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宁侯最近有些动作,”梁煊坐到软榻上,把谢云槿也拉了过来,“不过影响不到阿槿。”
长宁侯的一举一动都在梁煊眼皮底下,顾忌对方是谢云槿父亲,梁煊给过他机会,抓不住就不怪他了。
“不说这些扫兴的事,”谢云槿坐到梁煊身边,“皇后娘娘最近身体还好吗?”
身子渐重,皇后免了后宫的拜见,年前谢云槿太忙,有一段时间没去坤宁宫了。
“一切都好,”梁煊握住谢云槿的手,揉捏,“阿槿不问问我?”
谢云槿转头,上上下下扫了一遍正襟危坐的某人:“殿下看着很好。”
“不好。”
“嗯?”
“没有阿槿,吃不好,睡不好,正月过了,阿槿搬去东宫住,好不好?”
“殿下!”谢云槿恼羞成怒。
“好了,不逗你,”梁煊摸了摸炸毛的猫头,“今年可能会出一些事,阿槿有个心理准备。”
谢云槿一惊,第一时间是回想做过的梦,可惜他做的梦太零碎,除了与梁煊相处的画面,涉及到其他的太少太少,无法推测出今年会发生什么。
出事……
梦中梁煊出事是什么时候来着?
“在想什么?”
脸颊肉被捏了。
谢云槿回神:“在想殿下说的是什么事,会对殿下造成不好影响吗?”
如果是梦中那场变故,他该怎么避免?
情急之下谢云槿牢牢抓住梁煊的手,梁煊低头看了眼两人交叠的手,安抚道:“不会有不好的影响。”
谢云槿依然不放心,手上力道加重:“殿下不可大意。”
梁煊意识到不对劲。
以他对谢云槿的了解,在他说出不必担心后,谢云槿不会如此不安,这中间有什么他不知道的事?
各种念头在心中闪过,梁煊不动声色开口:“我不会大意,阿槿不必担忧。”
谢云槿也知道自己太急了,调整一下心情,道:“过两天上值了,我会搬去东宫住。”
权衡之下,谢云槿做出决定。
不管他和梁煊的感情如何发展,他都不会眼睁睁看着梁煊出事。
没想到会有这样结果,梁煊心中大喜,面上却没表现出来:“阿槿来东宫住,孤求之不得。”
谢云槿心情很沉重。
梦里的未来太惨烈,他不想与梁煊的关系变成那样,也不想梁煊遭遇那些痛苦。
现实和梦境是有区别的。
至少在梦中,没有出现皇后有喜……
不对。
谢云槿突然想到什么,脸色微变。
确实,梦里,皇后没有生下小儿子,这个孩子极有可能在出生前遭遇了什么意外,没能来到人世。
皇后明明身体很好,为何梦中却早早去世?
迷点太多,谢云槿头一次希望,再多做一些关于未来的梦。
许是白日想的太多,这天晚上,谢云槿又一次做了梦。
和以往每次不同,这次梦中,他没有实体,飘荡在寂静大殿中。
殿内空无一人,只正中间有一座大鼎,大鼎上方,白烟缭绕,烟雾飘散,让整座大殿显出一片朦胧。
谢云槿往前飘了飘。
太安静了。
死寂一般。
这是哪里?
谢云槿边飘,边打量四周。
周围布置有些像皇宫,但谢云槿很确定,自己没有见过这座宫殿。
不知飘了多久,殿外传来一阵脚步声。
谢云槿下意识飘到大鼎后躲了起来。
“吱呀——”
门被推开了。
沉稳脚步声靠近。
没有人出声。
谢云槿待了会,始终等不到人说话,按捺不住好奇心,悄悄从大鼎后探出脑袋。
是梁煊。
烟雾缭绕中,梁煊站在大鼎前,面无表情。
谢云槿却感受到了浓浓的悲伤。
比起前几次梦中的梁煊,面前的人憔悴了许多,眼眶凹陷,眼中血丝遍布,他微微抿着唇,浑身散发着无法言说的悲戚。
到底发生了什么?
谢云槿定定看着他,心仿佛被一双大手攥紧,生疼。
“陛下,大师来了。”
殿外,响起高公公压低的声音。
大师?什么大师?
谢云槿心中隐隐有个猜想。
他没有动,继续看着外面。
梁煊也没有说话。
好半晌,才开口:“请大师进来。”
外面应了一声。
脚步声再次传来。
透过白烟,谢云槿看到了一位熟悉的人。
惊芜大师。
惊芜大师和现实见过的没有区别,他双手合十,对梁煊行了一礼。
“朕已经按大师说的做了,大师,为何他不肯来见朕?是还在怪罪朕吗?”梁煊开口,声音沙哑。
惊芜大师嘴张张合合,说了什么,谢云槿听不清。
好似突然出现一道隔阂,隔绝了谢云槿与这个世界,唯一能清晰感受到的,是梁煊。
“我知道错了,只要阿槿愿意回来,我付出什么都可以。”
这句话里,是浓浓的死志。
谢云槿一惊,顾不得其他,飘到梁煊面前:“你说的什么傻话!”
两人的对话还在继续,仿佛见不到飘在半空中的谢云槿。
谢云槿顿了顿,往前凑了凑。
确定了。
他们真的看不到自己。
谢云槿也听不清惊芜大师说的话,即使离得这样近。
这个时候,我已经死了吗?
谢云槿猜测。
梁煊接下来的话确定了他的猜想。
“阿槿重病离世,是我没照顾好他,是我的错,大师,用我的命,可以换回阿槿吗?”
梁煊伸出手,谢云槿眼尖看到,他的手心有一道长长的伤痕,贯穿整个手掌。
稍微用力,鲜血从还未愈合的伤口沁出。
谢云槿下意识握住他的手,想找东西给他包扎。
他的手从对方手中穿了过去。
无法触碰。
手僵在半空中,眼前一片雾气,谢云槿眨眨眼,一滴泪珠落了下来,滴到梁煊手中。
手上一凉,梁煊停下动作,怔怔看着自己的手。
是阿槿吗?
嘴唇动了动,疑问的话最终没有说出口。
自己欺骗自己也好,梁煊怕出了声,把人吓跑。
“大师,我现在死去,可以见到阿槿吗?”阿槿才去六天,只要他快一点,是不是可以在黄泉路上追到人?
听到这话,谢云槿急了:“我不许,你听到没有!我不许!”
怎么能傻傻放弃自己的生命!
他在梁煊身边飘来飘去,带起梁煊垂落的衣摆,殿里好似起了一阵风,顺着他的动作将梁煊衣摆吹起。
梁煊声音猛然停下,他不敢动,直愣愣看着微微扬起的衣衫重新垂下,声音微哽:“是阿槿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