降谷零的记忆飘回了前世的警校时期。
因为离警校不算太远,价格不贵,味道和环境都不错,他们同期几个人一起去过几次。
毕业以后,他们各奔东西,特别是他和hiro从事的工作性质,很难和大家见面。
后来又发生了太多事情,人再也凑不齐了。
再后来,那个世界只剩下他一个人时,他曾经又路过过松前町一次。
连那家洋食屋都已经换成了别的店铺。
算起来,上次去吃那家店,好像还是七年前毕业的时候了。
死亡。
穿越。
熟悉又陌生的世界。
立场反转的人生。
组织的压迫。
幼驯染的奇怪状态。
这一周以来,降谷零需要面对的事件让人应接不暇。
他一直靠着坚定的意志保持着头脑清醒,小心翼翼地在这个陌生的世界里摸索。
他几乎是刚刚来到这个世界就去确认了警校的情况。他遥遥看见了学校里同期们鲜活的身影。后来更是和hiro直接有了联系。
但他不敢沉溺于自己的情绪中。他不能暴露片刻的软弱。
理智牢牢地帮助他时刻保持冷静,深思熟虑自己的一举一动,只言片语。
直到独处家中的这一刻,难得能放纵自己沉浸回忆的他才突然感受到一阵直冲心灵的悸动。
他们真的还活着……
他今后还是得一个人战斗,但和之前的情况又截然不同了。他似乎……不用再那么孤独了
他抿着嘴唇忍耐住心里翻涌的复杂感情,斟酌语气答应了诸伏景光的邀约。
在那之后,hiro也每天给他发点日常,短暂地聊上几句。不是太频繁,聊的也是轻松的话题,是降谷零最近枯燥乏味的资料整理工作中唯一的慰藉。
有些瞬间,他甚至感觉自己回到了前世hiro还没牺牲的时候。
但对hiro来说,是抱着什么样的心态和从事着可疑工作的幼驯染闲聊的呢?
他能感觉到幼驯染若有若无的窥探,但针对的只是他喜欢吃什么,喜欢什么类型的电影,平时听哪些音乐。相反,对组织,对他正在忙的工作内容,却是一点也不关心。
降谷零有时想暗示幼驯染点什么,又不想破坏掉对话时的温馨氛围。
一路拖延纠结下,时间不知不觉就来到了约定的周六。
周六早上,降谷零按生物钟准时六点起床。
他先去进行日常的锻炼,然后回家冲了个澡。
考虑到今天是去街边小店,他搭配了一套偏休闲的服装,白色T恤打底,黑色宽松的休闲外套配紧身牛仔裤,看起来还有几分大学生气。
到达洋食店附近时,离约定时间还有五分钟。
“啊——!”
凄厉的尖叫声穿透整条街。
声音来源是和hiro约好的那家店!
降谷零瞳孔一缩,还未思考身体就条件反射地冲了过去。
推门进去,布局简单的小店一眼望得到全店的情况。
在靠后的角落,厕所门前站着几个人。在人群的遮挡后,隐约能看见一个人蹲着,脚边趴卧着的人影身下隐隐渗出鲜红色。
“hiro?”
降谷零停下脚步。
他一眼就认出蹲在地上的背影。
然后,他的幼驯染腾地站起来转过身。
“zero,你来啦!”
蓝色的眼睛欢快地弯成月牙状。
随着他的起身,诸伏景光手里拎着的厨刀滴下一滴鲜血。
尖利的刀锋,猩红的鲜血,和身着米白色柔软针织衫,笑得温柔如常的青年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降谷零心里咯噔一下。
不是,在凶案现场笑得这么恐怖真的很容易让人误会的hiro!
“——前面的歹徒,放下武器!双手举过头顶!”
一个年轻的巡警冲了进来,紧张地双手举枪对准诸伏景光。
看吧,连警察都误会了……
第11章
数分钟前。
诸伏景光推开洋食屋的木门,门上的风铃荡起清脆的声响,但却缺少了往日店员小姐元气的问候声。
诸伏景光疑惑地踏入店内。
只见三三两两的食客都回头看向店的后方,顺着视线望过去,洋食屋的老板山崎岳人担忧又紧张地搓着手,而店员樱野茉奈正焦急地拍打着洗手间的门:“姐姐?姐姐?”
“发生什么事了吗?”诸伏景光立刻上前问道。
“有位女士已经进去很久了,叫她也没有声音,而且……”
山崎店长面色惨白地看向地上。
诸伏景光目光一凝。
门底蜿蜒而出的赫然是鲜红的血液。
“我们一起把门撞开。”诸伏景光当机立断地对店员和老板说。
洋食屋是街边小店,洗手间是不分男女的一个单独的小隔间,门锁是普通的单侧锁定。
除了从内侧开门,只能暴力破门才能从外面打开。
老板面色难看地点点头。
在三人的合力下,随着“砰——”的一身,厕所的门一下弹到了墙上。内里的状况全部暴露在在场人的面前。
长发女人趴在地上一动不动,腹部下积聚着一大滩血,头发下露出的半张脸惨白得可怖。
“啊——!”樱野茉奈惊恐地尖叫出来。
“静奈小姐!”店主瞪大眼睛,正要上手扶起地上的女人,就被诸伏景光一声大喝打断。
“不要碰她!”
见店主吓了一跳似的僵在原地,他平缓了语气,解释道:“这可能是一起故意伤人案或者谋杀案,从现在起任何人都不能破坏现场,也请不要让任何人离店。”
然后又转过头对捂着嘴快要哭出来的店员轻柔地说:“你能帮忙叫救护车和报警吗?”
六神无主的两人下意识就遵从了诸伏景光的话。
诸伏景光则一边仔细地观察起现场,一边用手机拍下细节。
大约只有两平方米的空间一览无余。除去上锁的门外,唯一能通向外界的地方只有位于高处的一扇窗。大小刚好能让小孩子或者身形瘦小的成年人通过。
现场看起来很干净,没有打斗的痕迹。血液的分布也主要集中于受害者腹部下方,从敞开的风衣下渗透出来,一直流到门外。
在受害者旁边的地上躺着一只通勤用的大手提袋,再靠门一点是一把血淋淋的厨刀,应该就是凶器了。
诸伏景光从随身的背包中拿出取证课时没用完的一次性乳胶手套。
他戴上手套,小心地端起凶器观察。
这是一把锋利的小型切割刀,刀身不算长,能达到这么大的出血量恐怕是伤到了受害者内脏。
他注意到受害者的双手均溅有血液。
难道是受害者自己拔出刀刃的吗?
在被锐器捅伤时,没有专业医疗人员的帮助自己拔出锐器很可能加重对身体的损伤,导致更严重的伤害或像本案受害者一样的大出血。
虽说有可能是因为受害者缺乏医学常识,出于求生本能,或是在疼痛和惊恐的影响失去了理性思考的能力,导致她做出错误决定,但既然有拔刀的能力,受害者为什么不打开门求救呢?
诸伏景光陷入沉思。
而正在这时,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hiro?”
!
糟了!他忘了波本了!
诸伏景光下意识地扭头,训练有素地进入状态,露出完美的笑容:“zero,你来啦!”
波本的表情看上去一言难尽。
诸伏景光心里一沉。
如果波本要求他们现在赶紧离开这里,他该怎么办?
他没有理由不听波本的话。但他必须等警察赶来,把自己的发现告诉警察。
但好在下一秒他的担心就被解决了。
一个巡警冲进店里,一看到诸伏景光拔出配枪对准他。
诸伏景光低头看了一眼手上的刀。
啊这。
他尴尬地在巡警警戒的注目下缓缓蹲下,把刀放回原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