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为什么,明明都是一个肚子里爬出来的,自己的妹妹就连火车过山洞要加一个车身长这件事都想不通呢!
不行不行,辅导作业可以先放一边,大不了明天给冯小妹请假不去上课用于逃避这次作业,自己待会儿可还有重要任务呢。
决计不能因小失大。
冯小年觉得自己现在的心态不够平和,于是他选择通过练习祝云宵交代的手法平复一下心情。
从衣兜里拿出他随身携带的练习牌,他开始进行第一轮的洗牌。
原本排列整齐的五十二张牌在他的指尖分分合合。
相比于祝云宵精准平稳的手法,冯小年的风格就奔放许多,甚至偶尔还会加两个花切技巧进去娱乐一下。
因为太过专注于自己手上的动作,冯小年完全没有注意到在典当行内间的门口站了一个人影。
这人正是蒲千阳。
凭借着房惠惠给的身份证明,这次他的典当行之行几乎可以说是一路畅通无阻。
甚至有专员将他引至内间的入口处。
所以才有了蒲千阳站在门口看冯小年切牌的这一幕。
蒲千阳原本是计划先敲门打个招呼的,可他的动作在看到冯小年的动作后就猛然顿住了。
那个手法蒲千阳太熟悉了。
他第一次见到这套切牌是在学校的天台上,当时祝云宵在楼顶的暮色和昏暗的灯光之中反复打磨自己的技巧。
后边也无数次在家里写作业的间隙看到祝云宵在反复地练习和改进。
正在扣橡皮顺便神游天外的冯小妹比冯小年先一步发现了蒲千阳的存在。
她原本想拽拽冯小年的衣袖提醒他。
可是之前阿姨也跟自己说过不要在哥哥练牌的时候打扰他。
一只小手伸在半空时伸也不是缩也不是。
蒲千阳捕捉到了她的动作,轻轻竖起一根手指放到嘴唇前,示意她先别作声。
因为电视剧里好看的一般都是好人,加上之前经常送好吃的来家里的那个哥哥也很好看,所以这个漂亮哥哥也是好人。
经过这番神奇的思考,冯小妹说服了她自己,就悄悄放下了手。
一时间,房间里只剩下了纸牌牌背相互摩擦和开合的声音。
很好很好,这次的练习完美收官,冯小年觉得自己又行了。
我太强了,我甚至能完成一套combo,区区一个火车过山洞而已,根本不在话下。
他把牌收回盒子里,“好,我们再讲一次。”
然而此时的冯小妹根本没在写作业,也没有在琢磨题。
她在看着前方发呆。
那边有什么好看的!
他顺着冯小妹的目光看过去,只见原本被自己花了一堆丑框框的草稿纸在另一人的手下枯木逢春。
在那人笔下的四格漫画中,一列用加粗线条画出的精巧火车,从一处用浅色细线绘成的云层洞穴中猛地窜出,驶向一片星海。
冯小妹用指尖在那副简笔画上戳了两下,恍然大悟:“哦,我懂了。”
随后在她的作业本上写出了正确的公式,并开始计算正确的答案。
虽然结果是好的,但冯小年在感动于自家妹妹开悟的同时突然感觉有些郁闷。
什么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啊……
我看也就比我的方块火车稍微稍微多了那么一点细节而已啊。
不过再怎么说,这人都帮自己解决了一个难题。
冯小年抬头谢道:“真是麻烦您了……”
随后他呆住了。
这不是祝云宵钱包里边夹着的照片上的人么,虽然发型有些细微的变化,但很明显就是一个人吧!
另一边,认出了冯小年的蒲千阳又是好气又是好笑。
行,合着祝云宵那家伙这么早就开始耍自己了是吧。
这件事先放在一边不提,等找到人之后算总账。
“你好,请问……”蒲千阳正要发问,冯小年的手机亮了一下。
他在看到消息之后,甚至来不及解释,就立刻起身朝着外间走去。
得亏是蒲千阳视力一流,仅仅是那么一瞬间也看清了刚刚冯小年收到的信息:
“小年,对面要见祝老板,不见不交货,怎么办?”
第198章 有人砸场
蒲千阳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评价冯小年的这种行为。
你说他谨慎吧,居然能直接把冯小妹一个学龄儿童跟一个对他和她来说都是“陌生男子”的人留在一块。
你说他心大吧,却还记得走后把门反锁上避免蒲千阳跟过来。
但蒲千阳既然已经看到了那条信息的内容,又怎么可能不跟过去呢?
冯小妹看着冯小年离去的方向,夸张地叹了一口气,放下手里的笔:“叔叔,你找我哥哥有什么事吗?”
看着一脸小大人模样的冯小妹,蒲千阳也如实地回答了她的问题:“我想问他一个人的去向。”
“想必那个人对叔叔你来说非常重要吧?”冯小妹点点头,“这里还是挺难进的,我在这里写了这么久的作业,一共也就见到过,屈手,嗯,弯手指头就能数过来的人。”
她皱起眉头,似乎在思考被自己跳过的那个那个成语是什么。
“屈指可数。”蒲千阳体贴地提醒了她,“对,非常重要。”
“那哥哥的举动真的太失礼了。”冯小妹从黄木椅子上跳下来,牵过了蒲千阳的手,“这样吧,你跟我来。我带你绕路去找他。”
“你知道他现在会去哪?”蒲千阳略有疑惑,但还是任她牵着自己,“还知道怎么过去?”
“当然。”冯小妹伸手在书架上摸索了几下,按动了一个隐秘的开关。
原本矗立在那里的墙壁居然悄无声息地旋了开来,露出一条隐秘的通道。
可想而知,这也是汤彦的习惯和手笔。
冯小妹拉着蒲千阳就往通道里边走,边走边埋怨:“这两天他晚上睡觉时动不动就念叨这件事,吵得不行。”
“如果叔叔你能帮他一下,那我们俩就扯平了。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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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典当行的后身,一辆明显经过不少改装的厢式货车停在了楼宇夹缝中的小道上。
它两侧车窗贴了仅单向可见的黑色车膜,让外边的人无从窥探车内的情况。未熄火的柴油发动机发出了嗡嗡地声响,连带着车身也隐隐地抖动着。
一位穿着纯黑羽绒服的人斜倚着副驾驶的门,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不巧的是,我得到的说法是,不见人,不交货。”
带着手推小车来接货的两人对视一眼,其中一人说:“祝老板日理万机,还能亲自来接你们这不到一千万的现金不成?”
“不见人,不交货。他要来多久我都可以等,后边怎么罚我那是老板们之间的事儿,我该认认。”黑色羽绒服耸耸肩,“但他要是不来,这连货带钱我就算倒海里,也不能交给你们。”
“倒海里何必呢?污染环境不谈,伤到什么小鱼小虾也不好啊。”
“你哪位?”对方见来人依然不是祝云宵,话语中已经有一些不耐烦,甚至还多了些挑衅意味。
“冯小年。”冯小年自报家门。
这人看着冯小年不过二十岁左右,心里不免存了轻视的心思,“没听过,很有名吗?”
然而此时的冯小年已经不是那个拿着别人给的五十万第一次踏进高端赌场摸牌手都颤的冯小年了。
在祝云宵的安排下,他从街边的棋牌店开始坐起,见了足够多的人,也看了足够多的心思。
然后又经过一轮轮的晋级调岗,自前段时间他就开始负责大都会的午夜营业所的业务。
换言之,只要你在港城的灰产生意足够大,那你肯定是见过冯小年的。
“你不认识我没关系,你们老板不认识我也没关系。”冯小年面不改色,“但祝老板今天把这里交给我管,那就有关系。”
随后,他又加了一句:“如果招呼不周,后边怎么罚我那是老板们之间的事儿,我该认认。”
相当于把之前那人的话重新抛了回去。
那人碰了个不软不硬的钉子,几欲发作,最后还是强压怒火,“那你得带个什么信物啊来证明你说的是真的吧?”
“我就算拿了出来,你不是照样可以借口说不认识,分不出真假。之后继续胡搅蛮缠。”冯小年冷笑,“交货,这事儿我们翻篇,就当没发生过。”
“要是不呢?”那人见话赶话到了这里,干脆掀了场子。
然而他还没接上下一句话,就被一股巨大的自上而下的冲击力压到了地上动弹不得,黑色的羽绒服沾了不少飞溅起来的黄褐的灰。
比起被压倒在地,更重要的是他的整个气管都被那人用膝盖抵了住,除了喑哑的嘶声,他半个字也吐不出来。
刚刚蒲千阳看事态发展不妙,径直从三楼的窗户轻跳到了货车顶端,然后又借势抓着车顶边缘收拢冲势直接袭至那人身后,这才打了他一个措手不及。
他做了个手势,示意冯小年接话。
冯小年先是一愣,随后用余光扫向了蒲千阳跳下来的地方,那边有一个用双手捂着自己嘴避免发出惊叫的冯小妹。
对话也就这么一停顿,让这人坐在驾驶席上的同伴察觉到了异常。
蒲千阳这边继续压着这人,却听到另一边传来了开门下车的声音。
然而,那人的脚步声并没有绕过车头,而是直奔向了车厢。
此时更是印证了蒲千阳的猜测:货箱里边藏了人,而且至少也得有四五个的样子。
因为之前的经历他对于一辆厢式货车在装了多少东西会是什么状态有了充分的了解。
凭借他刚刚借车身缓冲时的脚感,它里边绝对不是什么塞着钞票的小件古董玩意儿,至少不会只是它们。
如果现在对面两人各自算为一点战斗力,自己就勉强算个零点七五,那个叫冯小年的算个零点五,另外两个看着就久坐办公室的普通工作人员不添乱就不错了。
现在的优势全都来自于自己的成功偷袭,若是让那人把货箱打了开,现在这还算小有优势的局势肯定就会急转直下。