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晏也微微怔愣——
他没想到顾执奕会忽然有这样的举动,还说出这么一句话。
仿佛将自己放得很低,甚至用上了“赏赐”这样的字眼。
分明这人之前还在信誓旦旦说什么“愿赌服输”。
严寒最先回过神来,就吹了声响亮的口哨,打趣意味十足。
两位富少也都边笑边朝盛晏挤眉弄眼起来。
那位被顾执奕“半路截胡”的“男模”自然更是看了过来。
可盛晏谁也没搭理,只是就着顾执奕的手抿了一口杯中酒。
酒液入喉,他才终于侧眸看向顾执奕。
没有问顾执奕为什么忽然变了主意,但也并没有立刻同意——
盛晏抬手轻轻一勾顾执奕下颏,勾唇笑道:“再赌一次怎么样?如果我再赢一局,就吻你。”
这样讲话时,盛晏那与唇色相近的殷红舌尖若隐若现。
顾执奕又盯着看了片刻,才喉结一滚,哑声应:“好,哥哥加油。”
盛晏好像总是这样的,顾执奕想,就像盛晏自己承认过的那样,他喜欢将节奏掌控在自己手里。
所以什么时候同意赏赐他一个吻,也全凭盛晏心意。
可恰恰也正是这样的盛晏,在顾执奕眼里有种极致魅力。
让他根本无从拒绝。
“抱歉,”盛晏又偏头看向那“男模”,再次歉然道,“我确实没有玩多线关系的癖好。”
他这次算是给出了很明确的拒绝,“男模”微愣片刻,就还是点了点头,起身离开了。
新一局麻将很快开始。
严寒又故意贫起来:“盛老板,为了你俩的kiss time,不如你现在求我们两句,让我们给你放放水?”
两位富少立刻也都笑着应和:“没错,让我们一起为盛老板的kiss time助力!”
“滚蛋,”盛晏边利落码牌边嗤笑一声,“用不着你们放水助力,一样能胡。”
顾执奕在旁边看得很认真——
他原本确实不会打麻将。
但学神的智商不是吹的,原来不会是根本就没接触过,而现在连着看了盛晏三局,他基本已经将规律摸明白了。
只是看盛晏目前的牌面,就觉得赢的希望不小。
这样想时,顾执奕又下意识舔了舔唇——
怀揣了根本不自知的巨大希冀。
然而,没过多久,甚至这一局麻将还没结束,顾执奕就猝然感觉到手臂一痛。
他下意识低头去看,顿时就微微张大了眼睛——
只见之前那条在水下被“渔绳”无意间抽到的手臂,此时竟比刚刚更红了,甚至皮肤都肿了起来!
又痛又麻。
顾执奕蹙了蹙眉,没能忍住轻吸口气。
盛晏刚刚打出去一张“幺鸡”,就听见了这么一声。
他偏头去看顾执奕,本还准备笑问句“你嘶什么?”,可一转头就对上了顾执奕明显忍痛的脸——
眉心蹙得很深,唇瓣更是紧紧抿了起来。
“怎么了?”盛晏立刻问。
顾执奕没说话,只是抬起手臂给盛晏看了一眼。
盛晏立刻就反应了过来:“你这应该不是被渔绳打到的,可能是被水母之类的东西蛰了!”
顾执奕也已经意识到了这个问题,他勉强从齿缝里压出一句:“游艇上…有医生吗?”
“应该有,”盛晏顿时丢下麻将站起身,“我去找张可。”
“哎哎你别去了,你在这陪小顾,”严寒起身眼疾手快拉住他,“我去找。”
丢下这句,严寒就利落转身离开了。
盛晏便在顾执奕旁边坐了下来。
“除了手臂痛之外,”盛晏轻声问顾执奕,“还有什么其他不舒服吗?”
顾执奕抿唇摇头:“暂时没有。”
盛晏就也不知道该问什么了,毕竟他对这方面的微薄知识只来源于他爸偶尔的科普,还有自己有过的潜水经历。
“早知道应该拦住你的…”半晌,盛晏还是没忍住轻叹一句。
盛晏其实不是个喜欢后悔什么的人,因为他深知后悔没用,问题发生了那就去解决。
但这次确实有些许后悔——
因为出现的问题并不在自己身上。
其实他之前是可以不让顾执奕去参与这场所谓的“竞争”的,但出于好奇与逗弄的心思,也就并没有阻拦。
从而忽略了一些客观存在的风险性。
“不是哥哥的问题,”顾执奕的嗓音忽然贴在耳边响起,能明显听出来他还在忍痛,可语气却又无比认真,“是我自己同意要参与的,游泳也是我提出来的,哥哥,我是个成年人,所有风险自然该是我自己来承担。”
盛晏微怔,下意识抬眸看向他。
顾执奕讲这句话的模样真的很认真,毫无半分刻意讨好亦或示弱的意思。
正相反,透出一种很严谨的责任感。
目光相对片刻,盛晏忽然就又弯唇笑了起来。
“好,”他不再在这个问题上继续纠结,只是转口问,“但你现在确实负伤了,安慰你一下要不要?”
隐约预感到了什么,顾执奕眸光微颤。
他薄唇微微张开,正要说出一个“要”字,可才堪堪发出一个“y”的音,唇瓣就忽然被封住了——
盛晏倏然靠近,唇瓣贴合上来。
那其实只是极其短暂的瞬间而已。
一触即分,宛若蜻蜓点水。
可顾执奕却也就在这个瞬间,头脑空白呼吸凝滞全身肌肉绷紧…
胸腔内的心跳声震在鼓膜,比海浪声更响。
这是他的初吻——
如果这确实能够叫做一个吻的话。
这也是他和盛晏之间的,第一个吻。
盛晏的嘴唇…
“嘴唇好软,小顾。”盛晏含笑嗓音忽然在耳边响起,顾执奕猛然回神。
他下意识侧眸看向盛晏,却又在视线相对的瞬间,莫名像被烫到了一般,又飞快垂了眼。
好半晌,才堪堪从喉咙里压出一声回敬:“哥哥的嘴唇,更软。”
他讲这句话时候还一直垂着视线,话音未落,自己耳根先染了红。
可话音落下,却没有立刻听到盛晏回应。
后知后觉意识到什么,顾执奕抬眼,这才发现身边早已不只有盛晏一个人了——
严寒,张可,还有随行医生竟然都来了!
且每个人看过来的眼神,都好像带着若有似无的暧昧深意…
顾执奕下颌线轮廓猝然绷紧。
看着很是高冷,可耳根却比刚刚更红了一个八度。
盛晏看在眼里,禁不住偏开头压下到唇边的笑意。
小狗太不经逗了,真的很有意思。
好在随行医生非常有职业素养,不该听的不听,不该问的更不会问,只立刻上前替顾执奕仔细查看了手臂情况,又问了诸如“有没有头晕恶心?”“有没有肢体发麻?”这样一类的问题,在都得到了否定答复后,医生终于下结论道:“目前来看问题不大,应该不是毒性强的生物,先用海水冲洗一下,再用醋涂抹,最后涂上这个药膏就行。”
边说,他边递来一管药膏,盛晏率先抬手接了过来。
这事情或多或少让张可这位主人有些许尴尬,医生离开后,他特意对盛晏说了句:“盛老板,回头去我酒柜里挑一瓶酒带回去!”
盛晏随意摆了摆手应了,但并不准备真的去挑——
用顾执奕的意外受伤换一瓶酒。
盛晏不愿意做这种事情,也不差一瓶酒喝。
“走了,”盛晏抬手拍拍顾执奕肩膀,“遵医嘱去。”
顾执奕迟了两秒才跟上来。
可此后,从他用海水冲伤处,到后来在厨房找来醋涂抹,又到最后涂上药膏…
这整个过程,顾执奕都很沉默。
他看起来就像是手一直在动,可大脑却像是根本不在线一样。
“小顾?”盛晏疑惑看他,又略微提高音量叫了一声,“小顾你听见我跟你讲话了吗?”
顾执奕倏然抬眸看过来。
顿了一下,他才低声开口:“抱歉,刚刚走神了…哥哥说什么?”
“我问你现在还痛不痛了?”盛晏只好又重复一遍。
“还好…”顾执奕如实答,“比刚刚稍好一些了。”
盛晏点了点头,又盯着他看了两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