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hiro差不多也该喝腻白粥了,医生说你恢复得不错,所以今天做了味道重一点的鲑鱼牛蒡舞茸菇焖饭……”降谷零把小碗端到小餐桌上,和幼驯染怔愣的目光对上视线。
“怎么了,不合胃口吗?”降谷零放柔了语气,不想让hiro因为他而勉强。
诸伏景光飞快地摇头。
怎么可能不合胃口。
一开始他还以为是巧合,可吃了这么多次波本做的料理后,他就清楚地意识到,波本的料理好吃不仅是因为对方的手艺,更是因为波本做菜完全踩准了他的喜好。
从食材的选用、调味的咸淡、口感的软硬,每一个细节都按照他的口味进行了调整,比他自己做的菜还要符合。
这难道也是波本调查出来的?
不愧是组织的情报王牌,情报能力竟恐怖如斯?
话说这要怎么调查?视奸他的食评账号的评价?还是翻他家的厨余垃圾?
诸伏景光想象着波本躲在电脑屏幕后面贪婪地扫视着他社交平台的每一个角落,或者半夜鬼鬼祟祟地从垃圾堆放处翻找他家的垃圾袋……
不行不行不行!不管是哪种都太过变态了!
他被自己脑中的画面吓出了一身鸡皮疙瘩,感觉食不下咽。
“是哪里不舒服吗?”
降谷零看着幼驯染没什么食欲的样子,担忧地皱起眉。
虽然医生说一切指标都很正常,但诸伏景光现在尚未脱离手术后感染的风险期。
不会是感染发烧了吧?
降谷零弯下腰,伸出手触碰到诸伏景光的额头。
诸伏景光的膝盖“砰”一下磕到架在床上的桌板下侧,好在今天没有汤汤水水,桌上的菜还安然无恙。但他只有腿下意识地向后收缩,上半身依旧保持着原先的位置,以降谷零手心接触的额头为起点,石化般的僵硬蔓延至尾椎骨末端,连拿着筷子悬在半空中的手都没放下。
“啊,抱歉。”以为hiro是被自己突然的举动吓到的降谷零道歉道。
他感受了一下hiro额头的温度,然后快速地收回手,困惑地问:“没有发烧啊,伤口还在痛吗?”
诸伏景光看着波本近在咫尺的脸,波本微微抿着嘴角,脸上并没有带笑,但眉眼却分外柔和,那双紫灰色的眼睛中是浓浓的关切。
——他绝对、绝对喜欢你!
松田阵平的声音像魔音贯耳缠绕着诸伏景光不放。
“我没事!”诸伏景光提高了声音,试图把松田阵平的3D环绕声轰出脑海。
他见到降谷零有些担忧的眼神,缓和了声音说道:“zero你每天来给我送饭很辛苦吧,工作不要紧吗?”
hiro是怕他太过劳累吗?
降谷零眉眼弯弯地宽慰道:“放心放心,我处理的过来的。”
他说的是实话。降谷零多年的打工皇帝生涯让他练就了强大的多任务并行处理能力,组织下达的一点小任务,情报组人员间的一点小动荡,还影响不了他做饭送饭的时间。
但诸伏景光并不知道。
他只从降谷零的话语中明白了一点:波本在一边要做组织任务的同时,还一边抽时间来医院照顾他。
他从新闻中看到了,池田知事虽然在狙击现场受到过度惊吓心脏病发,但好在有惊无险,已经度过了危险期。但这也就意味着波本的任务失败了。波本现在一定承受着组织内部的巨大压力。
但这一切的一切,波本都对他闭口不言,相反每天还花心思变着花样给他做营养充足、荤素搭配的料理。
再仔细一回想从前发生的种种,波本是不是确实对他好得太超过了?
坚持要给他做饭,每天带饭到医院陪他,可以说是无微不至地关心照料他;和他相处时也一改公安情报中的危险强硬形象,展现出温柔的带有几分zero的感觉的样子;搞砸任务也不会生气,听到他的解释后立刻就夸奖了他,不论什么时候更关心的都是他的伤势;还要经常性的盯着他看,突然出现的诸如摸额头和拥抱这样的肢体接触……
说是对多年不见的幼驯染和对他们纯真岁月里洁白无暇的友情的念想——这也说不过去啊!
再加上同期从旁观者的角度观察得出的结论,难道……
波本不会真的是对他抱有那种方面的想法吧?!
诸伏景光惊恐地看了一眼含情脉脉地注视着他的波本。
没错了,就是这个眼神!波本老是刻意制造频繁的眼神接触,然后用这种让人看不懂的眼神看着他!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诸伏景光在脑中追寻着自己的记忆一路往前,然后想起来,好像自从他见到成年体的降谷零以来,对方就一直是这个样子。在组织的审讯室里初对面时,降谷零就是用一种熟稔的态度和他讲话了。
等等,这么说起来他进入警察学校后基本都是在食堂吃的饭,波本如果想调查他的口味,就得在那之前……
不会吧。
艰难地吃下几口,诸伏景光还是忍不住放下了筷子:“zero为什么会这么了解我的喜好呢?每道菜都符合我的口味偏好。”
“真的吗?”降谷零看上去很是惊讶,随即开怀一笑,“我只是按自己的喜好在做料理,本来还一直担心你是为了我的感受才客气地说好吃呢。”
“这么巧吗?”诸伏景光笑了笑,却很难接受这个说法。
他突然想起来,之前在波本家和波本一起做饭时,他发现波本某些料理的手法和他如出一辙。
就像是……看着他做饭学会的一样。
他脑海中出现了一个可怕的猜想:
波本不会是像某些拙劣的小说中会出现的情节,从小就暗恋着被迫分离的幼驯染。在组织压抑的环境和情感的愈演愈烈下,波本对幼驯染的感情逐渐扭曲。
他找到了过着普通学生生活的幼驯染,不知怀着什么样的目的监视着对方,在阴暗的角落中,窥视着与他截然不同生活在阳光下的幼驯染的一举一动,搜集对方诸如饮食喜好一类的所有细节,更有甚者也许在幼驯染跟随家里大人学习厨艺时也在背后偷偷窥探。
直到有一天,那位幼驯染自投罗网……
诸伏景光吓到汗毛直竖。
不不不,他情愿相信波本只是神通广大地查到关于他的一切情报,然后意图施展honey trap来套牢他这个能在公安有所作用的棋子,也不愿意和可能的真·跟踪狂波本上演谁比谁变态的戏码。
说到底,这都是听了同期那些家伙的话而产生的没有根据的胡思乱想,不能当真——
【检测到您需要好感度功能,目标人物:降谷零。现已开放查询。】
【查询降谷零好感度:100。】
神出鬼没的系统忽然扔下两句话,如同炸弹在诸伏景光耳边炸响。
他顾不上抱怨系统为什么总在奇怪的时间点开发出新功能,为什么这么有用的功能不能早点告诉他。
他只是匆忙地低下头,以免波本看到他难看的脸色,然后在意识中怀抱着最后一丝希望询问系统:“这个好感度的满值是多少?100好感度代表什么?”
【好感度功能由目标人物对您的积极正面的情感倾向和消极负面的情感倾向经由精密的公式加权计算得出的数值总和,仅供参考。好感度的上限值为100,超出100系统可能无法显示。】
【好感度达到100以系统标准可解释为目标人物对您的情感倾向达到了极高的程度。这意味着目标人物对您抱有极强的信任和亲密。通常这种关系会表现在恋人、亲人、高度协作的搭档等拥有深厚情感联系,可能相伴一生的人之间。】
恋人?相伴一生?
诸伏景光差点停止了呼吸,他撑住最后一口气在心中问道:“好感度有历史查询功能吗?能查到降谷零对我的好感度的变化过程吗?”
【好感度查询功能最早可查询至本系统开机的时间。】
也就是他刚通过系统地图找到波本的那天。波本那时候还没有发现他是谁。
【从本系统开机起,目标人物对您的好感度始终维持在100,没有变动过。】
……
诸伏景光勉强控制住自己的表情,抬起头,面前的波本用饱含着担忧的眼光看着他。
怎么办,他好像遭了真变态了。
他感觉公安给自己布置的感化波本的任务还没开始就成功了一半。他都还没攻略,目标的好感度就满值了。
但与此同时,他感觉自己陷入了未曾设想过的境地。
honey trap,即蜂蜜陷阱,公安的课堂上因这是波本擅用的手段而进行了详细的讲解。
诸伏景光也知道,在潜入搜查过程中,利用性吸引力或情感弱点达到搜查的目的,是获取情报时常用的策略。
如果波本真的对他抱有“喜欢”这种感情,作为公安卧底,他应该当仁不让地利用好这一点。
问题是,他能做到吗?
波本也许长年监视他的可能性让他毛骨悚然,可波本对他的关怀是他切实感受到的,在波本喜欢他的这一基础上回顾从前发生的事,但甚至隐隐有种感觉,波本是以某种保护性的姿态挡在了他与组织之间。
波本是以什么样的心情看着他的一系列的表演的呢?他不知道。
他就连自己是否能理所当然地欺骗波本的感情都下不了决断。
第27章
hiro的样子有点奇怪。
降谷零深深地看着幼驯染。
诸伏景光看上去一切如常,一口接一口吃下料理,脸上写满了满足。
但正是因为降谷零每天都注视着幼驯染,所以才会觉得违和。
hiro今天的进食好像太过规律了,夹起食物、送入口中、相同频率的咀嚼、吞咽,一整套流程机械式地持续运作着,就像是食不知味但还在努力逼迫自己吃得很香一样。
降谷零交叉在膝前两手不自觉地用力攥紧。
hiro在勉强自己。为什么?是他给hiro带来压力了吗?
他回忆着不久前的对话,试图想明白幼驯染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虽然从今天见到诸伏景光时对方的情绪就显得不太对劲,但降谷零认为关键的突破口还是在于诸伏景光主动提的两个问题中。
首先是hiro问他每天送饭是否辛苦、工作会不会受影响。这是关心他?
不,在那之前,hiro先对他量体温的举动作出了超乎他预料的强烈反应。他回想起手刚触及到诸伏景光额头时对方似是想退缩又僵硬住的动作。
量体温的哪个部分让hiro应激了?
肢体接触吗?可之前都好好的。难道额头或面部对hiro而言有什么特殊意义?
还是说……
降谷零忽然想到一个更通顺的解释:是他的关心本身让hiro有了疑虑?
hiro是在害怕自己受伤让降谷零来照顾会给降谷零带来麻烦和压力,觉得自己成为了降谷零的负担,因此感到内疚不安。甚至有可能是不安于降谷零过度的关怀,不明白降谷零为什么会对自己这么好,从而下意识逃避?
难道hiro其实内心也知道自己跟踪的行为是错误的,担心自己对降谷零的依赖太过分,所以会产生自我质疑,觉得自己不值得降谷零这样的付出吗?
本来还在担忧要是他对受伤入院的幼驯染太好,说不定会让对方尝到甜头,以后故意找机会弄伤自己的降谷零狠狠唾弃了自己以己度人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