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里一时只听得见哭声,罗阳是对此反应最大的人,他最了解闻郁,也最无法接受这个结果。
邢警官一向严肃的脸上似乎也是惋惜。
痛哭过后,闻郁整理好情绪,任由叶明朗给他戴上手铐,“我承认我的罪行,但有一件事我没说谎,金大勇当时的举动确实是想伤害我。”
邢警官应答说:“这件事我们会继续调查。”
案件到此告一段落,闻郁今天就要被带回警局。
经过罗阳时他停下来,像平常一样对罗阳笑了笑,潮湿的眼睫弯着,“对不起,我骗了你,不过你别生气,我们以后大概不会再见了,为我生气不值得的。”
罗阳张了张嘴,没说出一个字。
门外,闻郁的母亲一直等在外面,看到闻郁手上的手铐,她惊呼一声,“一定是误会了什么,我们小郁不是那种人,他只是发病,他不会故意杀人的。”
她被两个警员拦住,无法再向前,只能朝闻郁呼喊:“小郁!小郁,警察一定是误会了,你和妈妈说几句话好吗?”
闻郁头也没回,冷漠地说:“算了吧,我没什么可说的。”
外面太阳热烈,好似一些污秽都无处遁形,闻郁半垂着眼,低声说:“好冷啊。”
他已感受不到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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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不更,周四更~
第26章 哭什么
宿舍内的咳嗽声断断续续,罗阳卷着被子躺在床上,谢濮看了眼时间,拿下他腋下夹着的体温计,“温度比刚才退了一点。”
闻郁被带走的当晚,罗阳就发了高烧,反反复复到周末还是没好。
罗阳鼻音浓重,却劝道:“放心吧哥,我睡一觉就好了,你不是还要去给靳隼言做治疗吗,不用管我。”
谢濮把体温计放好,装作没看出罗阳的逞强,“治疗我可以晚一天再去,你这个样子我怎么放心。”
“哥你别操心了,我就是普通感冒,吃了药就能好,长安也说了,他中午给我带饭,你就放心去吧。”罗阳一边咳嗽一边摆手,“再说了,靳少爷那边肯定也等着呢,你去晚了不好。”
正说着,秦长安敲门进来,他来给罗阳送药,末了也和罗阳一样劝谢濮,谢濮最终还是没有坳过他们。
合同里说一周治疗一次,并没有明确具体时间,但谢濮周一到周五要工作,周六也有可能值班,所以最后他和那位名叫王程的助理把时间定在了周日。
四院在郊区,往来交通不便,要走一段路才能搭上公交,谢濮已经做好了走路的准备,但刚出医院正门他就被叫住。
“请问是谢濮医生吗?”
谢濮愣了一下才点头,“是我。”
中年男人自我介绍说:“我是小靳总派来接您的司机。”
男人把他带到一辆车前,弯腰给他打开车门,“因为不知道您出来的时间,我一早就过来等着了。”
男人明显是个热情外向的性格,一路上不停在和谢濮搭话,即使谢濮不答话,他也能自顾自地将话题进行下去。
从车辆维修说到孩子成绩,又说到市区的绿化,喋喋不休中,他们已经驶达目的地。
茂庄在半山腰,空气是未经污染的清新,谢濮下了车,在园丁的指引下迈上长廊,长廊的柱子上雕刻着繁复的图案,他的目光从上面掠过,继续向前。
靳隼言居住在一栋二层阁楼,在偌大的庄园里显得有些偏僻,经过花园时,谢濮遇到一位坐在轮椅上的老人,老人鬓发斑白,看过来的目光沉沉,他猜到老人的身份,却不知该如何问候。
犹豫间,身后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熟稔地唤他:“阿濮。”
谢濮绷紧的心弦陡然一松。
靳隼言抱臂站着,嘴角噙着淡笑,“快过来。”
他说完,像才发现靳文东一样,劝说道:“爷爷身体不好,还是回去休息吧。”
表面上一片云淡风轻,实际上语气却带着明晃晃的不善。
宴会那晚靳隼言发了一顿大疯,靳文东颜面尽失不说,整个靳家都快沦为长淮市的笑柄,那天之后,靳隼言行事愈发无所顾忌,靳文东被他气得住院,一边还得替他处理烂摊子。
身后传来手杖砸在地上的声音,谢濮的步子一顿,还没等回头去看,手腕已经被捉住。
时隔几日后重新感受到靳隼言的温度,谢濮的心脏不受控制地疯狂跳动。
沿着楼梯踏进二楼,这是一间很大的卧室,但却没摆放任何显示主人身份的物品,深色调的装修让人觉得很压抑,谢濮后背抵着墙,仰头看着靳隼言的吻落下来。
他用手接住了,他很少拒绝,这次是例外,“闻郁的事,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靳隼言挑了挑眉,把贴着他嘴唇的手掌拿开,“好聪明,这就猜到了?”
断指又被捉了去,靳隼言格外偏爱这一处,弄的谢濮这根手指上的皮肤也好像变得比从前敏感。
“我猜不到,所以才问你的。”
靳隼言说:“在食堂碰巧看见过,闻郁在挑衅金大勇,只是没想到他会把人也杀了。”
原来是因为这个,谢濮想了想,又问:“可是闻郁为什么要给你送拼图?”
“我早就说了啊,他在骂我呢。”
低沉的男声贴着耳朵灌入,谢濮不自在地动了动,他当靳隼言在胡说,又听他说:“他骂我是狗,说我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那副拼图上确实是一群小狗,可是这个解释也太……
“我都说了,现在能亲了吧。”靳隼言刻意拉长字音,诱哄说。
靳隼言总是很轻松就能击碎他的防线,但谢濮知道靳隼言口中的亲吻远不止亲吻这么简单,他抵着靳隼言的肩膀将他向外推了推,“还有正事要做。”
靳隼言倒没强求,侧开身问:“什么正事?”
“你之前说吃了药后会头疼,我问了蒋医生,他说可能是因为你的病情有变化,所以之前的药不再合适。”谢濮从随身携带的包里拿出一个文件夹,“这是蒋医生做的问卷,你填一下,如果你有空的话,再去四院做个更仔细的检查,我会根据结果给你更换药物。”
谢濮简短地叙述完,只隐瞒了一件事,蒋雪青不止和他说了这些,还说他曾给靳隼言做过详细的检查,结果表明靳隼言只是存在一些心理障碍,并未患有严重的精神疾病。
平时给他用的也不是治疗药物,按理来说靳隼言并不会产生不适。
可是怎么会呢,谢濮看过靳隼言发病时的视频,那是无法伪造的,而且……他看向靳隼言,靳隼言不会骗他的。
“又是蒋雪青?”靳隼言蹙眉,“你和他关系变好了?明明之前还让我不要理他,你现在喜欢他了?”
谢濮之前会介意,但靳隼言当初的那句话就好像随口一说,他此后并没有对蒋雪青表现出任何兴趣,因此他才安心。
他蹲下身,握住靳隼言放在膝盖上的手,掌心的伤还没完全愈合,伤痕刺目,谢濮还记得上面满是血迹的样子,他仰头问:“你还没有告诉我,这里是怎么弄的?”
从靳隼言的角度,能看到纤细的腰身和白皙的脖颈,这是完全信赖的姿态,他眸光微暗,掩着审视地问:“你为什么想知道这个?”
谢濮似乎愣住了,然后理所当然地回答:“我会担心你啊。”
靳隼言的声线收敛了笑意,“为什么担心?是因为喜欢吗?”
谢濮好像感觉到了蒋雪青说的,靳隼言的性格如此难以捉摸,他茫然地问:“你不想让我喜欢你吗?”
所以才在我每次说出喜欢时表现不出任何喜悦。
他的手指忍不住颤抖,光是想想靳隼言要离他而去他就无比恐惧。
“哭什么?”
脸颊被触碰,传来微凉潮湿的触感,谢濮这才发现自己在哭,因为想象中的恐惧而流泪。
“就这么喜欢,喜欢到流泪的地步?”靳隼言垂眸,面无表情地给他擦眼泪。
“我只是在想,阿濮的心意很珍贵,我该用什么来回报,因为在想这个,所以才忘了回答。”眼泪源源不断,明明连手指断掉时都没哭得这么厉害,靳隼言索性俯身,轻轻吻去他的泪珠。
谢濮脸上湿漉漉的,眼泪模糊了他的视线,他看不清靳隼言的表情,只听到他温柔的声线,在被轻柔亲吻的时候,他的慌乱也被抚平。
他羞赧地坦白:“对不起,我只是太害怕了。”
因为所得甚少,所以对失去的感触更大,他害怕被抛弃。
“好吧,既然你想知道,我就告诉你。”靳隼言勾着谢濮的腰将他抱起来,绕过床到落地窗旁,“看见下面的树了吗?”
花园里错落有致的栽种了很多树,不仅仅是这里,其他路上也随处可见,“这是什么树?”
“是桃树。”靳隼言的语气没有起伏,“因为庄园主人的夫人很喜欢桃花,所以他花重金买下这里,在目光所及之处都种下了桃树。”
庄园的主人,那不就是……谢濮想起刚刚见过的老人,一时怔怔。
“这就被感动了?”靳隼言看着谢濮发愣的模样,“我还没说完呢,也是这个庄园主人,外头养了数不清的情妇,甚至还有私生子,他的夫人因此郁郁而终,即便这样,他都能成为媒体报纸口中好丈夫,你想一想,阿濮,这样的人,就因为我是他的孙子,所以他就不会伤害我了吗?”
被泪打湿的睫毛颤了颤,谢濮想要说话,又被靳隼言用眼神制止,“他那样虚伪的人,他说的话,哪怕一个字,你都不要相信,记住了吗?”
谢濮点头,“我记住了。”
靳隼言便笑起来,“我说过了,阿濮,这个世界上只有你对我真心。”
他这样说,似夸奖似亲昵。
因为靳隼言的微笑,谢濮的心脏又怦怦跳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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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章周六更,啵啵啵~
第27章 两面
庄园的保姆很勤劳,每天都会给花瓶换上新鲜的花,但自从靳隼言住进来后,没人敢来打扰他,所以他房间里的花是枯萎的。
谢濮此刻就在打量这些枯萎的花,然后下巴被捏住,靳隼言居高临下地点评说:“眼睛红得像兔子。”
“兔子”本人眨了眨眼,他总是不自觉的表现出无害柔软的一面,又或许是因为他本就是这样的人。
靳隼言心情愉悦,于是补充说:“我很喜欢兔子。”
他拨弄谢濮的嘴唇,欣赏他渐渐染上颜色的脸颊,“我以前养过一只兔子,很小很柔软,比起胡萝卜更喜欢吃苹果,还很胆小,声音稍微大一点都会被吓到,我那时年纪小,没有朋友,所以什么话都和它讲,我以为它听得懂,我是不是好蠢?”
这件事如果不是靳隼言亲口说出来,谢濮是绝对不会相信的,他试图想象年幼的靳隼言对兔子说话的样子,竟然觉得有点可爱,他忍不住翘了翘唇角,然后又被靳隼言的手指压回去。
“后来它死了,我才发现,兔子是一种很脆弱的生物。”
他眼里浮现出淡淡的伤感,看过来时让谢濮忍不住想要拥抱他。
蒋雪青说得没错,靳隼言就是一个令人无法捉摸的人,他总是保持着若即若离的态度,让谢濮哪怕和他依偎在一起、哪怕是身体紧密相连的时候,也会觉得自己离他很远,但又在某些特别的时候,谢濮感觉自己好像贴近了他的心。
就像此时此刻。
他说:“再养只兔子吧,我们一起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