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他狠狠地磕在了擦得宛若空无一物的干净玻璃门上,失去了意识。
这光亮原来是由白色瓷砖反射出来的暖黄灯光,冯小年跑向的“光明”是厕所。
等到冯小年被空调的冷风吹得冻醒的时候,他的下半身已经被绑在了一张板凳上,双脚离地,而双手则被一条穿过打了洞的桌面的铁链锁在了一起,勉强能展开到肩宽的位置。
他环视房间,发现这里只有两个人,自己和那个白手套。
似乎完全没有注意到自己已经醒了,那个白手套仍在自顾自地练习着切牌。
在他的手下,纸牌之间相互碰撞穿梭,发出了清脆而规律的声响。
一时间,冯小年忘了自己的处境,完全沉浸在了这人的手法中,甚至不由得开始思考,自己能不能做到这样?
答案是不能,起码现在绝对不可能。
不过只是切个牌而已,这种花架式不足为惧。
完成最后一个动作,五十二张牌被白手套齐齐整整地收在了微微弓起的手掌下。
白手套随意地问:“你知道像你这种练家子出千被抓是什么规矩吗?”
很明显,这是个设问句,他并没有期待冯小年的回答。
“一般我们会简称为:三,二,一。”
“这三,是三倍赔偿。你玩的场子是什么级别的,按照定格标准赔三倍。”
“你猜按照你当时搞砸的局,你要赔多少钱?”
冯小年摇头晃脑,随便多少,反正他都赔不起,直接开摆。
“这二,是两代血亲。有师父的上溯师门,没师傅的下追子女。”
冯小年不屑一顾,没爹没娘,无儿无女,教自己的那个老头早早咽气嘎了,还是自己给他收的尸,爱追谁追谁。
“这一,是一倍功夫,是指你要把你师父教你的功夫全还回去。”
这下冯小年愣住了。
“一般是会挑了惯用手那边的五根手筋,然后随便撒上点什么刺激性的东西,这样可以保证你的手就算勉强接了回去,下半辈子也算半个残废。”
此时的冯小年头皮发麻,自己亲眼看过很多的身体有些残疾被无数的工作拒之门外,只能靠着政府那一点补助勉强乞食的人,而自己这种伤法又怎么可能领得到补助?
不要不要不要!
“不过我愿意给你一个机会。”白手套把自己手上那一叠牌放到了两人正中的位置,刚好够冯小年伸手够到,“你赢我一场,我还你一根手指,你输我一场,你就要再被挑一根。”
“于此同时,你输我一场,我会给你两位号码,等你把手指全输光了,就会得到一个的联系方式。”
白手套目光深沉,“那个给你置办了这身行头和银行卡的人的联系方式。”
冯小年一脸狐疑。
因为怎么看这场“赌局”只能在形式上被称为赌局,从结果上来说无论自己是输是赢都能获益。
那这家伙在打什么歪主意?
“你可以看看,他们会不会帮你出这个钱,愿不愿意保你这个……”白手套停顿了一下,似乎在思考自己的措辞,“合作伙伴?”
随后他摆出了一个请的手势。
看着那双缝着金色绣线的白色手套,冯小年的逆反心理一下子就起来了。
不管这装逼犯想干什么,之前是老子跟着别人定的一堆破规矩行事憋屈了那么久,这得了自由不得给你露两手。
第151章 游刃有余
第一局,输。
第二局,还是输。
第三四五局,输输输。
输得方法是千奇百怪,没有一次是重复的。
自从老头死后,冯小年已经很久没有感到绝望了。
你知道对方在出千,你防备着对方出千,但你还是被千了。
虽然每一局他挑的玩法和牌制都不同,但对方都能抓住自己最关键的操作点,把自己想要的牌抽走,然后轻巧地压过自己。
有些时候偏偏还只大你一点。
这装逼犯绝对是故意的!
很明显,即使冯小年使出了浑身解数,对面的白手套仍旧游刃有余,并且一直没有忘记自己的初衷。
最后一轮,白手套在抛下自己的手牌的同时提醒道:“已经五局了,还有什么花样么?”
“我……”冯小年已经是满头冷汗,看向对方的眼神已经充满了畏惧。
他真的,赢不了。
怪不得,怪不得,这帮人不得不花这么长的时间,用这么大的计划来“出千”。
也怪不得他们不亲自来跟这个白手套较量。
见冯小年已经被自己压得没了气性,祝云宵轻轻摘下了他的手套,然后活动了一番自己的手指。
他戴手套也不是为了什么格调或者与众不同,而完全是基于最原始的保护的功能。
为了时刻保持最佳手感,他不得不经常用药水将自己手心和手指的皮肤处理得非常薄。
这就导致如果不戴手套他的皮肤就很容易被快速运动的卡牌边缘划伤。
仅此而已。
不知道为什么传来传去就变成了一些奇怪的东西。
不过倒也无所谓,毕竟这些说法对自己办事也没坏处就是了。
在解锁手机后,祝云宵又输了两位数进去,随后把打开着通话页面的手机推到了冯小年面前。
连带着之前的号码,此时页面上已经完整地呈现了十一位数字。
“打吧。就跟对面说你被俘虏了。”
冯小年没有直接拿起手机,“我没见过他们其他的人,东西也都是快递给我的。你这么做没用。”
“我知道,他们不至于蠢到这个程度。”
冯小年微微抬头,不解道:“那你还让我打?”
祝云宵没有再解释,只是用眼神示意着冯小年拨打面前的电话。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冯小年只好抓起手机按下了屏幕中央的通话按钮,与此同时,祝云宵群发送了一组短信,内容是:准备录像。
电话另一头响了两声后被接了起来,传出一句,“你好,请问哪位?”
“我是冯小年,我被俘虏了。”
对面说了一句“抱歉,不认识。”就挂断了电话。
祝云宵站起身走过冯小年的身边,抽走了手机又输入了一个号码,然后又把手机放回到了冯小年面前。
“接着打。”
就这样,冯小年被压着一连打了五六个电话。
反正由始至终他是没搞明白这是在干嘛,电话另一头不是说不认识,就是骂自己神经病。
祝云宵一边听着电话那边人的反应,一边看着底下人传回来的高清录像。
他之所以这么做,是因为凭借他对于这几个有嫌疑的人的了解,这么重要的事理论上应该会由他们自己一手培育的心腹来完成才是。
但这些人的心腹九成九都在赌场中轮过不短的岗,因此不可能不被认出来,所以他们不得不找一个外人来完成这个任务。
但这个外人也不是谁来都可以,至少必须能打到内场才可以,所以他们必然要掌掌眼才行。
因此这人一定单方面知道冯小年才对。
而现在,冯小年还活着在自己手上这个消息对他来说就是最不想听到的消息。
看完传回来的录像,祝云宵心里有了大概的估计。
理论上现在自己师出有名直接找上门对峙也可以,但他不想这么做,至少现在不想。
他坐回桌的对面,半笑不笑地望向冯小年:“看起来,你这个合作伙伴已经变成弃子了。”
“切,也不是第一次了,不稀罕。”冯小年两手一展,甚至找了个角度趴在了桌子眯觉。
看着表现得像一块滚刀肉一般的冯小年,祝云宵宛如家常聊天一般问:“面对一个来历不明的而且拿着一笔一看就多得不正常的钱来找你做事的人,你为什么会答应下来?”
“还能为什么?缺钱。”
“你出千的手法不是短时间就能练出来的。但同时,你的心态非常糟糕。这说明你练归练但基本上没怎么实战过。”祝云宵没有在意冯小年的无礼,“你本可以不缺钱,但是你没胆子这么做。”
“你又知道了?!”冯小年头都没抬,冷哼一声,“你弄死我吧,反正对你这种人来说不就一句话的事儿吗。”
“那到底是什么原因让你答应的他们?”
祝云宵盯着冯小年,仿佛想从他闪躲的行为中找到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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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在前台办理出院手续的蒲千阳眉头紧锁。
前几天自己通过权限把那份五年前的计划书从库里重新提了出来,附上了一些跟那边项目组的沟通得到文件用以支撑项目重启后,将它投到了全新审核的流程中。
反馈报告也在刚刚发到了自己的邮箱里。
可这报告明明每个字自己都认识,怎么凑在一块这自己就读不懂了呢?
一堆类似于赋能,协同,反晡,闭环,打法,矩阵,颗粒度、组合拳等等的文字看得他一个头两个大。
这都哪儿请来的神仙啊。
“什么叫社会关注度有待提高啊?这算什么理由?”
当然,也不是没有正向的反馈,这个项目在一些审核方向上甚至拿到了来之不易的高度好评。
最终自己的这个项目的评分图看起来特别滑稽,像个六维评分体系中的三角形战士。
不过上过学的都知道,偏科这种东西比较好矫正,从10分抬到70分可比85分抬到90分容易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