旷野的鸟 第10章

这句话某种程度上代表了以后的意思,其中的含义让谢濮无法不心动,他急切地说:“我不会后悔。”

似乎觉得自己回答得太快,显得不够诚恳,他犹豫地开口:“我刚才接到我爸的电话,他说要把房子卖掉,用来还他的赌债。”

靳隼言放下筷子,耐心十足,“嗯,然后呢?”

“我答应了,这样的话他说过很多次,之前我都没同意,因为因为这栋房子还有我妈存在过的痕迹,还有我们以前……还算幸福的回忆,如果卖掉它,我就什么都没有了。”

因为得到的东西太少,所以哪怕破败不堪他也必须紧紧抓着不放。

他顿了顿,眼神清澈倒映着靳隼言的模样,“但现在不一样了,我的意思,你能明白吗?”

一只一无所有却渴求爱的兔子,可怜得让人不忍拒绝,靳隼言握住他的手,“我明白。”

“等以后我出院的话,搬来和我一起住吧。”

谢濮被握住的手腕颤了一下,“你说的是真的吗?”

“嗯,我想天天见到你。”靳隼言的手心贴着谢濮的皮肤,不紧不慢地摩挲,“我会想你的,阿濮。”

他实在喜欢这具身体,苍白的,如同折翼的蝴蝶。

能满足他所有肮脏的念头,他可以为所欲为,像捕捉了一只蚌,只要稍加暗示,它就会乖乖打开自己坚硬的外壳,把里头的柔软毫无保留地展示给他看。

自打幼时他第一次刨开兔子雪白的身体之后,他已经很久没感受到这样的兴奋了。

起码在他玩腻之前,他要牢牢圈禁这只猎物。

“作为交换,我有想要的,阿濮也会给我么?”

谢濮被他伪装出的温柔眼眸注视,毫不犹豫地点头,“会的,但你想要什么呢?”

他一无所有,唯一能付出的只有寡淡无味的身体,可他身体的归属权早就是靳隼言的了。

靳隼言把他忐忑的样子收于眼底,“还没想好,不过会有让你兑现承诺的那一天的。”

谢濮很认真地保证:“我会记住的,不会忘记。”

真可爱,靳隼言忍不住亲吻他。

谢濮抓着靳隼言的衣摆,又想起他们第一次那晚的场景。

他带着靳隼言回到狭窄的出租屋,兴许是今晚经历的事情实在太多,他的脑袋昏昏沉沉,跌跌撞撞地被混沌和疼痛裹挟,分不清是梦境还是现实。

从小指上传来的疼痛让他清醒,可靳隼言却把他摁在沙发上亲吻,谢濮再次跌进一个绮丽的梦里。

“你喜欢靳隼言吗?”

谢濮听见靳隼言这样问。

那天的靳隼言和平时不大一样,往常的靳隼言总是带着一个面具,伪装得滴水不漏,真真像是一个温润清贵的富家公子,但谢濮却知道他的心里藏着野兽,时不时就会露出利爪和尖牙。

今天的靳隼言没戴面具,眼睛明亮得像西北荒野中的孤狼,仿佛只要谢濮轻轻点一下头,他就会扑过来,将谢濮拆吞入腹。

心脏在剧烈的跳动,好像下一秒就会震碎胸腔处的骨头,谢濮害怕胆怯,却莫名生出无限的勇气,他回答说:“喜欢。”

“喜欢?喜欢靳隼言?乖,过来,我给你一个奖励。”

靳隼言笑得意味不明,谢濮在他的视线下慢慢把手搭过去。

天旋地转,谢濮被靳隼言勾进怀里,眨眼间,又被放在了床上。

靳隼言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谢濮再怎么迟钝也知道了他要做什么,他试图阻止,但连一个模糊的字眼都吐不出来。

靳隼言用动作打断了他的话,他用手臂将谢濮困在床与自己之间,然后捂住他的嘴唇,附身用牙齿细细啃咬他突出的锁骨。

不疼,但是酸酸麻麻的。

那晚的天太黑,出租屋里的灯光昏黄,谢濮被晃得视线模糊,除了靳隼言的眼睛什么都看不清。

靳隼言说:“笑一笑,很漂亮。”

谢濮就听话地扯开唇角,哪怕他脸上都是潮湿的眼泪,他不觉得自己这幅狼狈的模样会漂亮,可靳隼言一直在夸奖他。

接下去发生的一切都顺理成章,到后来,谢濮只记得自己哭得沙哑的嗓子,他的小指是疼的,身体是疼的,可奇怪的是他的心竟然在这种疼痛中翻腾出一股欢愉。

他坏掉的脑子沉迷于每一次肌肤相贴的瞬间。

他不再是浮萍,也不是大海里没有依靠的小舟,他只要紧紧抓住靳隼言就好。

无论是那天晚上,还是现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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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只有你对我真心

金大勇的家属最终接受了赔偿,在靳家带来的律师眼皮底下,也没再提出不合理的要求,协议签完,金大勇收到赔款,表示不再追究此事。

这件事就此翻篇,但两个当事人都被暂时禁止自由活动。

每周周一有例会,院长和副院长不露面,一切事宜都由办公室主任沈立白负责,会议时间一般不长,内容基本上都是老生常谈,但因为最近发生了靳隼言和金大勇打架的事情,沈立白额外强调了几句。

临近端午,算是个小长假,会议室里的众人都比较懒散,应声也不算积极。

沈立白灌了口茶,扔出一个重磅炸弹:“从这周开始,由谢濮医生负责靳隼言的治疗。”

不大的会议室停滞了片刻,随即吵闹起来,窃窃私语的声音堆积在一起,产生的影响也很大。

“我不同意。”蒋雪青站起身,脸绷得很紧,“靳隼言的治疗一直由我负责,贸然更换主治医生会影响治疗进度,而且我对靳隼言这类病情有一定研究,相信会比药剂学专业的谢医生更合适。”

有理有据的反驳,谢濮抿了下唇。

众人的目光徘徊在二人身上,蒋雪青在靳隼言入院后入职,又只负责他一个病人,很多人都猜测他是奔着靳隼言来的。

如今差事被截胡,截胡他的人似乎还和靳隼言有点什么关系,这些就足够在沉闷的四院里掀起一阵八卦,更别提靳隼言还身份特殊。

肩膀被拍了拍,谢濮回头,是罗阳。

罗阳无声说:“别理他们。”

谢濮其实也并不在意,他也站起身说:“我也赞同蒋医生的话,我不能负责靳隼言的治疗。”

蒋雪青抬头看了他一眼,似是诧异他会说出这样的话。

沈立白没管这两人说了什么,依旧坐得四平八稳,表情没一点变化,笑眯眯说:“这是靳家的安排。”

靳隼言在四院是个例外,这种特别不仅体现在生活细节上,还因为所有人都心知肚明,靳隼言只是短暂地在这里接受治疗,他一定会离开,区别只是早晚而已。

沈立白比别人多知道一点内幕,靳家在靳隼言入院前就给四院捐了一笔钱,靳隼言哪是病人,分明是个大金主啊。

至于大金主在这个过程中提出的一点小要求,当然是满足了,毕竟拿人钱财替人消灾,好好顺着大金主的意思,顺顺利利把人送走得了。

会议结束,众人怀揣着八卦之火离开,谢濮也跟着出去,蒋雪青在经过他身边时顿了顿,但什么都没说地快步走远。

落到最后的只剩下谢濮和罗阳,罗阳要去给关咏荷送一份文件,问谢濮要不要跟他一起回去,谢濮说自己要先去病房看靳隼言。

罗阳点了下头应道:“也是,是该去见靳隼言。”

谢濮停下脚步问他:“你不好奇吗,为什么靳隼言会让我做他的主治医生?”

罗阳疑惑地嗯了一声,“这有什么好奇的,谢哥,你来第一天我就拿你当朋友,朋友之间嘛,该问的问,不该问的不问,这是我的原则。”

走廊窗台上的绿萝异常繁茂,罗阳伸出手指弹了一下,“还有其他人的那些议论,哥你别往心里去,他们没什么恶意,就是平时工作太平淡,好不容易碰见个能八卦的事,想多说几句罢了,如果他们真说了过分的话,你告诉我,我去和他们说去。”

他说到最后,忘了自己还扯着绿萝的茎叶,抬手时不小心扯下一片叶子,四下望望,见没人看见,眼疾手快地丢回了花盆里,“沈主任养的,他怪上心的。”

谢濮眸中漫上真切的笑意,“放心,我不会和沈主任告状的。”

往病房去的路上谢濮看了眼时间,这个时候病人们刚好结束午休,该去小操场活动。

上楼时碰到下楼的病人,闻郁也在其中,他怀中抱着一副拼好的拼图。

谢濮看过他的病历,也和负责他的医生聊过几句,闻郁入院以后病情一直很稳定,鲜少发病,按理来说他会渐渐康复,但他最近两个月发病的次数却逐渐上升,他的主治医生对此也得不出结论。

思索间,闻郁看见他,和他打了声招呼,“下午好,谢濮医生。”

少年刚经历过变声期,声音略微低沉,谢濮愣了一下,也和他说:“下午好。”

“请把这幅拼图转交给510病房的靳隼言先生。”

手里陡然多出一副拼图,未等谢濮说话,少年已经走远。

拼图内容是一群在草地上打滚的小狗,谢濮猜不出闻郁的意思,只能拿着这幅拼图来到510病房。

靳隼言和往常一样站在窗前,谢濮放轻脚步,果然在窗台上看见几只撒欢的麻雀,面包块已经吃完,它们还没有离开。

它们好像记住了靳隼言的模样,对他表现出一点亲近感,谢濮一过来,它们才警惕起来。

“这是什么,给我的礼物?”

拼图被抽走,靳隼言打量几眼,“拼图?是怕我一个人太无聊吗?如果是这样的话,你多过来几次,我就不会无聊了。”

他说着,扣住谢濮腰身的手臂突然发力,猛地将谢濮带到窗台上。

窗外的麻雀全部被吓飞,谢濮慌乱地想要下去,但被靳隼言摁得紧紧的,“下面没人,看不见的。”

他这样说,谢濮就相信,然后才回答他之前的问题:“是闻郁让我带来给你的,住在五楼的闻郁,你记得吗?”

“啊,是这样么。”靳隼言又看了一眼拼图,随后不在意地扔到一旁,“一群狗,我不喜欢狗。”

话题似乎被岔开,谢濮有些好奇,靳隼言不喜欢猫也不喜欢狗,那他喜欢什么,心里想着,他嘴上也问了出来。

“我喜欢兔子。”靳隼言说,“胆小的,红眼睛的兔子。”

在掌心下瑟瑟发抖的样子最有趣了,他在心里补充。

谢濮很想问问靳隼言为什么喜欢兔子,但现在还有更重要的问题,“沈主任让我做你的主治医生,这件事是你做的吗?”

靳隼言没回答是与不是,只说:“这样不好?以后我只用见阿濮一个人就行了。”

不可否认,谢濮确实因此产生了喜悦的情绪,这种情绪让他更加愧疚。

靳隼言对他越好,他就越是愧疚。

“可我只是药剂科的医生,我对你的治疗起不到任何帮助。”

靳隼言用手指抵住谢濮的唇,“这样岂不是正好,我待在精神病院里,永远做一个精神病患者,那些不希望我回去的人才能心安。”

“为什么,有人要害你吗?”谢濮的语气急切起来,他张开唇瓣,任由靳隼言的手指滑进去,吐出含糊而担忧的话,“那给我发匿名邮件的人,会不会也是想要害你的人,怎么办,我不知道他是谁……”

多漂亮的一只兔子,连愚蠢的脸庞都令人心痒。

靳隼言拨弄他的唇舌,欣赏他羞怯却躲避不开的无措,眼神更加晦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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