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福生呼吸逐渐绵长,宴清霜心里不可遏制的放松了些,躺在床上,目光既期待又羞怯的落在门口。
顾庭风也没让他久等,在院里脱掉衣裳,草草冲洗了一下,便急不可耐的回了房。
虽然福生是独自睡了,但是宴清霜依然放不开,带着哭腔的声音从红肿的唇瓣里溢位:“灯…先把灯盏吹灭了。”
顾庭风此刻哪里还管得了桌上微弱的烛火,急切道:“不用管,待会自己就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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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边泛起一抹青色,后院鸡仔听到村子里公鸡打鸣,也扯着嗓子咕咕两声。
宴清霜听到动静,想起昨夜和邵大婶说好的,便轻轻挣开相公怀抱,打算起床。
顾庭风似有所觉,下意识收紧手臂,将夫郎重新圈回怀里,“起那么早干嘛,再睡会儿。”
宴清霜夜里被他折。腾许久,身体本就软绵,此时被顾庭风手上稍微用点力气,整个人又跌进他怀里。
不过听相公声音沙哑,带着浓浓困意,显然没睡醒的样子,宴清霜躺回去,挨着他。
“天亮了,我和邵婶子说好了,早上借她家磨盘,磨些粳米回来给儿子煮米糊糊。”
福生已有半岁,平日里除了羊奶,他还蒸了鸡蛋肉糜和米汤一起喂,比羊奶还吃得香。
昨夜在外面的时候,听婶子们说,可以适当给福生喂些米糊糊了,宴清霜就想着把粳米磨碎回来,好早点喂给福生吃。
顾庭风眼睛睁开了些,只是搭在他腰上的手一直没松开,“咱们家里不是有杵臼和研钵吗,陪我睡会儿,我待会起床磨。”
家里杵臼轻,只能用来舂米,磨米面的话难以碾碎,福生现在只长了两颗乳牙,米面不粉碎嚼不动。
不过见相公这么困,宴清霜就没跟他说这些,趴在他怀里安静下来,没多久也睡着了。
等再次醒来,外面早已天光大亮,就连福生都已经醒了,躺在自己小床里呀呀叫唤。
顾庭风这一觉总算睡足了,坐起身伸了个懒腰,看眼夫郎,“今日帮顾守礼搬成亲的大件,不进山,我先去给儿子磨了粳米再去。”
虽然睡得迷迷糊糊的,但是他还记得自己为了留住夫郎承诺过的事,说罢就起身准备穿衣。
宴清霜这才笑着开口:“杵臼磨不了,太轻了。”
“现在邵大婶家要忙着做豆腐,磨盘要磨豆子,晌午我再带着福生过去,顺便让小石头跟他玩会儿,都念好久了。”
那孩子一直记着要带福生摸鱼,编笼子送给他,只是福生还小,昨日出去又没遇见,今天趁此机会让他俩玩玩。
顾庭风看过去,小床里的福生翻了个身,想要自己爬起来了,奈何腿上使不上劲,又跌了回去,他也不气馁,继续支棱着胳膊腿想要爬起来。
宴清霜怕他翻到床下去,起身把他抱起来,放到顾庭风怀里。
“你带儿子玩会儿,近来你出门早,他醒来一直闹着要找你,好几次都哭了,我怎么都哄不住。”
最近因为天热,顾庭风都是早早出门,晌午最晒的时候怕小黑小黄中暑,也不敢顶着太阳回来。
索性在山上小屋休整,傍晚天凉快些再出去围猎,不过这样到家天都黑了,福生也一早睡下了。
见到阿爹的时间突然少了,福生心里有些不乐意,闹了好几次脾气。
昨日顾庭风回来得还算早,福生见到了,哪怕一个人在摇篮里玩,也是高高兴兴的。
顾庭风低头在福生软糯糯的脸上亲了一下,才说:“那我今日早点忙完,回来陪陪你,还有儿子。”
宴清霜心尖猛颤,羞臊的剜他一眼,“没个正经,是福生闹着想你,又不是我想你。”
顾庭风见他口不对心的样子,嘴角噙着一抹笑,慢悠悠地说了句:“那是谁昨晚上一直缠着我要的?”
宴清霜白皙的脸腾地烧红了,就连露出来的脖颈都蔓延了一层胭脂红,水润的眼睛瞪向顾庭风,强撑着面子道:“胡说,我没有!”
“真没有?”顾庭风抱着儿子,好整以暇的看着夫郎,“是谁受不住了,也还……”
削薄的腰背弓起,一晚上掉的眼泪比儿子还要多,可还是紧紧抱住他不撒手。
这不是想他了是什么?
当着孩子的面,被他道出实情,宴清霜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才好。
捡起床尾的衣物,着急忙慌的穿上,半点不敢和身后父子俩对视。
顾庭风倒是从容淡定,只是目光落在那堪比春日柳条的腰肢上,眼底幽深了一瞬。
第205章 磨粳米
顾庭风给福生穿好衣服出来,宴清霜依旧有些不敢直视他,垂着脑袋别扭的问了一句:“早…早上你想吃什么?”
顾庭风向来懂得见好就收,怕把夫郎逼急了,下次再抱可就没这么容易了。
因此出了房门,面上柔情和占有收敛了一些,又是一副正经模样。
“煮锅面条吧!好久没吃过你做的面了,我先给福生洗把脸,带他到院子里摘两根黄瓜,回来再拌个冷盘。”
听到相公是真想吃面,宴清霜头总算抬起来了,忙不迭附和:“好好,那就吃面,你顺便掐把荆芥回来一起拌。”
“行。”顾庭风低声应了一句,抱着福生走到屋檐下面的青石台阶上,那里有宴清霜早已经打好的洗脸水。
小黑小黄昨天也不知道跑去哪里玩了,今早上才回来,听见动静,抬起头懒洋洋的看了一眼,身体蜷缩在一起,又睡了过去。
福生最喜欢玩水,隔两日就要坐在小木盆里洗澡,此刻看见盆子放在那里,还以为是又要给他洗澡了,不等阿爹给他拧帕子,就先急着把手伸进去搅弄了一番,溅起一地水花,袖子都被打湿了。
顾庭风也不说回房给儿子换一件,只是将他打湿的袖子卷起来,温热的帕子盖到他小脸蛋脸上,囫囵抹了一把,就抱着往菜园子里去了。
宴清霜擀好面,一条一条的切好放到案板上,等水开再下锅,趁这会儿功夫,先给福生蒸碗鸡蛋羹。
“呀呀呀……”
“哦哦哦……”
顾庭风听着儿子发出咿咿呀呀的声音,知道他是开始学说话了,教他说:“喊阿么,阿…么……”
“啊!”
“不对,不是啊,是阿,阿么。”顾庭风纠正道。
福生看着阿爹,乖巧的又说了一遍:“啊,阿。”
“乖儿子,这次说对了!”顾庭风夸赞道。
父子俩在菜园子里牙牙学语,一个教,一个学,可惜福生年龄到底太小,教了半晌,直到宴清霜疑惑他俩怎么去了那么久,喊了一声,福生的那个“么”字都还没发出来。
顾庭风眼里露出欣慰,也不是非要他一下就学会,扬声先回了夫郎话:“马上好了。”将摘好的两根黄瓜、荆芥放到福生怀里给他抱着回去了。
宴清霜把面捞出来,将蒸好的鸡蛋羹用勺子从中间划了两下,淋上几滴香油,递给相公:“你先给福生喂饭,我把黄瓜拌了就可以吃了。”
*
吃完饭两人都有事忙,顾守礼成亲在小河村请老木匠打了家具,顾庭风要去帮着抬大件。
宴清霜得去邵大婶家给福生磨粳米,两人把家里收拾妥当,后院牲畜喂了,院门关好一起出门。
小黑是个机灵又勤快的狗子,见顾庭风出门了,还以为今日也要上山,食盆里的面都顾不上吃了,忙甩着尾巴准备跟上。
顾庭风弯腰,摸了一下它后脖颈的皮毛,温声道:“回去,今日不上山,和小黄在家里看好家。”
小黑似乎听懂了他的话,偏头蹭了蹭他手心,才回到屋檐下和小黄抢食去了。
顾守礼一早就在村口等着了,旁边还有虎子和吴大壮他们,顾庭风还未走到跟前,就听他叫嚷道:
“说好的帮我搬东西,就得来我家里吃饭,亏我阿么又做了一锅焖面,只可惜某人没那个福气吃到咯。”
说完还夸张的叹了口气,宴清霜听着忍不住笑,顾庭风把儿子放到宴清霜怀里,淡淡回了他句:“我夫郎今日也做了面。”
顾守礼一下噎住,旁边几人都笑了起来,虎子跳到他背上捶了他一拳:“叫你别和庭风显摆你不信,这下没话说了吧。”
相公此时就跟不服输的孩童般,难得稚气,宴清霜再次忍不住笑,不过还是悄悄伸手拉了一下他衣袖子。
顾庭风反手握住。
顾守礼撇撇嘴巴,小声嘟囔:“有夫郎了不起?”不过一想到再过不久,他也要有媳妇了,脸上更加€€瑟起来。
虎子几人见他这傻样,不忍说话堵他,原地站了会儿,大家脸上隐约有些兴奋,好似等不及要去小河村搬家具了,相互招呼一声就走了。
待顾庭风他们出了村口,宴清霜一手拎着装粳米的布袋,一手抱着福生往邵大婶家方向去。
“宴哥哥!”
小石头眼尖,还没等他进门,便放下筛黄豆的簸箕,飞快从磨盘后面跑出来,“宴哥哥你来了,我阿奶在里面,你快进去吧,福生我帮你抱着。”
他说这话时,眼睛半点没离开过福生身上。
邵大婶跟在后面出来,不放心的交代一句:“你可得抱稳了,千万别把福生摔着了。”
小石头转过头,笑呵呵地说:“阿奶放心吧,我力气大着呢,保证不摔着福生。”
村里孩子从小干农活,十二三岁便挑担子,哪怕看着瘦,身上都是有把子力气的。
更别提小石头一麻袋的黄豆都能面不改色地往肩膀上轻松一甩,抱个孩子自然难不到哪里去。
宴清霜对他倒是挺放心的,把福生递给他,笑着说:“带他去玩吧,哭了就抱回来给我。”
“好。”小石头响亮的答应了一声。
邵大婶瞧见孙儿抱着福生往外面去了,还是有些放心不下。
宴清霜宽慰道:“小石头是个稳重的,肯定能把福生带好。”
既如此,邵大婶也不操心了,带着宴清霜进去。
邵大婶家磨坊其实不算小,总共两间厢房,外面一间摆了石磨,吊木架、纱布、木桶、卤水盆。
靠窗户的地方垒了一个大灶,灶膛里火烧得蒸正旺,上面架了一口大铁锅,磨好的豆子倒进去煮开还没点石灰。
里面一间估计是用来放豆子,或者干其他的,这是别人吃饭的手艺,宴清霜收回目光,没有细看。
“豆子才磨好下锅煮,地上有些乱,”邵大婶招呼道:“你先找地方坐,磨盘重,得需要你邵大叔推磨才行。”
宴清霜:“婶子不用管我,豆子开了,你先点卤水吧。”
再过一会儿买豆腐的人都要来了,磨坊还没开张怎么得行,邵大婶也不多言,拎起卤水桶,用小碗舀着靠锅边点进去。
没多久邵大叔也来了,以及村上的张夫郎跟在他后面,看见宴清霜也在屋里后,脚步微微顿了一下,“霜哥儿也来磨粳米吗?”
“对,”宴清霜笑着点点头:“来给福生磨些粳米回去吃。”他和张夫郎不太熟,只在他和陈家大嫂吵架的时候才多瞧过几眼。
此时两人站在屋里,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还是邵大婶出来才渐渐起了话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