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着手机,江许只靠声音都能想象出来小林心虚的表情,不过他没戳破,“我还有不到五分钟就到了,他人现在在哪。”
小林的声音忽然低下来,几乎是在用气音说话,“还在办公室里,不过刚刚又进去几个高层,情况不太乐观,我先去楼下等你,靠你了哥。”
四分钟后,江许把车停到兴阳传媒大门口,飞速下车,大步流星地要往里奔去。
可他还没进门,就看见易辞已经出来了。
易辞愣了一会儿,看清来人是江许,表情很是意外,“你怎么来了?”
江许神态急躁又担忧,从上到下仔仔细细打量他,“你没事吧?”
易辞摆摆手,就差三百六十度转圈展示了,“没什么大事。”
确认易辞一根头发丝都没少之后,江许常舒一口气。
还好没事。
易辞侧目问小林,“你把他叫来的?”
小林瞧一眼江许,硬生生挤出一个难看的笑,“是江哥打电话问我的,我总不能不说吧……”
小林这一开口,江许忽然想起来来的路上他说漏嘴的那句“威胁”。望着易辞,他忧心问道:“他们用什么威胁你?”
闻言易辞无声地睨了小林一眼,才不咸不淡回道:“陈年旧事。”
江许霎时哽住了,不太敢问下去,又忽然想起来易辞说过是很早之前看上他的,会不会是在这个时间段里。
他小心翼翼地问道:“那我很早以前知道这件事吗?”
易辞:“或许知道,不过你应该忘干净了。”
江许愣住,眉头皱起,“我们以前真的见过?”
易辞回答得异常肯定,“见过,但是你好像真的忘了。”
江许抿了抿唇,“你能给我说说吗?兴许我还能记起来。”
易辞沉思许久,忽然笑了,不太明白他为什么这么执着于过去的事。
考虑片刻后,易辞尽量把词句简化,语气平淡又平静,“我当时走投无路要跳楼,忽然冒出来一个你把我救下来了,后来我打工还债总被地痞流氓骚扰,又是你帮我把他们赶走。”
极其淡漠的阐述,就好似这些事并不是发生在他自己身上的一样。
江许听得脑袋嗡嗡作响,听着玄乎又狗血,但是他脑子里好像真有这段记忆。
就是当时遇见的那个人和现在清冷又高贵的易辞完全对不上号。
模糊的记忆中那个人的模样渐渐清晰,他还记得那人每天都戴着一个巨大的口罩,口罩底下还藏着绷带和纱布,额头前的刘海久未修剪挡住双眼。
如果非要挑一个共同点,大概只有性格了,都是一样的冷淡。
可是他记得当初那个人比现在的易辞矮多了。
江许不太敢信,“原来你是他啊?”
易辞怔了一下,“你记得?”
“记得,但是记不太清了,”说到这,江许还伸手比划了一下,“当时你才一米七几吧?”
易辞觉得他好像有点嫌弃的意思,挑起半边眉毛,语气有点冷,“嫌我矮?”
江许心惊,绝对没有这个意思,连连摆手解释,“绝对没有,我就是感慨一下,你变化也太大了。”
怪不得他忘了,以前他只能看见易辞的头顶,现在都能面对面了。
易辞慢悠悠往前走,江许跟在他后面,试探出声,“真不用我帮忙吗?”
易辞回眸,“你下午不是还有颁奖典礼吗?”
江许想都没想,“可以找人带领。”
闻言易辞脚步一顿,失笑道:“你这样太不尊重主办方了,好歹是主流媒体颁发的奖。”
“我这不用你帮忙,自己能搞定,你放心。”
易辞再三推拒,江许也不好再提,只等着以后再从小林那里打听消息。
-
傍晚,颁奖典礼正式开始。
这次最受瞩目的唯有两个奖项,其中一个是要颁给江许的最佳男歌手奖,另一个则是要颁给shadow的最佳新人奖。
这两个奖项备受瞩目的原因并不是奖项本身,而是获奖的人。
江许的最佳男歌手奖是毋庸置疑的众望所归,全网毫无争议,所有人都在为他拍手叫好。
轮到shadow上台领奖的时候,台下的掌声稀稀拉拉仿佛没有,当镜头扫过观众时每一个人脸上的表情都极其难看。
因为大屏幕上显示的shadow组合照是有江许的那一版,而颁奖嘉宾在说颁奖词的时候话里话外都在暗示这个奖项能落在shadow身上无非是因为组合的前成员江许力挽狂澜,以一己之力拉高全团的水平。
可如今江许退团了,shadow的官方代表作依旧显示的是有江许的那一版,颇有一种靠江许蹭奖的嫌疑。
[好离谱啊,江许都退团半个多月了,怎么shadow还在靠江许打天下,站在领奖台上不觉得心虚吗?]
[大屏幕上显示的shadow的公式照居然也是有江许的,这是工作人员出现失误,还是本来就想蹭江许热度?]
[好唏嘘啊,出道快两年的shadow居然拿到了最佳新人奖,而退团的江许一下子就拿到了最佳男歌手奖,这两个奖项的含金量就不用我来比较了吧。]
[早说了没有江许,shadow什么都不是。]
[可不是吗,shadow每次发通稿都要捆绑江许,江许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了,摊上这样的狗公司。]
[我觉得现在的shadow才是最符合概念的一次。]
过去,江许在,shadow就是影。
如今,江许不在,shadow就是影子。
江许一辈子的影子。
搬完奖以后,按照惯例,获奖嘉宾都需要现场表演,江许一如既往地稳定发挥,引得台下尖叫连连。可等到shadow表演的时候,每一个成员都唱得一言难尽,仿佛要断气,台下一片沉默。
江许看完徐云乐的单人part就懒得继续关注shadow的舞台了,他把目光移动到左前方,瞧瞧打量着易辞的侧脸和后背。
没瞧几分钟,易辞忽然猫着腰离场了,此后再也没回来过。
直觉告诉江许,易辞突然离场肯定和白天的事情有关系,估计那件事轻易解决不了。
他心急如焚想要跟上去,奈何主办方为他单独安排了压轴表演,实在走不开。
等待的时间里江许无比煎熬,连从前他最享受的舞台都像折磨一样。
好不容易熬到舞台结束,江许迅速离场,打电话问小林易辞的去向。
结果小林一头雾水说自己也不知道。
江许更急,几乎动用了自己所有的人脉,终于打听到易辞离场后是去了一个酒店。
这个酒店江许记得,因为当练习生的时候他曾在那里参加过兴阳传媒的年会。
锁定地址后,江许二话不说把车速提到最快,直奔目的地。
到酒店后,江许收到了小林发给他的包间位置。
他不顾服务生阻拦一下子冲进包间。
推门而入的时候,他的视野里有两个人,一个是吴总,另一个是易辞。
此刻,吴总正懒洋洋地靠在椅背上,把胳膊举起朝易辞做了个请的手势。
易辞举着高脚杯站在他对面好像要敬酒。
房间陡然闯进一个人,两个人齐刷刷向他投来视线,脸上都很是诧异。
见到这一幕,江许火一下子就窜上来了,把挡在身前的服务生拨开,大步流星朝易辞走去,紧握住他的手,硬生生逼迫他把高脚杯放下。
吴总饶有兴致地打量着江许,一点畏惧的意思都没有。
江许冷笑一声,“多年没跟吴总聚过餐,今天应该先由我敬你一杯。”
闻言,吴总很是意外,示意服务生递给他一个新的高脚杯。
但江许并未接过,而是朝服务生问道:“有扎啤杯子吗?”
这么小的一个高脚杯可不够装的。
服务生目光呆滞好半天都没反应过来他要的东西。
江许催促,“有吗?”
服务生终于缓过劲儿来,诧异点头,然后转身出门去拿扎啤杯子。
等服务生把偌大一个扎啤杯子放到江许面前的时候,吴总也觉震惊不已,这么高档的地方居然还有这玩意。
江许打开一瓶高浓度的白酒缓缓倒入扎啤杯,倒完之后他又觉得不够,顺手又拿过来一瓶红酒把杯子填满到几乎要溢出来。
吴总越看越觉得不对劲,总觉得这人不是要敬酒,而是……
江许把满溢的扎啤杯举起来,计算了一下自己和吴总的距离,嘴角噙着一丝冷笑,一字一句道:“这杯酒,我敬你。”
吴总怀疑自己眼花了,因为他仿佛看见江许眼眸中闪过一丝寒光。
他下意识就想往后躲,但就在他想要行动的前一秒。
铺天盖地的酒水似一张大网一样从他斜前方袭来,速度极快让他根本来不及闪躲。
江许手举高,用尽浑身力气,把酒水瞄准吴总,一下朝他泼出去,泼得干脆利落,准头又好,几乎把吴总整个人都浇透了。
吴总秒变落汤鸡,举起手难以置信地抹了把脸,才堪堪能把眼睁开。
然后他就看见江许把扎啤杯重重放下,双手撑在桌边,上半身前倾朝他压过来,扯了扯唇角,“你选的酒,怎么样,好喝吗?”
吴总想骂,发现张不开口。
江许懒得听他回复,多待一秒他都觉得恶心,拉起易辞的手,头也不回的往外走。
吴总终于缓过劲儿来,指着他的后背,声音都有些发抖,“你、你你你……”
江许停止脚步,回头睨他,“没喝够?我不介意再给你开一瓶!”
吴总被他这架势吓住了,感觉酒瓶子马上就要朝他抡过来了。
江许扬眉,语气很是冷漠,“您慢慢喝,我们就不奉陪了。”
吴总哪受过这种气,登时就想站起来追出去,但是他发现自己根本动不了,甚至双腿都在发软。
空气中不知在何时蔓延出一种浓烈且极其有攻击性的信息素,alpha压倒性的信息素让他感受到强大的威压,压得他直不起身,喘不过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