讲台上的老师突然觉得挨个点名有一点慢,于是随手指了一列:“这一列按顺序回答。”
指的刚好是池昼这一列。
看见陆深表情微妙,池昼心知自己是整到他了,但眼下情况危急,他也顾不得高兴,撞了撞陆深的胳膊,“行了,你快点写。”
“嗯,我要乱写了。”
陆深提起笔又接着往下写。
池昼算了算,算出自己会轮到哪道题,指着那题对陆深说:“先写这道大题。”
有了刚刚那个小插曲,池昼作为一个合格的监工,不必陆深多说,他就自动自觉地往陆深那边又靠过去了一些,眼神炙热得好像要把那些题烫熟,试图在气势上压倒对方,防止陆深搞小动作。
原本三个人之间的是相等的,这样一来,池昼与陆深之间的就被缩短,而与原听澜之间的就自然而然地拉长了。
池昼完全没有发现,他一心扑在英语题上,指着其中一个单词问:“这个怎么读,他等会儿要叫到我了。”
陆深从善如流地念了一遍:“Enthusiastic.”
池昼乍一听没记住,让他又重复了一遍。
于是陆深就面对着他,把口型清清楚楚地做给他看:“En-thu-sia-stic.”
池昼瞎几把跟着念了一下,忍不住吐槽:“什么鬼单词。”
“你是没看清?”君子报仇十年不晚,陆深这会儿才缓慢地开口,报刚刚的仇,“要不坐我腿上?”
“……”
“滚!”
第15章 撒娇
池昼用三十秒速成的塑料英语勉强解除了危机,如释重负地坐下来。
刚坐下来,就听见左边传来一声极有存在感的轻笑。
不用看也知道是哪位,池昼面不改色地在桌底下踩了此人一脚。
本来是想整陆深的,现在看来,反倒是他被人看了笑话。
唯一占到的一点嘴上便宜,都被陆深报复回来了。
不仅如此,课上到现在,池昼发觉陆深脸上没有一点困意,甚至连早八被人拉来上课浪费时间的不悦都没有。
提问环节过去,老师开始讲解别的知识,池昼松了口气,知道这节课应该不会再有提问了。这个老师是他们大英课的老师,池昼清楚她的习惯。
课本依然摆在他和陆深中间,陆深一只手按着左侧的书页,半边身子倾斜着,好像在看书,又好像不是。
就这么个姿势,陆深竟然能保持这么久还不困。
池昼以为他在发呆,想把书抽回来挪回原位,可没想到,陆深手上用了点力按住书本,抬眼问:“干什么?”
最后池昼被迫跟陆深挨在一起坐了整整一节课,本来池昼还很困,看着陆深云淡风轻的那张脸直接失眠了。
好不容易等到下课铃响,池昼正想找个借口发难,就见准备走出门口的英语老师又倒了回来,来到他面前。
“池昼,你竟然会选我这门课?但我看你平时也不爱学英语……”老师顿了顿,“不会是被教学秘书发配到这儿的吧。”
“我确实没抢到别的课。”池昼摸了摸鼻子,惊讶于老师竟然可以如此准确地叫出他的名字,“您记得我?”
“我们有孽缘啊,每次都教到有你的班。”老师是半开玩笑,半是恨铁不成钢地说,“每到期末就你最难捞,能不印象深刻吗。”
池昼听得有点脸红,陆深还在旁边,他试图给自己找回一点面子:“没有这么夸张吧老师。”
“夸张?那你上次四级多少分?”
池昼从小到大没少被人过问英语成绩,深谙模棱两可之道:“就差不多几百分。”
老师毫不留情地戳穿他:“是三开头吧?”
陆深就在旁边看着,不止陆深,原听澜也还没走。
池昼碍于面子,更加闪烁其词:“……差不多。”
老师完全看破了他的话术:“原来还没有三开头。”
“你得上点心啊。既然分到这门课就好好上吧,提升一下也好。”老师强调说,“我们学校可是没过四级毕不了业的。”
人们常说高考是一个人的英语巅峰时刻,池昼毕生的英语巅峰确实也就是那个时候了。
事实上池昼高中英语也不怎么样,能考上这所大学纯粹是当时走了狗屎运,恰巧英语的题目不那么难,选择题蒙对了许多道,考出了一个不那么拉后腿的分数,成功被这所重点大学录取了。
然而高考时的狗屎运再也没能复现,池昼第一次考四级就原形毕露了,考出了惨不忍睹的二三百分,发成绩单的时候被公开处刑。
过段时间又有四级考试,池昼也报了名,但他自己都觉得自己是去送钱做慈善的。
“四级越拖到后面越难过,你这两个月还是多学一点,实在不行找个人给你补一下,争取这次过了。”
池昼含糊地应了声“知道了”。
他也很想过四级,奈何身上中国基因太强大,他也很绝望啊。
等老师走了,旁边一直没走的原听澜开了口:“学长,我下半年也要考四级。你不介意的话,我们可以一起复习。”
池昼有点困惑:“你也用复习?”
虽然原听澜是忘记选课被发配过来的,但他和池昼有着本质不同。且不说原听澜刚高考完没多久,英语底子还在,而且池昼可以看得出来,原听澜英语不差,刚刚课上的题他写的大半都是对的。
“当然了。”原听澜咧开嘴笑,露出两颗尖尖的虎牙,“我想考高一点。”
“要是学长有不会的,可以来问我。”原听澜十分贴心地照顾了池昼的脸面,“我教学长英语,就当是之前教我飞无人机的答谢。”
虽然原听澜只是学弟,但这水平教池昼实在是绰绰有余了,毕竟他只是想过四级而已。
池昼确实有那么一瞬间的动摇。
但他又有那么一点学长包袱,不太好表现出来。
“还是算了,”池昼很有自知之明地拒绝道,“我英语是真的烂,你应该受不了。”
池昼说后半句的时候往陆深这边扫了一眼,陆深懒散地站在旁边等,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在桌面上轻轻敲击着,好像也没认真听原听澜在说什么。
只有在听到池昼后半句话的时候,他才似笑非笑地嗤了一声,算是给了点反应。
池昼当他是在嘲弄自己的英语水平,当即有点不爽€€€€虽然这确实是池昼心里承认的,陆深唯一一项可以碾压他的项目。
原听澜看着他们俩在空气中不知不觉完成了一次碰撞,轻咳一声打断了这种难以融入的交流。他对池昼说:“对了学长,我们加个微信吧。”
接下来一个学期都要坐在一间教室上选修,怎么说也算半个熟人了,池昼没理由拒绝,加个微信也没什么好忸怩的。
原听澜调出自己的微信二维码:“你扫我吧。”
池昼拿出手机扫了码。
陆深敲击桌面的手指忽而停顿,原本松散的站姿稍稍又拔直了些。他终于将视线投射到原听澜身上,极其微小地皱了皱眉。
原听澜点下“同意”,亲眼看着那句“我们已经是好友啦,现在开始聊天吧”在对话框里弹出来,这才将手机收起来。
“有问题可以问我哦。我等会儿还有课,先走了。”
这回总算是闲杂人等都彻底退散了,池昼直接无缝衔接刚刚一下课他就想做的事€€€€找茬,问陆深:“你刚刚那什么表情?”
“笑啊。”
“你笑什么?”
陆深稍稍停顿几秒,才慢悠悠地说:“可能是笑他想教你英语。”
短短一句话,嘲讽了两个人,甚至让人有点弄不清楚他这句话的侧重点是嘲讽谁。
陆深不等池昼琢磨透,就收拾好东西往门外走。
他走得很慢,快到门边的时候池昼还没跟上来,他回过头:“你不走?”
池昼反问道:“你这就走了?”
“不然?”陆深撩起眼皮,奇怪地说,“留在这给你补英语吗,我又不是菩萨。”
说到这个,他们之间还有一段不怎么美妙的共同回忆。
高中有段时间他们的班主任弄了个学习互助小组,冤家路窄,池昼刚刚好就跟陆深在一个组里。
他们俩一碰头,互助小组就成了互整小组。
陆深不爱搭理人,池昼就偏要找借口过去搭话,拿着自己稀烂的英语试卷过去问东问西,或者直接拿陆深当词典用,但他也不是真心想学好英语,纯粹是找个由头烦死陆深。
“互助小组就是互帮互助,你教我一下怎么了?”
池昼特别有毅力地烦了陆深两个星期,陆深被他烦了两个星期,但池昼有正当理由,他也不好说什么。后来还是老师觉得这个制度整体上没什么成效,渐渐地就废除了。
可也就是这两个星期,让池昼有了重大发现。经过他的仔细观察,他确信陆深不喜欢被人缠着问问题。
池昼记英语单词不行,记陆深讨厌什么倒是很在行。
……
池昼走快两步跟上陆深,并排走出教室。他抬头看着艳阳天,忽然很用力地叹了口气。
他很刻意地问:“两个月能过四级吗?”
“不知道,”陆深扫一眼就知道池昼又想打什么算盘,但他也没拆穿,以静制动地回答了他的问题,“我裸考过的。”
“哦,这么厉害。”池昼敷衍地夸赞了一句。
然后顺理成章抛出自己的真实目的:“那你也教教我行不行。”
陆深故意停顿了两秒,才接着往下说:“我刚刚不是说了?我又不是菩€€€€”
话没说完,池昼就发动了胡搅蛮缠的技能。
“你帮帮我嘛。”
虽然目的相同,但池昼这次和高中时惯用的招数明显不同。
他是披着一身gay皮来的。
陆深停下脚步,动作稍显急促,在惯性作用下稍微往前倾倒了一下。
池昼在微信上恶心陆深也经常会用这种语气,后面还要带上一个略显荡漾的波浪号“~”,偶尔再阴阳怪气一点还会用上可爱的语气助词。
但池昼还是第一次当面跟陆深这样说话。
他本意只是顺便gay一下,可是好像有点超常发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