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一个更加直白一些的词语描述的话,也可以归类为“好骗”。
总之,不会有人会对这样一个独自一人来到小镇上的少年抱有任何的恶感和疑心的。
更别说苏耶尔的打扮上也着实是下了一番功夫。他的背上背着画板与装着颜料的背包,戴着贝雷帽,穿着一身学院衫,看起来就像是一个偷偷从家或者学校里面跑出来采风的学艺术的学生。
这样的一个少年来到了这座小镇上,自然并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更不要说,在他的到来之前,已经先有那么一波看着就不好惹的猎人来到这里,吸引了不知道多少人的注意力,也就更加衬托的苏耶尔的存在不如何引人注目了,如同一滴融入大海当中的水滴。
小镇并不大,苏耶尔甚至都用不到一天的时间,就可以将整个小镇都走个遍。
同苏耶尔曾经去过的另一个小镇——卡尔克萨相比,这一座小镇实在是太正常、太普通了,就像是任何一座毫无猫腻之处的正常的小镇一样。
小镇虽然并不是如何的繁华,但麻雀虽小却也五脏俱全。大概是因为远离城市、也没有什么纷争的缘故,这里民风淳朴,小镇上的居民都非常的热情,每一个人的脸上都挂着非常热情的笑容。
苏耶尔以自己作为邪神,对人类的情绪的感知发誓,这些人是真的感到幸福,他们的快乐当中没有一丝的阴霾和勉强。
如果只是一个两个人这样的话倒也罢了,可是整个小镇上,苏耶尔一路走来遇到的所有人都能够拥有这样的精神面貌,这件事情顿时就显的很不一样了。
真的会有这么单纯的幸福吗?苏耶尔对此缓缓的敲出一个问号。
而且……与其说是阳光灿烂的幸福,苏耶尔觉得更像是这些人身上的怨憎、嫉妒、不甘等一切的恶念全部都被以某种方式给“拿走”,或者说“化解”掉了。
除了这种诡异的精神状态之外,苏耶尔其实还在这个小镇上发现了另外一件不同寻常的事情。
这座镇子上,没有孩子,也没有女性。放眼望去,小镇上以中年和青年的男性居多,也能够在某些窗户前看到年龄稍大一些的老者的身影;但是无一例外,全部都是男性。
就仿佛……女性,和小孩,全部都被从小镇上面给剔除掉了一样。
这是一件多么令人细思恐极的事情啊。
苏耶尔手中的画笔转了个圈,在自己那拿着用来装模作样的画板上随便涂抹了几笔。
这座镇子上没有女性的原因,会不会也就是希琳娜师姐失踪的理由?
苏耶尔于是尝试着同小镇上的原住民们搭话。
但是,原本和蔼可亲的镇民们一旦被问到这个话题的时候,顿时就会脸色一变,闭口不言,甚至是一改先前和蔼的态度,驱赶苏耶尔让他赶快离开。
就仿佛……这个问题,是什么绝对不能够去碰触的、潘多拉的魔盒一样。
苏耶尔在小镇里转了一圈都碰了壁,无论是威逼还是利诱,都没有办法从他们的口中撬出一个答案来。
如果不是担心打草惊蛇,惊扰了在这一切背后的那一尊神明的话,苏耶尔甚至想要以邪神的力量直接去探查一下这些人的记忆与灵魂……反正他也没有什么道德。
而做事丝毫不加以掩饰的最终的后果就是,苏耶尔被从小镇上给赶了出去。
苏耶尔:?
“很抱歉。”站在他面前的镇民说,“我们小镇并不能够欢迎你的到来。”
站在小镇的入口处,苏耶尔露出了若有所思的神色。
看来,从这些人的身上,是不可能拥有突破的缺口了。
……那么。
如果换成一个“女性”的身份来,会有可能得到什么意外的收获吗?
第77章 羔羊(五)
苏耶尔的手中正捏着几分汇报,来来回回的翻看。
拥有自己的教派的好处现在就彰显出来了。不需要苏耶尔真的自己去做什么,只消得给自己的信徒们降下一点点的神谕,一点点的要求,他们自然会用十二分的热血来为苏耶尔打探到他想要知道的一切。
【知识集会】当中所聚拢的信徒,本便是拥有着一定的知识储量的人——而在这个得到教育是需要被划分门第的时代里面,一个人唐柔能够心无旁骛的在学海当中徜徉和不断的精进,首先也得衣食无忧才好。
正因为如此,所以【知识集会】的信徒,多为拥有着不菲的家世与资产者。
而【真言法庭】则又不一样。
【真言法庭】并没有一个确切的要求或者是限制,在法庭当中,你有可能遇到形形色色的人,就算是当朝的公主和街边的乞儿也能够共处一席。三教九流,王公贵族,在戴上了面具、披上了黄衣之后,都有可能是向着那些自以为能够从法律的制裁下逃脱而沾沾自喜之人挥起屠刀的审判者。
于是,同时拥有了【知识集会】与【真言法庭】的苏耶尔,便能够得到许多以正规的调查方式根本得不到的情报——远比【明日之庭】的执法者们所能够寻找到的还要更多,更详细。
苏耶尔想,温彻斯特导师的钱是和人情都算是白花了。
与其丢到【明日之庭】当中听个响,连水花都不一定能够砸出一片来,还不如把钱给他,然后由他来全权的负责这件事情呢?
……当然,这样的想法也不过就只是苏耶尔在心头开个玩笑罢了。他当然不可能真的在温彻斯特的面前这样自掀马甲。
那得是什么脑子里面进水才会采取的行为。
苏耶尔抖了抖自己手里面捏着的那些汇报。
大概是因为抵触偏远,平日里也几乎没有什么陌生人会来到这里的原因,所以这一座小镇上的不对一直都被悄然的隐藏了下来。
但是当【真言法庭】当中的某位恰好也在南部米塞维尔大区的总督府工作的信徒在调阅了这一座小镇以及周边的村落近几十年来的户口登记结果,常驻人口登记以及新生儿登记表之后,发现了一个惊人的事实。
在这里,几乎没有多少女性的登记记录。就连登记的新生儿户口,也全部都是“男”。
可即便如此,这里却依旧能够出现源源不断的新生儿。就好像是在这一片区域上笼罩着什么看不见的力量,让所有进入这里的女性都全部被“抹去”了一样。
这位信徒也是一位女性。当她在对比总结后发现了这一个可怕的事实的时候,她满脑子都只有一个词、
【消失的她们】。
除此以外,其实女性的失踪案在这里也是频繁发生的事情。只是因为的确是活不见人、死不见尸,所以最后也大多都成为了一桩悬案。
这里就像是一张始终张开的、有如黑洞一般的巨大的口,吞吃掉所有进入的女性,并且绝对不会再将她们给“吐”出来。
唯一能够证明她们或许还依旧活着的线索,或许只有那每一年都会出现的新生儿。
这如果不是一件令人感到毛骨悚然的事情。
苏耶尔的食指在桌面上轻轻的叩击了几下。
对于这里生活的人来说,男性是“外来者”与“竞争者”。他们会对每一个来到这里的陌生男性加以戒备,无论对方看上去多么的柔弱与无害。
但是女性则又是不同的。女性在这里,是稀缺并且珍贵的“资源”。即便是性格再如何平厚近人、被交口称赞的“老好人”,也会在见到出现在这一片地域上的女性的时候,露出有如恶鬼一般狰狞的面目。
如果他想要接触到隐藏在这看似平静的表象下的暗藏的波澜的话,换一个身份,或许能够让事情变得更加容易和顺利?
***
小镇上近些日子的氛围,显然并不如以往那样的松弛。
这全部都是因为在镇子上,多出来了几位外来的男性。
真晦气。镇民的心里面这样想着。
因为这些男人的出现,他们的日常生活仿佛都被阻碍了一样。
也不知道他们这个小镇最近是怎么突然受到了外界的青睐,居然一连好几天都有从其他地方跑来“旅游”、“采风”、“散心”的人。尤其是昨天,居然还有个看起来愣头愣脑的少年,什么该问的不该问的都一骨碌的说出嘴来,当真是好大的胆子。
他们将那少年直接给赶了出去。
若是那个少年还是不知趣的话,那么……
只有死人,才能够保守好秘密。
只是出乎他们意料的是,银发的少年的确没有再来,可是在今日午后,这个小镇上却居然来了一位貌美的少女。
少女和昨日来到这里的少年有着七八分的相似,戴着一顶大大的遮阳帽,银色的发丝在风中轻轻的飞扬。少女有着一双比成色最好的水晶还要来的更加通透美丽的、晶紫色的眼眸,看人的时候未语先笑,没有谁不会为了那一双眼睛而沉醉。
她的身上也同样背着画板与画笔,皮肤白皙顺滑的像是美玉,身材高挑,站在那里便已经亭亭玉立,有如一枝在枝头悄然绽放的白色的玉兰花。
“您好。”少女同路边的某一家小店的店主搭话,“请问您有没有见到过一个和我长的很像的男孩子呢?”
少女娇娇弱弱的笑了笑,拉了拉自己头上的遮阳帽:“那是我的哥哥,我们都是艺术系的学生,来这边采风。”
“他比我早到一天订房间和安排一些其他的事情,但是我好像找不到他了,也不知道跑去了哪里。”
银发少女这样说的时候,有如薄烟一样的眉也微微的轻蹙了起来,看上去像是十分的苦恼和忧愁的模样。
这家店的店主自然是见过少女口中说的那个少年的。昨天将少年从小镇里面赶出去的主力就有他一份。
然而现在,面对少女,他乐呵呵的、非常热心肠的道:“哎呀,那个少年原来是你哥哥啊。我昨天的确见过他的。”
“他说要采风,所以跟着住在镇子外、靠近河流边的村庄里的人回去了,说是要画画山林与溪水。你要去找你哥哥吗?村子距离小镇有一段距离,你怕是得去村子那边找咯!”
“哎呀。”少女发出了小小的惊呼声,抬起手来掩住了自己的唇,一双眼睛扑闪扑闪,看上去很是焦急和无措,“那、那可怎么办?他有说大概多久会回来吗?”
男人露出了非常淳朴的、看着就很像是一个正派的好人的笑。
“你要是担心的话,我可以给你介绍个正好今天也要回去村子里的人,你可以跟着一起去村子找他。”
“真的可以吗?真是太感谢您了!”少女闻言,惊喜的笑了起来,不断的同男人道谢。
两个各自心怀鬼胎的人对视了一样,都露出了非常灿烂的笑容。
***
希琳娜已经没有办法像是先前那样自如的活动,亦或者是靠着墙壁坐着了。
因为眼下,她的肚子也像是吹皮球那样的鼓胀了起来,只是看着都会让人觉得触目惊心。
而这样的肚子自然也限制了希琳娜的活动,让她哪怕只是简单的走路都很是显露出了几分艰难,也必须维持着近乎于躺着的姿势,才能稍稍的省上一些力气。
她抬起手来,放在自己的腹部。在鼓胀的肚皮下面,有许多的东西正在如同水里面的鱼那样不断的窜动着,丝毫不顾及希琳娜这个“母体”的死活与感受。
希琳娜死死的咬住了自己的嘴唇。
几天前,她终于被那些人挑中,从地下室当中带走。她身上的神眷力量如同被什么东西给限制住了一般,根本没有办法调动分毫,这让她与常人无异,无法从钳制当中挣脱。
地下室当中黑漆漆的一片,希琳娜并不能够在黑暗当中视物,因此也不知道自己究竟被带着朝着哪个放心走了多久。她只知道最后,她被推倒在一张冰冷巨大的石床上,周围的空气当中都尽是鲜血,以及另外的某种味道混杂在其中的怪味儿,
光是这样闻着都让希琳娜觉得想吐。
随后,有如同巨大的肉壁一样的东西包裹住了她,希琳娜觉得自己像是在被分食。她被某种东西理所当然的当作是苗床,那东西用她来作为培育子代的母体。
希琳娜一瞬间就明白了,那些也一样被关押在地下室当中的女性们究竟都经历过什么。
她感到了愤怒,并非是为了自己的处境,而是为了其他人——如果可以的话,希琳娜真希望无论是幕后真正的主使者,还是这些为虎作伥的帮凶,全部都被碎尸万段才好。
地下室的牢门被打开了,有新的受害者、新的等待献祭的羔羊被送了进来。
然而让希琳娜没有想到的是,对方居然在黑暗当中目标明确的朝着她摸了过来,随后轻轻的捏了捏她的手。
“……师姐。”
对方小声的喊了她一声。
希琳娜有些迟钝的辨别着这一句话当中所蕴含的深意,随后在某一刻猛的瞪大了眼睛。
“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