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丽叶的重量压得骆京书眼前一黑,它呼哧呼哧喘着粗气,还在骆京书的脸上滴了好几滴黏糊糊的口水。
更别提从四面八方拢过来的月季枝条,它们都很软,而且都带着刺,无孔不入。
“Juliet!”
略显严厉低沉的嗓音从不远处传来,大狗的动作似乎停顿了两秒钟,接着飞快从花圃里逃了,蹲到一旁,摇着尾巴,一脸讨好。
骆京书手在空中挥了好几下,都没找到着力点,反而被月季坚硬的刺给扎得将手往回缩。
他眼前出现一道影子,挡住了炫目的落日,陆约弯下腰,几乎是揽着他的背将他抱出花圃的,月季的刺在他衣服上勾出呲啦呲啦声。
“Juliet很会蹬鼻子上脸,别太惯着它。”陆约很快放开骆京书,语气难得温柔了一回。
陆约说完后,下意识抬手想要去摘挂在骆京书头发上的枯黄叶片。
两人目光猝不及防撞到一起。
陆约的眼神直勾勾的,比花圃里那些刺扔来还让人头皮发麻,骆京书将头偏开,觉得好像还有月季枝条挂在陆约身上,呲呲啦啦响个不停。
男生耳朵不自觉变得绯红,比挂在屋檐上的红日更要红,像缓慢漾开的云霞。
骆京书清了清嗓子,以调整状态。
还是不够专业。
“我们可以回学校了。”摘干净骆京书头发上的叶片,陆约熟稔地拍拍对方肩膀。
两人上了车后,吴默梅往后退了两步,不舍地看着车里的人。
陆约寡言少语,反而是骆京书,他放下车窗,趴在窗户上挥了挥手,“祖母,放假我跟陆约再来看您。”
吴默梅一下就笑开了。
“下次一定住一晚啊,我亲手给你好吃的。”
骆京书用力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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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窗放上去后,车内逐渐被舒适的冷气充满,骆京书把手里的盒子拿着,“陆哥,等回学校了你把这个拿走吧。”
陆约没看也知道是什么。
“她送给你的,你拿着,算是工作中的福利。”
骆京书将盒子揭开,他倒抽了一口凉气,盒子里是一枚个头不小的高冰种平安扣。
“太贵重了陆哥......”他不太懂翡翠,但也知道这快接近玻璃质感的翡翠价值一定不一般,最少也值小二三十万了,这能拿来当见面礼吗?
回想到陆约的财大气粗,骆京书不禁想,陆家人是不是真把钱当身外之物了,还是把钱不当钱?
“吴老师从年轻时起就开始收藏翡翠,别小瞧她,这样的东西她有一大箱子。”陆约像是在说石头一样的语气。
骆京书还是想还回去。
他已经开始心虚了。
这贵重得超过了他工作能带给陆约的价值。
骆京书甚至害怕,害怕陆家是不是图他什么,可他浑身上下搜□□净了加起来,好像也没什么值钱玩意儿,哪怕是挑肾源......陆家估计也有全国顶级的医疗团队提供服务,哪用得上他。
“你实在不想收的话,下车的时候放到后座就可以。不过吴老师有检查的习惯,下次再见的话,你最好把它戴上。”陆约开着车,语气跟之前比起来没有什么变化。
“好。”骆京书没有一点留恋地盖上了盒子,回身放到了后座。
察觉到副驾驶男生的一系列动作,陆约本来搭在方向盘上的手指悄无声息地攥紧。
第38章 第38章
骆京书下了车后, 陆约开车返回祖母家。
何风雪和两个室友以及贺冬文新谷还有甘孝柑也陆续到了表导楼的小教室。
“约会回来啦~怎么不过个夜再回来啊~”于祈双手托腮,笑眯眯的,亦假亦真, “就这么几个小时,他舍得放人?”
“怎么不舍得?”骆京书从书包里拿出纸笔, 他坐下来, 表情坦荡自然, “你们又不是外人。”
“哎哟——”
起哄的要数贺冬分贝最高,他一张脸都变得通红, 看着骆京书的眼睛满教室乱瞟,没有落脚处。
文新谷手里的笔转了一圈,“行了,把剧情场次这些顺一下吧,贺冬,剧本带了吗?”
“带了带了, 我给每个人都打印了一份,骆京书, 这是你的......”
围着桌子的几个人, 除了骆京书,其他人齐刷刷翻起了白眼。
他们讨论的是期末汇演的剧本《原野》虽然他们是表演系的学生,但其实除了表演,与编剧相关的也得学,各种各样的作业与汇演, 都会一定程度上考校到学生的编剧能力。
“花金子就定骆京书了。”何风雪在剧本上不停画着圈,“我演白傻子, 没什么戏份的我可以客串,不过得隔几场戏, 不然换妆造的时间不够。”
贺冬抬起手,“仇虎......但是我想加点戏份......”他眼睛莫名变亮。
“闭嘴!”所有人异口同声。
《原野》是一部深度剖析了充满缺陷的人性的优秀的剧本,人物性格鲜明,特征也鲜明,看起来像是一部家庭伦理剧,但实则却是描述了几种不同的人在命运之中的挣扎。
花金子是剧里的女主角,她与仇虎先产生感情,但仇家为焦所戕害,花金子也成为了仇虎好友焦大星的媳妇儿,待仇虎出狱,花金子焦大星两口子的儿子都能打酱油了。
仇虎决定复仇,他杀了焦大星,带着花金子出逃,逃到原野上,仇虎被自己的良心所折磨着,自尽在荒茫的原野之上,而花金子则在原野之上,朝远方跑着。
贺冬简直太喜欢仇虎这个角色了,虽然鲁莽了点儿,但却是活脱脱的美强惨嘛。
更何况,跟花金子还是旧情人。
花金子不重要,重要的是,花金子的扮演者是骆京书。
甘孝柑圈住了自己的角色,“那我就演花金子的婆婆。”
“他们的儿子......”
“让我弟来吧,那傻逼喜欢现眼。”
“剧情还得再设计设计,设计得更有意思一点儿,把冲突强化,人设也强化。”
“花金子都快跟仇虎睡了,还不够有意思?”
“......脑子只有这点东西了?”
“文星谷焦大星,有问题吗?”何风雪抬眼,问道。
“我没问题。”
贺冬:“那他岂不是本色出演,他本来就看不惯我。”
“剧本里是你看不惯他。”章洲说。
角色定下来简单,前提是跟骆京书同个小组,大家潜意识里会把最不好演的角色推给他,骆京书人美心善,只会客气地推拒,接着便将任务接下来了,而且通常还会完成得比他们都好。
不过既然是学了表演,大部分人的眼睛都盯着主角,少有人会冲着配角去,那些不讨喜的丑角就更莫谈。为着角色争抢把汇演搞砸的也不在少数。
他们组也吵,为着剧情吵。
原著不能拿来就用,他们得让它变得更利于呈现到舞台上,能更直观让观众感受到戏剧化的冲突,人物在剧情下的成长和转变。
甘孝柑要给花金子加试探焦大星和仇虎的戏。
贺冬说要再给两口子添个女儿。
何风雪转着笔,看向骆京书,“书,你的意见呢?”
骆京书翻着桌子上薄薄的几页纸,“就按照之前的来吧,之前的不都请教过老师了?”
“不过,仇虎的鲁莽和焦大星的软弱可以弱化一点,一点就可以。”
甘孝柑拿着笔,“我来看看。”
一直到晚上十一点多,几人才从表导楼离开,贺冬伸着懒腰,“那可说好了,这就定了,不能再改了!”
何风雪挥挥手,搭上了骆京书的肩膀,“谁改谁去吃3食堂的凉拌苦瓜。”
走下台阶了,湖面的风吹过,杨柳摆动起来。
“你脖子上怎么有伤?”何风雪低声问。
骆京书下意识用手掌去贴脖子。
“衣领遮着了。”何风雪指了指,说道,“怎么弄的?”
骆京书把手指放进何风雪指的位置,忽然摸到了一条血痂,轻微刺痛。
“工伤。”他道。
“工伤?”何风雪立刻就要看,“假扮男朋友能有什么工伤......”他眼睛蓦地瞪大,“该不会是......”
“还没到为工作献身的时候。”骆京书语气轻飘飘的。
“那什么时候是时候?”何风雪倒是好奇了。
“在我最需要的时候,就是时候了。”骆京书扬手,挥开了即将要落在自己肩上的一片黄叶。
何风雪撞了下骆京书的肩膀,“清醒点啊,这娱乐圈里一个圈套着一个圈,陆约那类人,就是最中间那个圈子的,咱们,最外面的,小喽啰,玩玩可以,捞点有价值的好东西,但别动真格的,不然肯定吃亏。”
骆京书朝何风雪眨了眨眼睛。
“我知道你聪明,怕你被陆约诱骗而已。”何风雪说。
骆京书却懵懂,“我怎么觉得陆约挺纯情的。”
“啊?”
在路上,都还没到宿舍门口,何风雪给骆京书分享了一个论坛里的帖子。
一个“有关校园三十位名人面相分析,包括但不限于事业、家庭、夫妻伴侣子女、x生活等”的帖子。
骆京书打开,草草看了前面几个人的分析。
滑到陆约时,第一行用了几个成语:心机叵测、如饥似渴、荒淫无度、欲壑难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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