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祝云宵将右手环过蒲千阳的腰,左手则独立托着册子,沉稳地说了句:“坐稳了,别乱动。”
这句话一出口,基本上就把事件定了性。
在侍者的角度听起来,这句话的意思是:我,准许了。
而在蒲千阳这里,这句话的意思却很简单,就是字面的意思,因为他为了找到一个平衡点真的正在乱动。
可祝云宵你怎么好意思说这种话,你的两条腿骨就跟自行车的横杠一样隔人,再加上那些零零碎碎的装饰品,还不让人动了?
挪了四五次都没找到一个好位置,蒲千阳放弃了挣扎:“你往后去一点,我要坐沙发。”
下一秒,他整个人就被祝云宵向上抬升了一段距离,然后又往下坐了十公分。
沙发是坐上了,人也坐稳了,代价现在自己完全陷在了祝云宵两条腿之间,还被他环抱着。
可以接受。
蒲千阳是舒服了,有人不舒服。
那位侍者光是站在一边就已经有些如芒在背了。
因为这两个人之间的互动过于流畅而自然,使得他根本插不进话,毕竟自己之前的行为已经在冒犯的边缘大鹏展翅,要是再加上不打招呼就走就更加失礼了。
这里的人他谁都惹不起,明明领班之前还多次叮嘱让大家多长点眼力见,自己怎么就非得来说上这么一嘴啊。
终于找到一个舒适的姿势后,蒲千阳这才注意到这位侍者的处境,便随意地给了个台阶:“请问还有什么问题么?要是没有的话,拍卖会马上要开始了,我们还想再读一下拍卖品的介绍。”
听到他这么说,侍者默默地出了一口大气,立刻告辞离开了现场。
一些座位分布在祝云宵周围的宾客在听到三人的对话后也侧目看了两眼。
虽然在他们看来无非是一个最近得宠的小家伙在撒娇,而把人带进来的主卡人大概也只是过来寻开心的公子哥。
蒲千阳自然注意到了这些不怀好意的目光,但他不在乎。
反正只要坐在这里的角色,就都有可能是自己的竞争对手。
竞争对手的好脸色可不是什么值得高兴的东西,坏脸色才是。
那才说明自己做对了。
不多时,场内的灯光就暗了几分,预告着拍卖会即将开始。
蒋以升艺术基金会的标志被投射在了舞台后方的巨幕上,银钩铁画的毛笔变体设计,显得很是正规而气派。
看着这个放大的标志,蒲千阳总感觉有点眼熟。
其实之前在逛藏品展的时候他就已经隐隐有这种感觉了,在这个标志被清晰地投射上大屏幕后,这种感觉就更明显了。
在一段制作精美的宣传片过后,场面重新暗了下来,一束聚光灯打在了正在登场的西装革履的主持人身上。
当主持人在演讲台上站好后,他便按照流程开始进行致辞:“各位领导,各位来宾,大家晚上好……”
这些对于蒲千阳来说都是宝贵的垃圾时间,他立刻抓紧机会把今天的所有拍卖品的背景了解了个底朝天。
在主持人结束致辞后,拍卖会就立刻进入了整体。
伴随着主持人的“请工作人员送上一号藏品”的话语,另一边的工作人员推着一辆小车就来到了被安置在中央的长枪短炮下方的展示台上。
通过高清镜头的捕捉和巨型屏幕的投放,即使是在大厅最角落的宾客也能清晰地看到这件拍卖品的每一个细节。
“正如各位之前收到的资料中介绍的那样,这一号拍卖品是来随着海洋考古而打捞出来的古董餐具,据专家猜测,它曾经可能是……”
在主持人煞有介事地讲解期间,推车上来的工作人员手戴专业手套,将拍卖品从车上拿了起来,全方位地展示在镜头下。
经过这样一番例行公事一般的流程后,拍卖会终于来到了重要的部分。
主持人宣布:“今天这样的古董餐具,一共有三套,会按照价格的排列顺序交易给前三名。”
这个规则就有点意思了。
一般来说,拍卖会的展品只会有一件,并且价高者得,不然就会显得那个以最高价拿到拍卖品的人像一个冤大头。
但按照无名一的说法,这个古董拍卖本质上是在抢进入第二环节的名额。
那么既然是抢名额,那么如何在保证自己占据一席之地的情况下,出一个让对方满意,自己又不肉疼的价格,就有点门道在了。
“底价两百万,各位请开价。”主持人敲下了手中的锤子。
“两百五十万。”
“两百六十万”
“三百万。”
“三百二十万。”
“三百七十五万。”
“四百五十万。”
零碎的经过麦克放大的声音从大厅的各个方向响起,蒲千阳数了一下,总共有十二道声音在拍。
在经过一番短暂角逐后,还在叫价的剩下了四道声音,而拍卖的价格也水涨船高地来到了六百四十万。
而在有人叫出这个数字后,有两道声音抬价的速度明显慢了下来,应该是这个价格快到他背后的老板给出的价格临界点了。
这种行为在商场上可是大忌,几乎就等同于告诉竞争对手自己的界限在哪里。
最喜欢抓机会痛打落水狗的蒲千阳自然不想放过这个机会,“加五万,跟着出价。”
祝云宵有些诧异,因为无名一派来的代表当时明确说要争取的是七号拍卖品。
“信我。”蒲千阳附在祝云宵耳边说。
为了不让旁人听到,蒲千阳的声音小且轻,几乎就是在用气流声说话,搞得祝云宵的耳侧痒痒的。
把自己的邀请函放到扶手前侧的感应处,表现麦克风工作状态的指示灯亮了起来,祝云宵叫出了:“六百四十五万。”
因为之前祝云宵一直没有参与这件展品的拍卖,所以他的突然叫价引起了很多人的关注。
听到他的参与,另外两道声音立刻跟进,一个叫出了六百六十万,另一个直接把价格提到了六百八十万。
这三个价格叫完,直接把之前出六百四十万的第二名挤成了第四名。
原本的第四名不得不重新加入了战斗,而原本的第一名的价格优势也不再那么明显。
又小掺和了一轮后,蒲千阳心满意足地说:“停。”
最终,因为祝云宵的搅合,原本的守门员价格从六百四十万来到了七百八十万。
在主持人的锤子落下,古董餐具的拍卖尘埃落地后,蒲千阳抬高音量说了句:“可惜。”
这可惜当然不是真的可惜,是说给别人听的,尤其是那个第四名。
面对第四名从前排投过来的目光,蒲千阳干脆抛了一个飞吻作为回应。
或许在厅堂远处的人看来,是这个抱着自己小情人的人在不断举牌叫价讨人欢心。
可在祝云宵附近的人却看得真切,真正主导拍卖决策的是那个躺怀里的。
一个问题就被埋在了他们心里:这两个人什么来头?
可没等他们细想,下一件拍卖品就被推了上来,众人的注意力也重新回到了拍卖会上。
专业无理取闹浑水摸鱼的小情人蒲千阳也不是每一件藏品的拍卖都参与。他始终记得自己的最终目标是七号拍卖品,而前边的这些举动,不过是掩人耳目的把戏罢了。
扮猪吃老虎,这个他熟。
第121章 一千八百万
因为无名一那边也没有把所有的消息都告诉祝云宵,而张约翰明显是个只知道一点表象的工具人。
所以摆在蒲千阳和祝云宵拍得七号拍卖品前最大的问题是,竞争对手都有谁?实力都如何?这些拍卖品或者说名额在他们心里又是什么价位?
虽然对方承诺了钱不是问题,但乱叫价的话是很有可能被别人联起手来坑一轮的。
那这就不划算了。
所以蒲千阳前边让祝云宵参与叫价,核心是吸引别人的注意力,另一个则是在此基础上为自己在别人心里设定一个阈值。
在蒲千阳参与的几次叫价中,他基本上把祝云宵的最终报价稳在了一千五百万的位置。
只要你超过这个数字,我就不跟你们争了。
再加上自己“小情人”的身份,很容易让别人理解成这是祝云宵对于自己的限制。
对别人来说,这个价格就等于安全。
在五件六号拍卖品也被瓜分完毕后,主持人公布了七号拍卖品的数量。
“七号拍卖品,也是本次活动的最后一件拍卖品,一共十二套。”
十二套这个数量着实是有些多。
因为在蒲千阳之前的统计中,一般这个放出的名额的数量会在第一轮叫价人数的三分之一到四分之一之间。
那么至少也得有三十六个人参与它的拍卖。
现场满打满算两百七十把椅子,去掉没人坐的,也至少得有个两百四十个人。
那三十六个人就几乎占据了与会人的六分之一,可以说是一个很可观的数字了。
但现场的反应证明了,十二套可能还是一个少算了的设定。
“底价三百万。”在主持人说完这句话后,密集的叫价声几乎从整个会场的各个角落响起。
也得亏这个主持人耳聪目明,能准确地辨认出来自各个方向的不同报价,甚至还能记得住顺序。
原本蒲千阳觉得张老爷子的十面埋伏里边表现那个头牌的技艺高超所采用的撒豆击鼓的情节的是一种夸张的描写手法,可今日一见,是自己狭隘了,高手在民间。
可这个场面也让他不得不好奇起来,这七号拍卖品背后到底是个什么东西,这么多人都在抢?
一段时间后,叫价的局势逐渐明朗了起来。
一千八百万,一千七百五十万和一千七百万以一种非常默契的等差序列排在了前三的位置。
而一千五百万之上,也聚集了大概六位拍卖人。
而这个数字,刚好就是蒲千阳在几次拍卖中潜移默化地灌输给其他人的安全值。
那么剩下的三个名额的叫价战斗则进入了一种胶着的状态
“一千四百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