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以前,他不会将这种玄之又玄的事放在心上,可现在他身上发生的事由不得他不多想。
还有那个梦。
用了香,不是每天都会做梦,除那天外,梁煊没再做过类似的梦,他不确定,梦是他内心的映射,还是另一个自己的记忆。
如果是另一个自己的记忆,他和阿槿之间,为什么会走到那般地步?
扪心自问,他舍得那样待阿槿吗?
不,他舍不得。
只要一想到阿槿会难过,会伤心,会流泪,他的心就一阵一阵揪着疼。
那么,岑夫子的话是随口一说,还是他真能看出什么?
事关谢云槿,梁煊不会忽视。
往前两步,岑夫子看到他走过来,收住话头:“好了好了,人还给你,还是和小时候一样,看人看得紧。”
“走咯,下回看到你们,你们都要好好的。”
不给梁煊开口机会,岑夫子利落转身。
告别岑夫子,谢云槿心中有些不舍。
在岑夫子身边学习的日子,与他所习惯的生活是完全不一样的体验。
朝廷之事上手,梁煊去太学的时间越来越少,谢云槿玩得好的顾承泽到翰林院任职,也不再去太学,谢云槿干脆也没去了。
太子在哪他就在哪。
小尾巴一样。
到了每月固定给皇后请安的日子,谢云槿与太子一同前往坤宁宫。
刚召见完嫔妃,皇后脸上带着一丝疲惫。
“娘娘脸色好像不太好,是身体不舒服吗?”谢云槿眼尖观察到,担忧地问。
“本宫没事,只是有些倦。”
“这几天娘娘很容易疲倦,胃口也不怎么好。”伺候在皇后身边的若水姑姑道。
“多嘴。”皇后不轻不重呵斥一声。
“可能是没休息好。”
“母后要好好保重身体。”梁煊有些担心。
想到梦里皇后不在了,谢云槿提道:“请太医看过了吗?”
“一点小事,不用叫太医,前两天刚请平安脉,只有一些气血不足,不要紧。”两个孩子的关心让皇后心中很是熨帖。
“那就好。”谢云槿稍稍放心。
给皇后请完安,留在皇后宫里吃了饭,谢云槿才和梁煊一起离开。
路上,梁煊突然开口:“阿槿想不想出去玩?”
“嗯?”
“孤打算去护国寺为母后祈福,阿槿可要一起?”
“一起一起,我也去给祖母和娘祈祈福,让菩萨保佑祖母和娘身体健康,少遇到不开心的事。”
谢云槿只口不提长宁侯,梁煊只当没发现。
“也保佑皇后娘娘身体健康,长命百岁,”谢云槿双手合十,“殿下也身体健康,心想事成。”
“愿望太多,菩萨会不会保佑不过来?”梁煊笑问。
“我心诚一点,菩萨或许会看在我诚心的份上,多保佑我在意的人一点。”谢云槿道。
“如果菩萨要阿槿选呢?”
“不行不行,都很重要,都要保佑。”
转眼到了去护国寺的日子,谢云槿与母亲说了声。
听说他是与太子一同前往,这些年,谢云槿与太子一同出门的次数不在少数,侯夫人叮嘱了几句,从匣子里取出一叠银票。
“出门在外,花钱的地方多,你多带点,不能处处让太子付钱。”
侯夫人想起儿子第一次与太子去山中求学的事。
槿哥儿从未离开过他身边,从人离开,侯夫人一颗心就没松开过,艰难熬过几日,槿哥儿活蹦乱跳回来了。
侯夫人拉着人仔仔细细检查一遍,没有受伤,才放下一颗心。
小云槿第一次出门也很激动,拉着母亲絮絮叨叨说了许多山上发生的事。
从小云槿的话中不难听出,出门在外,小云槿一点委屈都没受,不但如此,许多活儿还是太子帮他做的。
侯夫人不会忘记自己第一次知道这些的时候心中有多震惊,后来震惊的次数多了,慢慢淡定。
若非她生的是个儿子,她都要觉得,谢云槿是板上钉钉的太子妃了。
知书收拾好谢云槿要带出门的行礼,谢云槿数了数银票,瞪大双眼。
好多!
隔日见到梁煊,谢云槿大手一挥:“殿下,这次出行,花费我包了!要买什么尽管买!”
十分豪气。
“我们阿槿去哪发财了?”
眼睛亮晶晶的阿槿,想捏。
“我娘给了我一大笔钱,”这么大了还要家里的钱,谢云槿有些不好意思,“等我再大些,就能自己赚钱了!”
“好,等阿槿自己赚钱了,再给我花。”
山下已有夏日迹象,山上温度却很是寒凉,越往上走,温度越低。
梁煊取出箱笼里的斗篷,为谢云槿披上。
“累不累?”
“不累,我体力好着呢。”
其实有点累,但看梁煊轻轻松松的样子,谢云槿不服气。
对谢云槿体力很了解的梁煊道:“可是我有些累了,我们歇歇。”
到底年轻,原地歇了半个时辰,谢云槿满血复活,一口气爬到护国寺门口。
山路崎岖,轿子没法上山,骑马可以,但为了表示心诚,来护国寺上香的人都选择步行。
这次梁煊不是秘密前来,得到消息,护国寺方丈亲自来接人。
谢云槿与梁煊一同去上香。
与菩萨念叨完自己的心愿,谢云槿插好香,转头见梁煊还闭着眼,认真许愿。
没有捣乱,谢云槿安静待了会,等梁煊许完愿。
“殿下许的什么愿?”谢云槿好奇。
“等等,”见梁煊打算开口,谢云槿制止,“殿下还是不说了,说出来就不灵了。”
“阿槿也告诉我了。”
“提前说的不算!”谢云槿摇头晃脑,“说不定我今天许的愿望和昨天说的不一样呢。”
梁煊失笑:“好,我不说。”
“许完愿了,我们现在要回去吗?”谢云槿左看看右看看,四周没什么人。
“先不回去,我要去见一个人。”
梁煊带谢云槿去找惊芜大师。
思来想去,他对岑夫子离开前说的话都很在意,带谢云槿来给惊芜大师看看。
谢云槿第一次见惊芜大师,看到站在古木下的身影,喃喃道:“好熟悉的感觉。”
就好像,他从前也在同样的地方见过这样一个人。
可他并没有任何记忆。
惊芜大师若有所感回头:“这位便是谢小公子吧?”
“大师见过我?”谢云槿疑惑,“我也觉得大师很面熟,是我记不得了吗?”
“贫僧并未见过谢小公子。”惊芜大师否认。
“这样啊。”谢云槿挠挠下巴,那……那股熟悉感是从何而来?
“可我总感觉我与大师见过,也是在这里。”谢云槿望向前方的古木。
存活上千年的古木遮天蔽日,人站在树下,十分渺小。
手上一紧。
谢云槿垂眸。
他的手被梁煊握住了。
“殿下?”
梁煊薄唇轻启:“风太大,别被吹跑了。”
“我又不是纸糊的,怎么会被吹跑?”
梁煊抿唇,有那么一瞬,他想往阿槿身上系一根绳子。
牢固的,无法挣脱的。
第24章
袖摆宽大,掩在袖摆下的动作不易被察觉,谢云槿总觉得惊芜大师能看到,挣了一下。
没挣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