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清霜点点头,伸手抱起福生,也不管他能不能听懂,总之先开始教育一下也是好的。
顾庭风在旁边听夫郎碎碎念,又瞧见儿子还以为阿么是在跟他玩,吐了个泡泡出来,终是没忍住笑了起来。
宴清霜也知道自己犯了傻,这么小的孩子懂什么?
第200章 银钱
打猎这个行当虽然辛苦,但很是能赚着银钱,短短两年多的时间,这村里谁家日子过得有顾家滋润?
最重要的是比起眼前枯燥的一亩三分地,年轻汉子们更羡慕顾庭风能在林间快意奔跑、挽弓射箭。
每每猎回来猎物,大家见了都得夸一句有本事。
不过正因为要本事,就不是人人都能吃上这碗饭的。
眼红顾庭风赚钱的汉子有,还都亲自尝试过,不过没等进入大风岭,心里就直打鼓,原地踌躇着不敢进去,最后耸着肩膀,讪讪折返。
顾守礼虽没有其它心思,但同样向往已久,好不容易找到机会,一晚上兴奋得都没怎么睡。
一大清早就哒哒跑到顾庭风家来了,得亏他来的次数多,否则早就被小黑小黄扑上去咬上了。
顾庭风正坐在堂屋吃早饭,见他进来,随口问道:“可吃过了?”
“吃过了,不用管我。”顾守礼嘿嘿笑着摆手。
他不是客气的人,换做以往就算顾庭风不招呼他,他自己也早上手拿了。
只是他现在属实吃不下,昨儿村长夫郎听说他要去猎。大雁,直夸他长本事了,一大早起来给他做了顿豆角焖面。
加上村长夫郎的好手艺,面条擀得筋道,豆角脆嫩,还切了两条猪肉,肥肉煸出油脂,油香四溢。
淋上红酱汤汁,面条裹得匀称,根根咸香味浓,连眼馋的村长都只分到一点尝味。
他一个人足足吃了三碗才罢手,现在是没有多余的肚子来装大肉包了。
宴清霜端着一锅粥走过来,无意瞥见他肚子,就跟家里小黄贪嘴的时候一样,吃得滚圆滚圆的,也不知道待会能不能爬到山上去。
“笑什么?”顾庭风接过夫郎手上陶罐,瞧见他目光落在顾守礼身上,脸上带着若隐若现的笑意,不由得问道。
宴清霜不好打趣别人,笑笑没和他说,只道:“没什么,我去给你竹筒里装甜酒,你自己到山上找水化开喝。”
今年黄牛一连耕了三家的田地,又帮着运了几天泥土,顾庭风念它辛苦,想让它多歇几日。
今日不带牛一块进山,所以准备的东西不能太多,棉布袋放干粮,竹筒也要拿小一节的,装了甜酒就装不了多少清水,索性进山里找山泉水打也是一样。
顾守礼挺直腰背,在院里比划两下拳脚,明显迫不及待了。
顾庭风也不拖沓,吃完早饭,和夫郎招呼一声后,领着顾守礼往山上去了。
宴清霜今日也有事做,他要去王婶子家抱猪仔,还有春雏,不过在那之前得先回房看一下儿子。
小福生还在熟睡,自打他学会翻身后,晚上睡觉整个身体都是趴着的,小屁股撅在外面,脸蛋埋在被褥里。
宴清霜怕他捂着喘不上气,走过去轻轻给他翻了个身,把小脸露出来。
福生察觉有人在动他,哼唧两声后眼睛都没睁一下,昨晚闹着不睡觉,以至于现在还在赖床,宴清霜将他身体摆正后也不打扰他睡觉。
从大柜里把钱罐子抱出来,去年顾庭风拿了十八张狐皮子,四十六张兔皮子给陆琛带到都城去卖。
都城富裕繁华,又都是成色极好的皮子,加上陆琛常年跑商,头脑好用,卖了个好价格,一共得了八百两银子回来。
加上先前攒的,少说也有一千两了,都是白花花的银锭子,原来的钱罐显得有些小,装不下,就换了个大的,刚从柜里抱出来就感觉沉甸甸的
宴清霜倒出来规整好,整银放在一边,这些没什么大事不能动,都是为日后攒的家底。
碎银分别装进两个小荷包里放好,乡下日常没什么花费,吃的用的多数都是自家种自己做。
荷包里的碎银一个是待会买猪仔春雏,另一个是留给顾庭风去镇上,卖猎物时候好找零,以及偶尔买东西补贴家用。
铜钱也占了小半,他一个一个捡起来,用细麻绳串好,届时拿到钱庄和整银一起,兑换银票回来易储存,放在家里也踏实。
银钱打整好,福生也睡醒了,宴清霜给他穿上小衣裳,摸了一下尿布,还是干的,急忙抱出去把尿,否则待会又得多洗一块尿布。
*
去年一场漫天大火,将王婶子家圈舍里的牲畜全烧死了,好在她一家都是勤奋的。
不过短短一年时间,后院的牲畜又兴旺起来,刚进去就看见肥硕的白色大鹅拍打着翅膀,嘴里嘎嘎嘎的叫着过来。
宴清霜连忙抱着福生躲开,大鹅伸着脖子最容易攻击人,被它啄咬一口,过后身上都是青紫的,又疼。
别说孩童怕它,就连平日里大人走在路上,隔老远看见都要躲开。
王婶子拎起扫帚驱赶,嘴里大骂:“瞎眼的畜牲,见天啄人,再不敢放你出来了!”
前不久她想着大鹅关久了不下蛋,肉也不好吃,就放到外面荒地上刨虫子。
哪想到才刚放出去不久,就把隔壁张大嫂家的孙儿给啄了,还啄得不轻,大腿上好几个青紫印子。
张大嫂尤其稀罕小孙儿,见他被大鹅啄了,心疼得不行,当即拉着孙儿找上王家门来。
这事本就是她王家不在理,王婶子自然不会推卸责任,赔礼道歉的话说了一箩筐。
张大嫂依旧不依不饶,说他孙儿现在走路都是瘸的,这么轻飘飘的几句话就想将她打发了?
王婶子虽不信她话,到底也没说什么,赔了两个大鹅蛋出去,权当给孩子压压惊,当做赔罪了。
此时这不灵性的畜生依然死性不改,又扑着翅膀上来啄人,王婶子手上发狠,抡起扫帚狠狠打下去,大鹅白色羽毛掉了一地,飞快地转身跑了。
宴清霜看向怀里的福生,发现他不但没害怕,小拳头还攥紧跟着挥了两下。
王婶子噗嗤一声笑出来,和宴清霜打趣说是个胆大的。宴清霜也笑着把儿子捏紧的拳头松开。
“农忙了一阵,春耕结束后才孵的,总共孵了三窝,四十来只。”
王婶子引着宴清霜来到鸡圈门口,取下两块圈门板,“还有些小,你看是要现在抱,还是等我家喂一段时间再过来抱?”
春雏不是称重卖的,是按个卖,价格浮动不大,七到八文钱一只,但个头小的不易养活,王婶子又是实诚人,在村里和宴清霜家走的也近,故有此一问。
宴清霜笑笑说:“无碍,福生阿爹进山了,我带着他不好跑,今日就一并抱了吧。”
而且春雏无论个大个小,都比夏雏容易养活,现在天气适宜,正是买的时候。
王婶子点头道:“那你慢慢选,都在这里了,老母鸡近来还离不开窝,鸡仔围在它身边不肯出来活动,你看中哪只我给你进去捉。”
去年家里养了十三只,今年也不能少了,还有雏鸭也得多抱几只。
最后宴清霜要了十六只小鸡仔,以及十只小鸭子,都比去年养得多。
猪仔的话他看不来,还是王婶子叫了王大叔过来帮忙相看。
鸡鸭猪仔一并挑选好,宴清霜算了一下,拿出荷包给银钱。
十六只鸡仔总共是一百二十八文,鸭子要比鸡贵一文,九十文,猪仔和去年一样,两钱。
王婶子接过,又数出几个铜板递还回去,“鸡仔个头小,七文一只就好,你抱着福生也不好拿,我让春禾帮着你提回去。”
宴清霜知晓婶子性格,没推辞。
王婶子正准备喊春禾出来帮忙,就瞧见陈秋菊带着她那短命儿子从她门口路过。
去年大火不仅烧了王婶子家,连累陈秋菊家也遭了殃,因此两家积怨已久,每每见了都不对付。
陈秋菊为人狭隘,爱占便宜,哪怕后来在王麻子家讨了银子赔偿。
可她在王婶子这没讨到任何好处不说,还捱了王家几个汉子一顿打,不可谓不气不恨。
此刻就连宴清霜抱着儿子站在王家院里,她都看不见了,满眼怒火的瞪向王婶子,对着她家院门响亮的啐了一口,留下一滩脏污。
气的王婶子抄起扫帚就要过去打她,王大叔听见动静也拿着棍子出来,吓得陈秋菊拉起儿子就跑。
王婶子追到她家门口,大力拍着,“呸,不要脸的东西,躲在里面装什么乌龟王八,有本事你把门开启说话。”
王婶子等了一阵,见她死活不开门,骂了两句就回去了,只是面上依旧不怎么好看。
宴清霜安慰道:“婶子别和那种人计较,不够你气的。”这点他深有体会。
王婶子重重叹口气,她哪里是要和陈秋菊计较,只是她成天上赶着来她家门口找晦气。
尤其是她家小儿子,前不久才把周家春雏淹死了,她家隔得还要近些,家里又养了那么多牲畜,怕遭小畜生毒手。
以至于门外菜花都老了,鸡鸭都没敢放出去啄过。
大人的恩怨不提,就是个小的也不让她安生,她怎能不愁?
宴清霜见王婶子一脸苦脸,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在王家坐了一会儿,由于福生过于敦实了,他有些抱不住,手也酸,就没多留,跟着春禾拿上竹筐笼子回家了。
小黄今日没跟着顾庭风去围猎,躺在院里晒太阳,听到鸡仔的啾啾声才懒洋洋地抬起头看了一眼。
它和小黑这两年都长大了不少,不再是当初满院追鸡赶鸭的狗崽崽了,扫了一眼便不感兴趣了。
春禾帮着把笼子开启,二十多只小鸡小鸭探出脑袋,左右看了好一会,确定没什么危险才扑腾着翅膀出来。
福生兴奋地“呀”了一声,宴清霜笑着把他放到春禾怀里,“劳你帮我抱他一下,我把猪仔放到圈里去。”
“你去吧,我给你带着。”春禾欢喜的不行,福生胖嘟嘟的很是可爱,谁见了都想抱一下,他早就心痒痒了。
宴清霜把猪仔拎到圈里,顺便翻到草楼上抱草喂牛羊兔子。
存心把兔子当做日后的营生买卖,自然不能马虎,喂完牛羊,给兔子扔了好几捆嫩草才罢手。
前面院子里春禾正带着福生玩闹,还抓了一只小鸡在手里给他摸,福生胆子确实大,睁着一双大眼睛好奇的看了一会,乐呵呵地伸出手触碰。
见宴清霜回来后,春禾一脸不舍地将福生交给他,“我先回去了,家里要打草料,得回去帮忙。”
估计是王麻子死了,春禾人开朗了许多,再无往日的怯懦,脸上露出灿烂的笑容,跟春日里迎春花一般,不张扬,但熠熠生辉。
送走春禾后,福生也打了个哈欠,宴清霜怕他饿,先热了羊奶喂饱他,才给放到床上,手掌轻轻拍打着哄他睡觉。
没一会儿福生眼睛就困得睁不开了,宴清霜食指轻轻点了一下他鼻子,小声打趣道:“真是个小懒猪,早上醒那么晚,才出去走了一遭,回来又睡着了。”
确定福生是真睡着后,宴清霜把房门掩上,拿上篮子准备去挖些野菜笋子回来吃。
又担心福生醒来会哭,他不敢走远,就在前面小山坡上,迎面走来几个婶子叔么。
背上竹筐里细长的水竹笋用藤蔓麻绳捆绑着,他偏头瞥一眼,皆是嫩得能掐出水来。
还有刚发出来的春菜,不过五六片枝芽,还未过油炒,便已觉脆嫩可口。
虽然已经吃过一茬,但所有山鲜都是摘了又发,婶子们摘的这些碧绿青翠,看样子是从深林里采摘的。
宴清霜瞧得心里火热,挎着篮子,脚步匆匆的往山上赶。
远处他去不了,但是前面小山头他和相公去过,那里的野菜也很是鲜嫩,且鲜有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