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屏幕发出幽暗的光芒,他指尖轻点,一张脸在手机光中诡异而妖冶。
片刻,他终于找到想要的东西,点击播放,把手机放到谢濮耳边。
“他太单纯了,竟然就这么傻乎乎上当了,我实在怀疑他就是送上门来让人玩的。”
“……今天带他去了蓝夜,他好像被吓到了,哈哈哈你说如果我告诉他,以后我也会把他送进去,他会晕过去吗?”
“他生得那么白,最适合被……光是想想我就兴奋了。”
……
谢濮像条脱水的鱼,大口大口地喘气,浑身上下都被汗浸湿了。
“现在还喜欢他吗?”靳隼言捋了捋谢濮的发丝,“嗯?这都是他和我说过的,他想了无数个玩弄你的法子,可惜还没等在你身上实施就死了,怎么样?阿濮,现在还喜欢他吗?”
他不留余地地逼问,固执地想要从谢濮口中得到一个令他满意的答案。
吧嗒一声,有什么掉在了座椅上,谢濮被泪水模糊了双眼,只能用手一点点摸索,很快找到掉出来的东西,是那把黄铜钥匙,靳隼言亲自交给他的钥匙。
温柔是靳隼言狠厉也是靳隼言,谢濮沉迷他温柔的同时也惧怕他,可是喜欢作祟,他还是控制不住自己的心,在一日日的相处中生出奢望,他希望靳隼言也能喜欢他,不要抛弃他。
但也只是奢望了,因为永远无法成真。
他该有自知之明,保留一点体面,不要让自己变得太难堪,可此时此刻,他握着这把黄铜钥匙,突然被巨大的委屈吞没。
为什么他得不到一点爱?
昏暗中,他吐露出自己的秘密,声音沙哑:“我不喜欢他。”
靳隼言一顿,扳过他的下巴,“再说一遍。”
“我不喜欢他。”谢濮重复,几乎哭喊出来,“因为我喜欢的人是你。”
由始至终,都只是面前的靳隼言。
车内陡然变得安静,只能听见谢濮的抽泣声。
良久,靳隼言发出一声气音,“你在说什么呢?”
他像是无法理解,松开控制谢濮的手,往后退去。
谢濮无助地抓住他的衣角,语气依旧哽咽,“我没喜欢过他,我喜欢的一直是你。”
靳隼言说的没错,他就是犯贱,可是怎么办,从医院醒来的那一刻,他就注定要喜欢上亲吻他的靳隼言。
“哈……”靳隼言捂住脸,突然低笑起来,“我说你也太不自量力了,难道这么久还没摆清位置吗?区区一个玩物也配和我说喜欢?”
世间最恶毒的话也比不上靳隼言现在说的,都说真心难寻,谢濮的一颗心好似被无情掏出,毫不怜惜地扔在了地上。
靳隼言捡起座椅下的西装外套,扔到谢濮脸上,冷漠道:“滚吧,我玩腻了。”
第54章 他连挽留都不配
车门一开一关,谢濮站在街上,思绪模糊有些失忆,他快要忘记自己是谁,又为什么站在这里,大脑迟钝地运转,过去很久,他终于想起来靳隼言最后对他说的话,他说他玩腻了,让他滚。
不过他没有滚,他是走下车的,像个笑话,谢濮自己也觉得很好笑,他想笑出声,想努力提起嘴角,但嘴唇像是屋檐下的冰锥,僵硬冰冷的向下垮着。
“学长!”
叶明朗从街对面的咖啡店里跑出来,面露担忧。
谢濮的样子实在不太好,脸色苍白,身上衬衣凌乱,大片胸膛裸露,最刺目的是喉咙上的咬痕,还在向外渗血,叶明朗夺过他手中的西装外套,想给他穿上,“对不起,学长,刚才是我的错,害得你们吵架。”
他说着抖开衣服,但西装皱得不成样子,根本穿不了,他干脆脱了自己的衣服给谢濮披上,“学长,你还好吗?”
谢濮许久没有答话,叶明朗俯身,从下至上系上扣子,手背碰到谢濮没有温度的下巴,又唤了一声:“学长?”
“你……”谢濮像是才回神,看了他一眼,“你怎么没走?”
叶明朗干笑一声,刚才靳隼言把谢濮拽走,他的酒也跟着醒了,担心自己的话给谢濮带来麻烦,所以才等在这里没有离开,如今证明他的确干了蠢事,他再次道歉:“对不起,学长,我去和靳隼言解释吧。”
谢濮回头看,靳隼言的车已经离开了,果然这才是靳隼言,他什么都不会留恋。
“不用,这和你没有关系。”
叶明朗还想说话,但叮当一下,有东西掉在地上,他低头看,是一枚很漂亮的胸针,他捡起来递给谢濮,“学长,太晚了,我先送你回去吧。”
谢濮盯着那枚胸针,愣了愣才接过去,胃里翻腾的苦涩没消失,这会儿又爬上喉咙,他迎着风,咳嗽了两声。
叶明朗更加愧疚,站在前面给他挡风,“先回去吧。”
要回哪里呢,他已无处可去,房子被卖掉,靳隼言也不要他了,要回四院也得等到明天早上,谢濮觉得可笑,一个成年人竟然落得个连落脚之处都没有的地步。
他没说话,叶明朗建议说:“要不,学长,你到我家住一晚吧?”
刚拒绝过叶明朗的告白,再去他家住实在不合适,谢濮想也没想地拒绝说:“不必了……”
“听我的好吗?”叶明朗语气略微强硬,视线掠过他喉咙处的新鲜咬痕,眉头皱起,“你现在这个样子,我无法放心。”
夜更深,像刚研磨出的墨汁,在纸上晕开浓重的颜色。
叶明朗工作后就开始独居,家里和其他单身男人没什么两样,不算整洁但也不凌乱。
关上门,他从鞋架上拿出拖鞋,“没人穿过。”
谢濮弯腰换鞋,沙发旁的猫爬架上跳下一只狸花猫,围着谢濮喵喵叫了两声,像是好奇。
叶明朗介绍说:“这是牛角,今年三岁。”
名字叫牛角,有点奇怪,以前有人问,他没解释过,其实是因为和谢濮相遇那天,谢濮给他了一个牛角面包,他一直记得。
他有点期待谢濮问,又觉得自己这样挺可耻的,明明谢濮已经拒绝他了。
但谢濮什么都没问,他盯着牛角看了一会,伸出手想要摸一摸,牛角动作灵活,闪身躲了过去。
叶明朗有点尴尬,“它不怎么亲人,平时也不让我摸。”
牛角跳到沙发上,蹭了蹭抱枕,不再理会他们。
叶明朗刚工作,一个月工资除去花销没剩多少,房子是租的,并不大,他站在地垫上,后知后觉地感到无措,他还是第一次把喜欢的人带回家。
可家里太乱了,牛角自己在家不听话,猫砂被它翻出来,洒了半片地板,茶几上堆了太多东西,还有一罐他喝剩下的可乐,他不由得懊悔,早知道把家里好好收拾一下了。
谢濮换好鞋,叶明朗打开冰箱,拿出一瓶矿泉水,“先喝点水吧。”
应该喝点热水的,可他家的热水壶前几天坏了,还没来得及去修,他自己住没觉得什么,谢濮一来,他就觉得家里哪里都很不顺眼。
谢濮接过水,并没喝,叶明朗有心想问问今天晚上的事,但又不好开口,只能小心翼翼地指了指谢濮的脖子,“学长,你这里……要不要涂点药?”
谢濮闻言,摸了摸喉咙,靳隼言咬得狠,在他身上发泄怒气一样,刚咬时他很疼,现在已经没有感觉,“不用了,谢谢你。”
叶明朗神情正经,还在寻找补救方法,“今天的事情都怪我,我明天就去找靳隼言,和他解释清楚,让他不要误会学长。”
他人生头一次告白,就做了破坏人家感情的第三者,他在心里骂自己,可真不是个东西。
兴许是觉得他们说话太吵,牛角从沙发上跳下去,临走还用尾巴拍了下谢濮,谢濮的目光追在它身上,声音很轻:“和你无关,我和靳隼言,我们……不是你以为的那种关系。”
“那他为什么……”叶明朗一顿,意识到什么,“是他强迫学长的吗?”
和靳隼言的事情很难解释清楚,谢濮此刻也不想解释,他垂下眼睫,“不是的,以后都不会了。”
这段不明不白的可笑关系里,靳隼言是绝对的主导者,只要他想,随时随地都可以停止。
而他,连挽留都不配。
叶明朗窥探谢濮的表情,他在难过,眸光都黯然失色,叶明朗强打起精神,转移话题,“我去收拾床吧,学长,你睡我卧室行吗?”
只有一间卧室,没有让主人睡沙发的道理,谢濮说:“我睡沙发吧,已经很谢谢你了,我睡这里就行。”
叶明朗以为谢濮是不想睡他的卧室,想了想还是同意了,转身抱了床新被子过来。
互道晚安后,叶明朗回到卧室,客厅只剩下谢濮。
他蜷缩在沙发上,在月光下看见牛角在猫爬架上爬上爬下。
它是一只很漂亮的狸花猫,动作灵敏,尾巴随着动作一晃一晃。
心在抽痛,可能是破了口子,谢濮攥紧心口处的布料,挪动身体,在沙发边缘撑起上身,伸出手。
牛角看到他的动作,站在地板上歪头,似乎在判断他有没有危险,几分钟后,才朝他凑近。
谢濮小声请求:“我可以摸摸你吗?”
牛角跳到沙发上,在黑暗里有些发光的眼睛盯着谢濮,然后它上前,将头轻轻抵在谢濮的手背上。
是柔软温热的触感,谢濮鼻子发酸,眼泪不知不觉间滑过脸颊,“你也觉得我可怜吗?”
牛角轻轻舔舐他的手指。
谢濮等着它的回答,一人一猫对视着。
半晌,牛角跳下沙发,回到自己的小窝里,尾巴甩了甩,将背部对着谢濮。
是啊,谢濮想,猫怎么会听得懂他的话呢。
他可真蠢。
他一直都很蠢。
第55章 名为嫉妒
第二天,叶明朗要上班,起得很早,他怕谢濮还没醒,蹑手蹑脚地推开门,但谢濮已经醒了,正穿戴整齐的坐在沙发上。
他愣了一下才打招呼,“早上好,学长。”
“早上好。”
谢濮还穿着昨天那身衣服,上半身的衬衫有些皱,他表情看着没什么,只是眼睛肿着。
牛角在旁边喵喵叫,叶明朗给它添好猫粮和水。
他独居,很少做饭,冰箱里也没有食材,一日三餐都在外面应付解决,每天早上更是简单,到小区门口的包子铺买两个包子,边走边吃,但谢濮显然不适合那里。
正想着点份外卖,谢濮提出告辞。
叶明朗一顿,本能地想要挽留:“要不我们出去吃早饭?小区门口有个早餐店,里面的包子挺好吃。”
谢濮没拒绝,“好,我请你吃。”
两人下了楼,走出小区,早餐店里正是人多的时候,很艰难才在角落里找到一个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