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处伙同别人说嘴,说顾庭风家好日子到头了,眼瞅着冬至都过了,人还没回来。
铁定是凶多吉少,在外面出了什么事,回不来了,还有其它不堪入耳的咒骂。
宴清霜听到后气得心尖尖都在揪着疼,难得泼辣一回,学着村里婶子阿嬷们骂架的样子,直接堵到她家门口骂回去。
周围几户邻居听到咒骂声,出来见是宴清霜,顿时明白了。
陈秋菊那老东西,趁着宴清霜相公不在家,就想欺负到人家头上,这会儿都被人骂到家门口来了。
屋内陈秋菊黑着脸,抬脚就想出去,一个身体“不舒服”的小哥儿,还妄想骂到头上,真当她是死人不成。
旁边赵蓁目光闪了闪,他和宴清霜以前就不对付,加上对方日子越过越好,村里人都说宴清霜有福气,掉进了福窝窝。
正想借机跟婆婆出去骂他一番,顾老三从屋内走出来,对着想要闹事的二人大声喝斥:“都站住,今天谁要敢出去,老子打死她!”
顾老三自从在家里立起来,倒真有那么几分样子了。
加上和顾阿爷一样,都是身材魁梧壮硕的汉子,脸色沉下来时,看着还挺唬人的。
赵蓁滑头,知道家里是公公做主,忙把脚收回来,转身去灶房做饭去了。
陈秋菊面带不甘地站在院子里,听着宴清霜骂她烂心肝,不得好死,气的直咬牙。
顾老三低声叹口气,当年他鬼迷心窍,竟未发现这妇人如此愚蠢不堪。
她今日若真出去欺负顾庭风夫郎了,按照顾庭风的脾性,届时人家回来,哪里会善罢罢休。
可这会顾老三也没想到,哪怕是拦住了,顾庭风回来听说后,也照样打上门来。
将陈秋菊狠狠抽了几个大嘴巴子,牙齿和着血沫星子吞进肚里。
以至于她日后在路上见到宴清霜就心惊胆战,忙不迭躲避,不过那都是后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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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呜!”“呜!”“呜!”
外面天气越来越冷,北方不停地呼嚎。
吼叫声掠过后山树梢,尾音拖得尖锐冗长,跟夜娃子的叫声一样,听着十分€€人。
尤其是到了晚上,凌冽寒风从山口席卷而来,卷起大片枯黄草叶,带着撕碎一切的力量。
宴清霜把头埋在被子里,心里无时无刻不在思念顾庭风,想着他为什么还不回来,都去大半月了。
又担心他是否真的出了什么事,一想到这里,宴清霜蜷缩在被子里的身体颤抖着,手指死死攥着被角,满是担心恐慌。
若不是身子“不舒服”,他早就等不及,想要自己找顾庭风去了,不至于像现在这般,干巴巴地等着,时刻煎熬不已。
顾庭风走的时候叮嘱过,让他晚上把小黑小黄放到屋里来,此时它们也在屋内,听到动静,爬起来守在他床边,小声汪汪两句。
宴清霜伸出手摸了一下它俩脑袋,安心了一些,相公吉人自有天相,定会平安无事!
溪哥儿和婶子们见宴清霜一脸愁容,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就每日上门来坐坐,陪他说说话。
就连村长也来过,问顾庭风到底去哪了,宴清霜没瞒他,村长听后心里放心了些。
他年轻时候也是见过世面,出去闯荡过的汉子,从清河镇出去,最近的城镇一去一回,少说也得花费十几日,加上还要找人,怎么也得耽误不少时日。
宴清霜听着村长的话,冲他感激一笑,心里略略放松。
次日院门被敲响,宴清霜以为是相公回来了,忙不迭跑去开门。
等看清来人后,宴清霜心里一惊,急道:“哥么,这天气你怎么还过来,快进屋坐,我给你倒碗热水暖暖身子。”
文哥儿随他回了屋,哑声道:“我过你看看你。”
天寒地冻的,他不放心宴清霜一个人在家,就把源源送回娘家,让他们照看着。
自己则时不时地过来看看宴清霜,前几次他心都死了,每每过来话还没说上两句,就绷不住哭出声。
惹得宴清霜也跟着难受,两人默默抱在一起哭,最后宴清霜还要反过来劝慰他,是以他就很少来了。
昨夜风刮得大,一早起来地上全是凝冻,他心里惴惴不安,才又过来看他。
俩哥儿坐在一起少有的安静,尤其是文哥儿,眼眶红肿,面容憔悴不堪,一看就是才刚哭过不久。
他性子坚毅,做起事来少有的利落果决,难怪能跟着一群汉子跑商,走南闯北,可经此一事,他像是失了活气一般。
整个人呆滞了不少,宴清霜瞧着心里酸涩,哥么□□周岁都还没满,若是陆琛真有个万一,下半辈子叫他怎么活!
宴清霜凑过去拉住他手,宽慰道:“琛哥他们定会平安归来,你别太担心,要好好保重身体才是。”
“嗯,”文哥儿勉强打起精神,扯了一下嘴角,“你也是,你最近瘦了好多,庭风回来估计要心疼坏了,我阿娘拿了些燕窝给你补身体,你记得炖了吃。”
宴清霜心里默默叹气,他再瘦,也没哥么瘦得厉害,脸颊都凹陷进去了。
见哥么又安静下来,便在他脚边炉子里添了几根烧红的炭火,自己去灶房里准备饭食,还把哥么拿来的燕窝先给炖了一碗,哄着他吃下。
文哥儿脸上总算多了丝血色,他今天过来就是想看看宴清霜,不曾想又劳累他担心自己,忙这忙那的。
吃完饭,文哥儿见天色也不早了,就说要回去,“我还得去接源源,他近日老是哭闹,我想着可能是有哪里不舒服,回去请大夫给看看。”
宴清霜本想留他在家里宿一晚,明日再回去,可听到源源不舒服,心里也担忧起来,放他回去了。
第183章 归来
日子一天天慢慢走,进了腊月,急性子的人家就开始着手忙碌,趁着腊月初七这个好日子,脚不沾地的四处请人。
汉子帮着杀年猪,女眷夫郎就跟着在灶房里忙活,准备杀猪饭。一时间整个村庄热热闹闹的,杀猪声从早叫到晚。
慢一步没有请到人杀猪的人家,一脸懊悔地赶着去村长家,请他翻看薄子,重新找个吉利日子。
庄稼人就是这样,做什么都得图个吉利。
宴清霜怔坐在灶膛旁边,听着刘家庭院里汉子的大粗嗓门喊:“猪都上桌了,盆子呢?这猪血还要不要了?”
女眷夫郎们忙不迭的连声应着:“要的要的。”随后赶紧找了个干净盆子递给掌刀的汉子。
还记得去年这个时候,相公也帮着人家去杀猪,最后杀猪饭都没等留下吃,赶回来陪自己。
哪像现在这般,迟迟不见归来,宴清霜掰起手指细数,相公是冬月初三离开的,到今天腊月初七,整一个月,还余剩几天了。
小黑小黄把身躯蜷缩排柴灰里取暖,烧红的火星子掉在身上还浑然不知,直到烧到皮肉,才惊叫着夹起尾巴迅速逃蹿
宴清霜骤然回神,鼻翼微动,闻到皮毛烧焦的味道,又见小黄小黑身上都黑了一块,还冒着白烟,顿时明白怎么回事了。
连忙用手给它俩灭火,直到焦黑发脆的毛发扑簌簌掉落,小黄眼睛湿漉漉的,细声呜咽着哀哀叫,显然是疼得厉害。
宴清霜心疼它和小黑,可忍不住又想笑,起身拿了凉油过来,给它们擦上后用手扇了几下。
嗔骂道:“早跟你们说过了,不要把身体凑到灶膛里,上面柴火会掉下来,还不信,这下吃到教训了没?”
小黄虽然调皮,但也是条要面子的狗,平日里咬到野兔山鸡都要叼着神气显摆一番。
现在脑袋、身上秃了一大块,又听他这样说,可能是觉得不好意思了,汪汪两声,和小黑飞快跑了。
宴清霜跟着出来,见天空黑云缭绕,阴沉压抑,地面上结了一层薄冰,估计过几日就要落雪了。
刚被小黑小黄闹了一通,分散了注意力,现在瞧见这天气,心里空落落的,也不知道给相公带的衣物够不够,路上有没有受寒。
“小霜。”溪哥儿站在门口喊他。
宴清霜看过去,溪哥儿手上端了个大海碗,正小心翼翼地走过来。
宴清霜忙过去接他:“慢点,这地上没踩稳的话,容易打滑。”
“放心吧,”溪哥儿脚下稳健,进屋将大碗放在灶台上,笑着说:“这不,今儿我娘家宰年猪,大壮一早也过去帮忙了,给带了些杀猪菜回来,不过有些冷了,你待会热一下再吃。”
宴清霜点点头,“好,正好懒得动锅勺了,晚点我就热了吃。”
随后想到什么,又问道:“你家什么时候杀年猪?”
去年吴家和他家一前一后杀的,只是自家今年还不知道要什么时候去了。
溪哥儿伸出手烤火,笑着说:“这几日杀猪的人家太多了,请不到人,估计还是和去年差不多时间,那时候年底了,杀猪的人家要少些,到那时顾大哥也该回来了,等他来帮忙呢。”
宴清霜浅笑着垂下眼眸,不知该如何言语。
溪哥儿无声叹气,这眼瞅着都快过年了,顾庭风还没回来的迹象,换做旁人,早该埋怨了。
可宴清霜就这么日复一日地等着,看得人不落忍。可又不知道怎样安慰他,这该说的话都说过了。
溪哥儿坐了一会,和宴清霜说了一些村里的事,就赶着要回去,虽然他家还没杀年猪,但是要忙的事也不少。
冬季时日短,刚吃过饭天就黑了,宴清霜这几日精神头明显不足。坐着发了一会愣,才起身草草把碗筷洗了,收拾好灶房,拿起油灯到后院检视一番后,就准备回房歇着了。
小黑小黄跟着跑进去,麻利的跑进自己窝里睡好,宴清霜脱了外衣,盯着自己身体瞧了一会,动作缓慢地爬到床上。
他怕冷,除了一床棉被,还有前段时间缝制的狐皮被也拿出来盖着,一并压在身上,总觉得有些重,心口也闷得难受。
半晌后,宴清霜侧着身子,手臂撑在床上爬起来,将狐皮小被撤了才慢慢合上眼睛睡过去。
………
“汪汪”
黑夜里,小黑突然从窝里一跃而起,跑到房门口大声叫唤。
宴清霜近来浅眠,听到叫声后立即惊醒,就连小黄也一直冲着房门口狂吠不止,前爪使劲扒拉着下边门框想要出去。
宴清霜急忙起身,一边迅速穿衣裳,一边警惕地注意外面动静,自顾庭风没在家里后,他这心里就不曾踏实过。
哪怕青天白日,院门的门闩也一直插着,不敢拿下来,害怕有心术不正的人偷摸进来。
宴清霜摸了一下身边两条大狗,强装镇定地开启房门。
小黑小黄就像离弦的箭,在黑暗中“咻”一下蹿出去,齐齐对着院门狂吠。
这么晚了是有人在门外吗?
宴清霜内心忐忑不安,抄起门后的棍子紧紧攥在手里防身,刚踏出门坎,就听见熟悉的声音。
宴清霜不敢置信的愣在原地,直到门外那人又喊了一声,他这才如梦初醒,倏然回神,忙不迭跑过去开门。
从清河镇到陆琛出事的地点,他们一行人花费了七天,找人又找错了方向,整整耽误了二十来天。
回程时路上早已结冰,不好走,想到一个人在家的夫郎,顾庭风焦急不已,一路急赶。
到镇上都已经是半夜了,陆师傅不放心他连夜赶回去。
可顾庭风哪里听得进去,就这么埋头摸黑赶了回来,站在门外看了一会。
这时候夫郎早就歇下了,本不想吵醒他,自己从院墙上翻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