,胸膛还剧烈起伏着, 袖口滑落时,还能瞧见手腕上鲜明的箍痕。
“我错了, 别生气。”萧寒锦顺从如流地哄着他, “一会给你敷敷眼睛,都肿了。”
“都是因为谁?”江以宁好气好气,甚至到现在都能感觉到异物在, 略微动动,都能感觉到有东西要流出来!
虽说是自己要求的, 但还是很气!
萧寒锦轻咳一声:“因为我因为我,下次换你来好不好?我保证, 绝对不会再随便乱动!”
江以宁瞬间眯起眼睛,打量着他:“你确定?你总骗我, 在我这里是不可信的!说!真的假的!”
“我发誓。”萧寒锦立刻伸出手指。
“倒也不用这么……”江以宁挠挠脸,声音沙哑, “我也不是真的就不信你,我最信你的, 你知道的呀!”
“乖乖,你可真好。”骗。
萧寒锦一把抱住他,若是发誓有用的话,想达成目的,只需要献祭数不清的唾沫就好了,哪里还用得着去做实事呢?
江以宁很是自豪地拍拍他手臂:“我好吧?别人家的小哥儿不一定有我好哦,除了我,不会再有其他小哥儿陪你做游戏哦,你要对好,知道的吧?”
“知道,记得实实的。”萧寒锦突然笑起来,学着他从前说过的话,每天都活在夫郎的洗脑中,这感觉真是不得了。
他也好像真的被洗脑了,真就觉得这小瞎子,是天底下最好的了。
折腾这许久,江以宁第二日果然没能起床,浑身酸软地躺在床榻上出神,活像是被妖精吸干精气了。
他总觉得有什么事情还没做,但始终想不起来,反倒是累得头昏,干脆脑袋一歪,又睡过去了。
萧寒锦倒是在酒楼碰到了江以宁说得那对父子,他也如常招待着。
“你不记得我们了吗?”齐杭坐进雅间后出声询问。
他自认气质特殊,且身边的孩子也是不同寻常的,不该这样没有记忆点才对。
萧寒锦诧异:“您是头回来酒楼,自是没有见过的。”
齐杭却是笑了笑:“你们这对夫夫当真奇怪,做了好事,都不记心吗?竟还得我们主动找上门来?”
尽管刻意压制着,可那种养育在骨子里的高傲,还是叫他这番话显得有些不太好听,不过因着他笑意满满,反倒多了些打趣的意味。
萧寒锦向来是不会刻意观察姑娘和贵君们的,除非是必要情况,否则都是匆匆一瞥便再不多看。
但此时,听了他的话,却是头次抬眸认真看去,这贵君也就算了,只是那孩子,确实是有些眼熟的。
他突然想到前年在府城,他曾救下一位差点被马车撞到的小公子,想来就是眼前这位了。
“原来如此,是在下眼拙了。”萧寒锦抱拳。
“无妨,我们是来回报恩情的,不知萧东家可有难处?”齐杭直白问道,“或者,我这里有万两银票。”
萧寒锦敛眉摇头:“那时只是举手之劳,换做任何人都会仗义出手,贵君不必如此客气,虾蟹虽好,但属寒凉,姑娘与贵君要少食些,告辞。”
他说完便退了出去。
不知不觉间,已经出了一身汗。
当初就是瞧着他们身份不同寻常,怕惹事上身才刻意早早回城,没成想,兜来转去还是在这里碰到了,对方还找上门来。
萧寒锦自知有些头脑,但那都是在一般事情上,若真因为曾经无意间的举动导致被牵连进奇怪的事情里,再连累江以宁,他怕是会恨死自己。
果然,最近还是不要江以宁出门了。
萧寒锦不放心,待到晌午时,叫人去家中传了话,干脆去颜家了。
“倒是没听说府城近日什么人物来?”蒋亦疏思索着,“那时你走的匆忙,我们也没瞧见那贵君,不过我和子淮先前虽去过圣京,但也都是闲来无事闲逛,也不曾见过什么大人物,即便见着对方,怕是也不知那是何方神圣。”
“不过,按照圣京世家的脾性,他们倒还真算好的,有些纨绔,当真是叫人防不胜防。”颜随州笑笑。
萧寒锦无奈:“我也实在怕惹祸上身,万两银票说要就拿,这得是何种人家?”
颜随州和蒋亦疏瞬间噤声,那确实不得了。
陛下爱民,从前之前彻查所有账目贪官就能看出,因此寻常人怕是不敢随意大胆拿出这些银票招摇过市。
萧寒锦对圣京的官职没有了解,也不知道是几品官员能拿这么多的俸禄,因此对这些无从考据,但想来应该得是了不得的。
“若真想与他们划清界限,那就直接收下银票吧。”蒋亦疏说,“勉强算得上是钱货两讫,应该不会再在意这事了。”
“只是举手之劳,哪里就值万两银票?”萧寒锦微微皱眉,付出与回报不对等,这对他来说有白占便宜的嫌疑,隐约觉得有风险。
颜随州无奈:“你就是太看重底线,若换做旁人,怕是早就美滋滋收下银票了。”
萧寒锦失笑:“废话不是?底线便是底线,若不能遵守,叫什么底线,罢了,我再想想,或许可能打听他们的情况?”
蒋亦疏:“那我给兄长们寄封信,让他们留意着,府城来了大人物,于情于理我们也都得注意些。”
他们对圣京的事不甚了解,自然不能在这些事上帮助萧寒锦,不过对方既然是来回报恩情的,应该也不会做过分的事。
与他们分析几句,萧寒锦心中也稍微轻快些,眼看着天气即将热起来,话题便聊到了饮品铺子上。
午睡后,江以宁惦记萧寒锦,虽然只是一中午不见,但总觉得都很久了。
天气渐渐暖和,街上的人也越来越多,孩童们拿着竹蜻蜓小玩意儿跑来跑去,他笑眼看着,等他们家小豆丁们长大,估计也是这副欢快模样!
正想着,一道由远及近地马蹄声便传进耳朵里,再抬眸,果然就瞧见街上的百姓们如飞鸟四散奔逃,快速躲到了街道两侧,而在街上玩乐的孩童,早就被吓傻站在原地。
江以宁算着距离,心一横,直接冲出去,可这种情况下能力有限,他也只能拽到两个孩子,还剩一个……
不等他想完,另一个孩子也被拽到了另一侧,刚好躲过了马车,而受惊的马被车夫拉着缰绳高高昂起脖颈,嘶鸣声不绝于耳。
但到底是停住了。
江以宁朝街对侧看了一眼,原来是先前到酒楼吃饭的小哥儿,他朝对方微微点头,垂眸看向拽来的两个孩子:“吓坏了吧?”
“好厉害……呜呜呜……”两个孩子闭眼张大嘴巴嚎啕着,大概是受惊的缘故,还有个竟直接尿了出来,在地上晕出一小滩水渍。
“你家在何处,快些回去吧?”江以宁微微怔愣,看向四周看着他们的人群,“可有人识得这孩子们的父母?”
“我我我!”
一年轻人挤出人群,对江以宁虚虚行礼:“我隔壁婶子家的,我带他们回去!”
江以宁看他一眼,又低眸看孩子:“你们可认得他?”
直到看到两个小家伙点头,他才放人离开。
而马车内的贵客,许是承受不住百姓们的指责,便也下马车了。
下来的是位衣着华贵,眉心一点红,模样清隽的贵君,烟波流转间,视线就落在了江以宁身上,他微微皱眉,连下巴都抬了起来。
“便是你扰了我的行路吗?”贵君眉眼一冷,“好大的胆子!”
江以宁不知他身份,但周身气质并不如那位客人贵君,他也没什么好怕的,便当即反驳:“府城主街百姓众多,驾驶马车并没有错,但马车过快就易受惊,若是伤到人怎么办?”
那贵君双眸一沉,颇为娇纵道:“你觉得是本少爷的错!”
小秋赶紧将他挡在身后,江以宁直迎上他视线:“为何不是?”
“好好好!你竟敢这样与本少爷说话!来人来人!将他给我抓起来!”
“少爷万万不可!这里是府城,大人若是知道您又惹事,怕是会生气的,您就暂且忍忍,等日后再处置他也无妨,您现在还要去太守那里,大不了叫他帮您处置这等贱民!”那贵君身侧的婢女赶紧出声劝阻,只是看向江以宁的视线也带着狠毒。
什么东西,居然敢和他们少爷呛声!
那清隽贵君冷笑一声,抬手指指江以宁:“来日方长,你且等着瞧!”
直到他离开,人群都没有散开。
他们看向江以宁时或多或少带着些关切:“萧正君,您没事吧?”
“这样的纨绔来到府城,怕是没安稳日子过了!”
“萧正君,您快些回家休息吧!”
江以宁视线从马车收回,刚好看到对面那贵君和小小公子,也正盯着马车远去的背影,只是眼中还带着些他看不明的东西。
他抬脚走过去,笑道:“方才多谢搭把手,我还以为要出事了。”
齐杭皱眉:“你和你夫君,是出了名的热心肠吗?这样的事,你一个贵君如何能随意做?若是出事该如何是好?”
江以宁不答反问:“那贵君你呢?为何也要冒风险去救人呢?”
第174章 薛熙
齐杭与他对视, 心中滋味古怪。
若真说起来,他自然是有不得不救的理由,但说实话, 更多是因为看到江以宁冲了出去, 横冲直撞地劲头,让他不能坐以待毙,因此都来不及连命令暗中的暗卫。
这算是意外之喜,至少知道这对父子是有底线,没有恶意的。
只是——
“贵君方才说我与夫君都是热心肠……这是何意?”江以宁不解。
“你竟是忘记我们从前见过了?”虽说齐杭早就想到这层, 可真从他口中听说,还是有些惊诧, “前年你夫君曾在胭脂铺前救过一孩童。”
江以宁瞬间弯起眉眼:“这我记得呢,我夫君人很好, 虽然看着凶凶的, 但他心思很细——您怎么知道我夫君,曾经救过一个孩子……”
他说着视线有些惊疑不定,看看齐杭, 又看看站在他身侧,一直仰着头看着他的小小公子。
几个瞬间后, 还是将这孩子和前年那个给对上了。
“想起来了?”齐杭忍不住笑出声,“我们不爱欠旁人人情, 刚好臻儿一直惦记着,我们个干脆就来府城瞧瞧, 没想到真的遇到你们了,还在这里开了酒楼。”
江以宁没察觉到他话里的深意, 只是点头:“总是要出来瞧瞧的,我们日后还要去圣京开酒楼呢!”
齐杭笑了:“是吗?我们便是圣京来的, 想来日后也有再见的机会呢?”
“都是缘分!”江以宁弯起眉眼,一副对他们很热切喜欢的样子,“不在这里说了,去新酒楼吧?今日合该我们请客了。”
“好啊。”齐杭也不与他客气,带着臻儿一同前往了。
有间酒楼。
为表示欢迎,江以宁特意让酒楼上了好些招牌菜,甚至连隐藏菜单都给他上了。
饶是吃遍山珍海味的齐杭,此刻看着这些菜色都有些微惊:“你们酒楼当真是什么都卖,这鱼我倒是吃过其他口味的。”
“这次是果香口味,姑娘贵君还是少吃辣味的好,也容易上火。”江以宁说,“你们尝尝,饮品还未做起来,只能先喝果茶了。”
“都是稀罕物。”齐杭笑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